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有心想在眾人面前掙臉面。
也想要將駙馬勸回去。
“這是我親自給你熬的湯,這幾日你辛苦了。”公主坐在他身旁,端著湯碗遞到他面前。
裴世寧移開了眸子:“放心吧,晚些再喝。你如今懷有身孕便別做這些事了,省的傷了孩子。”
眾人見了更是擠眉弄眼直做笑臉。
“裴兄夫妻恩愛,堪為表率啊。”幾人紛紛笑著打趣。
“今兒相公與莫莫一塊回公主府吧?明日便是除夕了,咱們再一同回裴家同爹娘守歲。”公主故意在眾人面前提起,便是要裴世寧松口。
這幾日裴世寧極其冷落她,甚至已經三日不見她。
她在公主府總覺得眾人都在看她笑話。
裴世寧眉宇間淡了幾分,瞧見眾人在場也沒說什么,只頷首應下。
“啊啊,抱抱……”魯懷玉那不足一歲的女兒卻是流著哈喇子朝著公主撲。
公主眼底多了幾分嫌棄。
“你這小妮子,公主有孕在身,不便抱你。”說完,便勾了勾女兒鼻子。
裴世寧看的歡喜,眉宇間也帶了幾分笑意。
他卻是很喜歡小女孩的。
公主見他欣喜,便存了心引得他心軟,摸了摸腹中胎兒,便伸手想要抱魯懷玉的女兒。
“公主,這丫頭看著小,實際重著呢。當心踢了你的肚子,不如臣抱著,你逗逗她便是。您身子貴重,莫要傷了胎兒。”魯懷玉神色有些提防。
公主聽了這話雖有些不悅,但好在也并未翻臉。
公主手上帶著長長的指甲套,此刻也沒取,就這么摸了摸小姑娘的臉。
小姑娘大概是真心喜愛她,不斷的沖著她咧嘴笑。
“這孩子與公主真有緣,裴兄,府上很快也能添個嬌軟的女兒了,將來裴兄可算是如愿了。”幾個大老粗都是知道裴世寧極其喜歡小姑娘。
誰知公主卻是猛地變了臉色。
她總是兒子兒子的喚著,她與裴世寧感情不深,如今還起了隔閡。
若是生個兒子才能更坐穩位置。
此刻聽得眾人全都一口一個女兒,當下就變了臉。
“啊……哇哇……”突的,小姑娘猛地尖聲哭了起來。
魯懷玉嚇得神色大變,只見那公主手一抖竟是在女兒臉上劃出一道血跡來。
“怎么回事!”裴世寧猛地站起身。
只見方才還一臉開心的孩子哭嚎不已,眼淚啪嗒啪嗒往下掉,那白皙如雞蛋一般的肌膚,竟是染上了血珠子。
魯懷玉這個大老粗竟是眼眶都急紅了。
他哪里想到,公主竟是會失手劃了孩子的臉。
“快去傳大夫,孩子還小,莫留了疤。”如今女子身上留了疤,便是連進宮做宮女都是要被刷下來的。
更何況還是官家女。
魯懷玉紅著眼眶狠狠剜了公主一眼,看著她染血的指甲,恨得牙都咬緊了。
最終卻只沉著臉抱著孩子沖了出去。
孩子的哭聲漸行漸遠。
幾個年輕公子哥兒也不好久坐,那邊魯懷玉孩子還哭的撕心裂肺,于情于理都要看看去。
更何況裴世子夫妻二人瞧著也不大對頭。
待眾人全都出了門,公主才帶著幾分驚慌道:“本宮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劃傷那孩子的。只是手一抖,本宮也未曾想到皮膚竟是那般嬌嫩,本宮不是故意的……”公主瞧見方才還有幾分溫和的駙馬,此刻臉色再次冰冷。
她的指甲內還帶著幾絲血跡。
裴世寧重重的吐了口氣,壓下心底的戾氣。
“你若是嫉恨魯將軍的妻子與皇后交好,我不說你什么。可你不該對一個孩子下手。”公主與皇后不和,人盡皆知。
魯懷玉妻子與皇后又是出了名的手帕交,閨房密友。
她此舉,便是有心人都會往這上面扯。
公主眼眶發紅,氣得直跺腳。
“本宮就是恨池錦齡,就是恨她,也是要謀害她的孩子,謀害旁人的孩子算什么?”公主脫口而出。
裴世寧的神色更冷了。
兩人成婚許久,雖說算不得什么伉儷情深,卻也從未產生過如此激烈的爭吵。
這仿佛是一根導火索,是裴世寧為姐姐的委屈,是兩人一直以來隱忍的諸多委屈。
“你住嘴!”裴世寧冷著臉,如今新帝登基,四處皆是耳目,此話說出來便是滅頂之災!
便是她為公主又如何?
那陸封安護她到了心尖尖上,這是要將整個裴家也拉下水嗎?
公主卻是慘然一笑:“怎么說不得了?她池錦齡有什么說不得?還是說,我說中了什么你見不得的私心?還是說她貴為國母,卻是個水性楊花……”
“啪!”裴世寧手掌輕抖,收為顫抖的雙手,緊握成拳。
“你打我?你竟然為了那個賤婦打我!我還懷著你的孩子,你竟然打我!”公主捂著臉,眼淚滑落,沖出門便跑了。
裴世寧頹然的站在原地,雙手不住地顫抖。
他是愛慕池錦齡,是放不開曾經差點害死他的執念。
但娶了公主后,那那畢竟是他此生第一個女人。
他是真心想要與她好好相處,想要將她放進心里的。
可幾次三番,他竟是覺得疲憊了。
深深的疲憊了。
比當初愛慕池錦齡還要累。
池錦齡是愛而不得,可公主卻是即將要與他共度一生之人。他就算沒有愛,但也有責任。
他努力的想要敬重她愛護她,給她裴家主母應有的體面。
裴世寧低低的嘆了口氣。
這大概就是報應吧。
從那年櫻花盛開,那輛馬車與他并肩齊驅,從他掀開簾子的那一剎那,便錯了。
后來,他曾夢到那個女子因為他一句話香消玉殞。
一條白綢,吊死在房上,可憐她不過是癡心錯付,看上了陸封安,便成了笑料。
他更是因此放不開。
直到回京后發現她還活著,目光卻再也無法移開了。
公主與駙馬起了爭執,公主更是哭著掩面而泣。
此事在裴家傳揚開來。
裴家老祖宗讓人將裴世寧請來,跪了一天一夜的祠堂,不給一碗飯一滴水。
直到第二日除夕宴。
“我裴家沒有休妻沒有合離,雖說比不得陸家一妻無妾。但也算是家風清正。你姐姐的事,此事已了。誰都不許再提。好好過日子吧。”他踉蹌著身子出祠堂時,老祖宗只說了一句。
公主也并未來接他。
老祖宗輕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