盧妙虹一看陳木枝今天的打扮,就連聲贊嘆。
“木枝妹妹今天好生瀟灑!”
陳木枝今日一身雪白的錦緞暗紋騎馬裝,束著寬寬的玉制腰帶,腰帶上纏著她最心愛的小馬鞭。
這些都不意外。
讓人目瞪口呆的,是她腰帶之下只有尺把長的一道衣擺,再往下竟是寬松的褲裝,卻又到膝蓋處突然收攏。這樣一身雪白勁裝,配上羊皮及膝騎馬靴,一時竟如少年般神采飛揚。
大順朝女子地位頗高,不似有些王朝,小姐閨秀們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尤其賽馬會這樣的盛會,倒也不是非常避嫌,但凡是世家貴族中擅射擅騎的年輕人,不論男女皆可出席。
甚至在五年一度的皇帝登樓閱軍式上,還有一支馬嬉隊,皆由女騎手組成。因此從皇室起便領了風尚,世家之女善騎者眾多。
但女子騎射,雖會束腰束袖,卻也通常都是短巾窄袍,絕不會大膽如陳木枝這般,竟然直接褲裝出場。
“果然是京城自在第一,要我這么穿,母親一定不讓我出門。”
盧妙虹又羨慕又惋惜,只覺得這樣一身男女莫辨的打扮,竟十分好看,恨不能立時也穿一身這樣的勁裝才好。
陳木枝這般奪目,別說盧妙虹連聲贊嘆,陸陸續續入場的世家少年們,也紛紛投來關注的目光。或驚嘆、或贊美、或暗暗愛慕,不一而足。
衛緒自然也看到了。可他不方便過去贊美。
從山坡上下來,他將赤紅駿馬交給隨從,還沒走到憩棚,賓客少年們就已經紛紛圍攏過來,與他寒暄招呼。
至于各家少女們,身份所困,不能大喇喇上前接近,卻也紛紛投去炙熱的目光。
溫文爾雅,白衣勝雪、俊美無雙、顧盼風流……
還有誰能比怡親王府世子更加嫵媚、更加迷人?
沒有!
陳木枝也已經瞧見被眾人簇擁的衛緒。
一身雪白錦袍,上繡淺金色團花,衛緒面帶微笑,行止優雅,安靜地聆聽著諸人說話,竟有一種出塵的貴氣。
“咦,你和世子,都穿了白色。”鄭存芳小聲道。
陳木枝已經發現了,這才想起,數次遇見衛緒,似乎他的確每回都是白色錦袍,自己居然沒有在意。
白色騎馬褲裝是早就準備好的,她的小馬是紅棕色,羊皮小靴是淺棕色,陳木枝覺得,就白色騎馬裝最合適啊。
而且那些名門貴女出席各色宴會,哪個不是爭奇斗妍,憋著勁都要不動聲色地奢華。
自己穿白色,才不會與別的小姐妹撞色。
誰知道竟然和衛緒撞了個正著。
心里雖然有些異樣,但在小姐妹面前也不能著了痕跡。陳木枝嫣然一笑:“看來世子也一樣是個不怕臟的。”
魏蘭海三下兩下也追了過來。
雖然他愛哼哼反應慢,但他的黛絲出類拔萃啊,還是頂用的。
“走,我們去看看今天的小壽星啊。”魏蘭海下了馬,拉著衛緒就走。
“小壽星?今兒誰生辰嗎?”
“沒聽說啊。”
“今兒不是賽馬會嗎,不是生辰宴哇。”
“可能恰好撞上了吧。”
不僅世家子弟們一臉不明所以,留心著這邊的貴女們,也都心里暗暗嘀咕起來。
陳木枝耳力可比在場的人都強。
出于某些“不可告人”的病癥,她也比旁人更留心,雖然眼神未一直關注衛緒,耳朵卻支楞著沒歇過。
一聽衛緒要過來,心中已經怦怦跳動。
說來也巧,劉青妍剛剛抵達,好不容易望見熟悉的小伙伴,心中一喜,也急急地往這邊來。
與魏蘭海他們撞了個正著。
“兇悍丫頭!”
“木枝妹妹……”
兩人異口同聲呼喊,又同一時間發現了對方,一時,鬧了個面紅耳赤。
陳木枝、鄭存芳和盧妙虹都被逗笑了。
這兩可是剛剛過了明路的未婚夫妻,見面難免羞澀,更別說還撞了個異口同聲。魏蘭海那厚臉皮都訥訥了,別說內向的劉青妍。
不光三位小伙伴被逗笑,就站得近些的賓客,有些知曉內情的,也在捂嘴偷笑。
陳木枝解圍,一把擁過劉青妍:“青兒姐姐好久不見。”
搞笑的是鄭存晏。這孩子平常不聲不響,此刻正站在旁邊看熱鬧。見狀,也一把擁住魏蘭海。
“魏家哥哥常常相見。”
頓時,四周哄堂大笑。
這一笑,倒解了魏蘭海和劉青妍的窘境。
魏蘭海掙脫出鄭存晏的懷抱:“哎喲喲,幸好沒給我家黛絲瞧見,男人摟摟抱抱,成何體統。”
說罷,眼神已經溜向了劉青妍。
劉青妍與陳木枝相依著,臉上紅暈未消,那份少女特有的羞澀甚是動人,魏蘭海看得滿心歡喜,突然就正正經經地作了一揖:“見過青妍妹妹。”
這可真不像魏家四郎。
魏家四郎素來古古怪怪,說話扭捏,熟人不下馬,女人不行禮,只有每年賽馬盛會才會露一露神跡,平時都見不著人,更別說這般像模像樣給人行禮了。
劉青妍也是早就領教過他的荒誕,心里對這個未婚夫婿不甚指望的。
突然這么給自己行禮,她也嚇了一跳,趕緊給也魏蘭海回禮。
一直沒有開口的衛緒,微笑著打趣了。
“所以四郎,你究竟是過來找小壽星的,還是見劉家姑娘的?”
魏蘭海得意地瞥他一眼。
“緣分。不解釋。”
倒是盧妙虹驚訝了:“誰是小壽星?”
鄭存芳拉著陳木枝的手,道:“今日是木枝妹妹生辰。”
“呀,原來這么巧,木枝妹妹生辰大吉。”
二人賀了生辰,又有些不好意思。
“我竟不知是木枝妹妹生辰,未曾備有賀禮。”劉青妍一臉抱歉。
盧妙虹性格爽快:“誰讓木枝妹妹不跟我們說,該罰她請我們小聚,我們再補賀禮,不然,我們可就當不知道了。”
“一定一定,只要你們不怕我的小錘錘,敢來赴我宴的,都是好漢。”
陳木枝的小劍劍小鞭鞭小錘錘,早就是京城美談,無人不知。
眾人一聽,又都笑了。
陳木枝偷眼去望衛緒,卻見他正望著自己,笑容溫柔可親,眼神深邃如海,一下子就將她吸了進去。
心跳不已。
賽馬會好巧不巧,恰在今日。這個衛緒,真會有什么用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