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聞派出去的使者已經回來,竇建德當即召見了他。
使者稟完之后,就退到了一旁站立。
竇建德看向屋中的男子,英姿挺拔如芝蘭玉樹,周身氣度就如他的文筆一樣,剛正而又不失儒雅。
“你叫什么名字?”
男子不卑不亢地回答:“鄙人姓魏名徵,字玄成。”
“魏徵....”竇建德念了一遍他的名字,當即宣布:“從今日起,你就是記室參軍,好好干,我不會虧待你的。”
魏徵平淡的表情終于有了一絲變化,他略顯激動地說道:“多謝主上,魏某必定全心全意輔佐主上,成就霸業。”
竇建德滿意地笑了。
接下來的日子,竇建德果然如他所言,很是重用魏徵,凡是有什么書信或者詔書之類的,都交給魏徵去寫。
時不時地還會和魏徵討論時事,商議決策。
吃穿用度上,竇建德也給予了魏徵很好的待遇。
豐富多樣的食物,舒適富余的衣裳靴襪,寬敞獨立的院落,豐厚的俸祿獎賞.....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美好。
從前的魏徵孤貧、落魄潦倒,吃飽穿暖都是一種奢望。
魏徵想到從前的苦日子,又想到了如今美好的生活,心中萬分感觸,也十分感激竇建德。
他原以為竇建德和其家人生活簡樸,是吝嗇,后來才知道,竇建德只是要求自己和家人過簡樸的生活,對待下屬和百姓卻十分大方。
難怪河北的軍民對他死心塌地.....
他想,他終于投靠了一位英主。
搖曳的燭光下,魏徵躊躇滿志地拿起毛筆,在紙上“唰唰”地寫了起來。
第二日,魏徵懷揣著通宵的戰果去見了竇建德。
竇建德看見他雙眼紅腫、眼下烏青,嚇了一跳:“玄成這是......被人打了?”
魏徵連忙說道:“不是,魏某昨夜看書到很晚,所以顯得憔悴。”
說著,他從懷里掏出一本奏疏,雙手奉上:“主上,這是我昨晚寫的,安定天下十策。”
聽見最后一句話,竇建德就燃起了興趣,他親手接過奏疏看了起來。
魏徵雙手交握,眼神緊張地望著竇建德。
過了一會兒,竇建德合上奏疏,由衷稱贊:“這十條計策完全符合當下局勢,寫得真是妙極了。”
魏徵暗松了口氣,緊繃的神情舒緩開來。
“玄成,你跟我來,我們好好商議一下這十策.....”
不只是河北的竇建德,還有全國各地的義軍都在抓緊時間攻城略地。
李密在奪回回洛倉后,又精心布局,奪下了黎陽倉,并派房彥藻駐守。
黎陽倉是河北最大的糧倉,竇建德原本打算出手搶奪,卻被李密搶了先。
李密在奪下黎陽倉之后,遠近四方軍民紛紛投靠了瓦崗軍,旬日之間,瓦崗軍又增加了十多萬的青壯年。
竇建德再次嘆惋,吩咐魏徵寫信給李密,表示祝賀之意,并再次提及擁戴李密稱帝的建議。
劉黑闥聽聞,趕來阻止:“主上為何要擁戴李密?
“從前我們實力不濟,依附李密是為了保存實力,徐徐圖之。
“如今我們已坐擁大半個河北,且手握強大武器,不需要依附任何人。
“誰若不服,我們就滅了他。”
如此狂妄的語氣,竇建德只是笑了笑,并不受其影響:“李密擁軍四十萬,而我們目前只有十余萬人馬,雖說我們擁有強大的武器,但數量并不多。
“就連稱王的朱粲等人也歸附了李密,不得不說,李密勢頭正盛,我們不宜與他交鋒。還是避其鋒芒,暫時擁戴他,發展自身實力為上。”
劉黑闥不服氣,揮著手道:“人馬太少,我們多攻些地盤就有了。憑借我們的武器,還有士兵們的戰斗力,遲早我們也能擁有四十萬、五十萬甚至更多的軍隊。”
魏徵看不下去,插嘴說道:“劉將軍,打造武器需要時間,也需要人力財力,不是一蹴而就的。
“我們必須承認,我們自身還不夠強大,需要爭取足夠的時間來培植軍隊力量。”
劉黑闥一噎,說不出反駁的話。
一個字,就是“窮”。
他們是農民軍起家,手中資財并不多,而每日軍隊的花銷很大,還要挪出錢財打造新型武器、鎧甲等軍用物資,還有底下百姓需要兼顧,花錢的地方實在是太多了。
李密占據三大糧倉,就算沒有豐裕的錢財,很多人也會沖著糧倉投靠他,輕輕松松就坐擁了數十萬大軍。
還有那李淵,就更不用說了,既是皇親,又是重臣。有錢有權,還有聲望,振臂一呼,應者云集。
短短數月,就已經有了數十萬大軍,攻進了關中。
“行吧,這些政事我也不太懂,總之主上需要我打哪里,我就打哪里。”
劉黑闥不再阻止魏徵寫信,反而跟竇建德商量起來:“如今除了黎陽倉附近的郡縣,河北盡在我們掌控之下,接下來,我們往河南、山東進軍吧。
“蘇定方那小子不錯,行軍布陣,攻城防衛,是個大將之材。
“還有林大郎,小小年紀就天賦異稟,有他們兩兄弟輔佐,主上大業指日可成。”
竇建德禁不住綻放笑顏,從架子上取下輿圖:“先讓我瞧瞧.....”
九月初十,李淵派出去的各路大軍送來了奏報。
徐世勣、殷開山所率西進軍隊已經進駐故城,李世民、程知節等各軍進駐了阿城,李建成退守永豐倉,劉文靜和李靖將屈突通等關中援軍擋在了潼關之外。
同日,關中又有十余郡縣投降義軍。
李淵大喜,展開輿圖,再次觀察局勢地形。
正在這時,王康達面色凝重地走進了議事廳,先是小心翼翼地覷了一眼李淵,然后才斟酌著稟道:“唐公,長安傳來消息,陰世師.....”
聽見陰世師這個名字,李淵陡然從輿圖中抬起頭,目光犀利地看著王康達:“說。”
面對李淵那張不怒自威的面龐,王康達的心底陡然升起一陣寒氣,他深吸一口氣,快速說道:“十日前,陰世師派人挖了您的祖墳,還搗毀了李氏五廟。”
天子立七廟,公爵立五廟。
“嘭!”
李淵一拳錘在案幾上,案幾裂開了一條縫。
“這個老匹夫,待我拿下長安,我定要讓他生不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