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座山都被戒嚴了。
百姓似乎早早知曉今兒萬壽臺建成，一些攤販天還未亮便擔著籮筐過來售賣。
底下四處都是吆喝聲，只一天的功夫便發展成了一條商業街。
然而，僅僅十里外卻是另一派景象。
不少禁衛軍駐扎，嚴防死守不許半個流民出入。即便是有流民餓死在城外，也絕不允許進城。
穿著一身襖子的小姑娘哈了口氣，如今天氣愈發冷了。
“福娘快來爹爹這里，爹給你買了糖葫蘆。不許走遠了啊，只能在爹娘跟前呆著。今兒人多眼雜，小心拐子把你拿去賣了。”男人將女兒抱在身邊，深怕孩子跑遠了。
小姑娘抓著糖葫蘆笑的咯吱咯吱：“要是陛下天天都修萬壽臺就好了，爹爹這幾日生意正好。咱們跟過年一樣。”小姑娘脆生生道。
她大概四五歲最是天真爛漫的年紀，只知道陛下修建了萬壽臺，這座山下每天都是人來人往，日漸繁榮。
男子慌忙左右看了看，瞧見無人聽見這才捂著她的嘴低聲道：“可不許亂說。這勞什子折壽臺可不許說了。再建，再建咱們可要餓死了。”男子不敢說大聲了，也怕孩子不懂事說出去，只囑咐孩子不可提萬壽臺之事。
他是大人看的真切，也比孩子看得多。
如今城外餓死多少人，甚至為了修建這萬壽臺勞民傷財，光是周邊好幾個都被抓去修建這破臺了。
那國師為了趕工也不心疼工人，日日幾個饅頭吊著命，便是晚上也在拿著鞭子逼著趕。
這萬壽臺建成，底下不知埋了多少尸骨。
昨兒隔壁瞎眼老婦人哭的嘶聲力竭，聲音都沙啞了。還是他讓媳婦哄睡了孩子，自己帶著人過去簡單給那兄弟操辦了喪事。
陛下是個好陛下，如今卻是病急亂投醫讓人鉆了空子啊。
男人低嘆一聲，黎民百姓做夢都在哭，太子不該死啊。新帝繼位，怎么也該大赦天下減免稅賦，如今，何時才是個頭啊。
此刻四處都響起了梵音，眾人紛紛抬頭看向那山巔高聳入云的萬壽臺。
只依稀能看見一抹明黃出現在高臺頂端。
池錦齡正了臉色，瞧見那國師帶著人在萬壽臺下以人形八卦圖的模樣念咒。心里便冷笑出了聲。
裝模作樣倒是有些本事。
底下國師大聲的念著陛下生平功勞，元朝風調雨順百姓國泰民安，百姓安居樂業乃是盛世之端。
陛下兢兢業業為國為民，實不該病魔纏身。
今向上天請命，為元朝之千古帝君請壽……云云。
國師手中拿著浮塵念了好一會，眾位老臣全都繃著臉，反倒是十王朝著二皇子的方向看了一眼。
“真是荒唐！”宋老太傅冷著臉，當初他也是教導過陛下的，陛下如今病入膏肓，寵幸小人，元朝危矣！
“宋太傅不如等等再說。陛下也是為民請命啊。陛下乃一國之君，多活一天都是黎民之幸啊。”十王抬頭看向那抹明黃色的身影，眼中一抹冷意閃過。
“瞧瞧，國師當真是有大本事的人。”
“聽我號令，風來！”國師掐指一算，眼中一抹精光閃過。浮塵一揮，便朝著天空指去。
果然，一陣狂風大作。
吹的樹枝噗嗤噗嗤作響，萬壽臺周邊的銅鈴叮鈴叮鈴的響個不停。那紅色的祭天旗吹的四處飛起，越發讓人覺得神秘莫測起來。
“夫人，那國師難道當真有些神通？”酥柔瞪大了眼睛滿臉訝異。
她眼神好，瞧見頂端那抹明黃色差點被狂風掀下高臺來。嚇得她趕緊閉住了眼。
池錦齡眼神帶了幾分譏諷：“這算什么本事，真正的神通能移山填海，翻手為云覆手為雨。至于這位，這點本事，欽天監也能做到。”池錦齡看向欽天監。
欽天監旁邊，站著季大人。
她記得，季大人曾經就在欽天監任職過。
欽天監能人輩出，雖說什么地震雪災什么的預測不準，但近日的風雨卻是算的八九不離十。不然皇室每逢祭天，婚姻嫁娶不都避開了那些風雨日子么？
“雨來！”國師沉聲低呵，手一揮……
片刻，便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
山底下百姓隱隱能瞧見半分，聽見山下還有人轉述，紛紛跪下朝拜。
那抱著女兒的男子也無奈跪在地上，將衣裳蓋在女兒身上，深怕淋了雨。
說句大逆不道的話，老天若是開眼，就該狠狠將那國師劈死拉倒。省的害了這么多黎明百姓！這建造萬壽臺的銀錢撥給流民，能救回多少人！
這會又是風又是雨，已經有不少百姓跪在地下祈求神恩，祈求來年能風調雨順了。
明姑娘為圣女打著傘，圣女微微蹙眉：“給陸夫人送去。莫要讓陸夫人淋了雨。”
明姑娘神色一黯：“那陸世子呢？”那是陸夫人相公。
“管他作甚！”圣女語氣還帶了幾分嫉妒。
鐘公主這才另拿了一把傘給陸夫人撐著去，鐘公主眼底有幾分不屑，這會不少人都以為這是什么神通。這些人，哪里見過圣女的神通呢。
瞧見鐘公主走遠了，酥柔才吐了吐舌頭道：“夫人，奴婢總覺得那鐘公主看您的眼神不大好。也不知道是不是奴婢感覺錯了。”
池錦齡心下了然，皇室將公主都送到了圣女身邊，只怕是等著圣女走后，公主繼位呢。
自古以來大禹國圣宮和皇室便是兩回事，若是完全掌握在了手中，自然更安心。
圣女對鐘公主便跟尋常婢女一般，不曾高看半分。
仿佛領悟不到皇室半點想法，這讓公主自然心生不滿。
如今乍然高看自己，自然免不了嫉妒之心了。
“雷電聽我號令，雷來！”國師滿是自得的一揮手，風雨雷電，這可是欽天監早早算好的時辰。
欽天監主測風雨，雖然時而準，時而不準。但他們早早挑了最有把握的日子祭天！
今兒一出，他必定會成為陛下座上賓！
國師眼中閃過一抹勢在必得，只見天邊一道粗壯的紫色雷電朝著此處，直直而來。
國師滿意的點頭，嘴角輕勾！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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