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了工長,薪俸還增加了三倍。
劉二女不可置信的看著嬤嬤。
這嬤嬤呢,卻是笑吟吟的道:“有了新東家,規矩呢,也還是咱們西山棉紡作坊的規矩,你放心,王大掌柜秉承齊國公的意思,早就和人明言了,這棉紡作坊,都得照著規矩來,所以,你不必擔心,只需前期將新招募來的女孩兒教一教,等正式投產,帶著大家干活兒,該你的,就是你的,不只如此,這西山的書,還是教的,你有閑暇時,照樣可以來讀書,有時自己買幾本書,忙里偷閑時看看。讀書……是有用的。”
“是,是……”劉二女小雞啄米似得點頭,喜極而泣。
而今,大量的作坊,都在準備著籌建,不少的商賈,早已算明白了,這新機器,產量不小,可以將人工,降到最低,薄利多銷,而大明的市場,極其廣闊,現在……誰趕緊投產,未來腰纏萬貫,都是可以期待的。
甚至還聽說,四洋商行,似乎也在預備采購這樣的布匹。
四洋商行已在西洋開始慢慢的擴張,各個地方,都有其駐點,他們主要的業務就是海貿,因為壟斷了大明對外貿易的特權,而且銀子又多,他們大肆的招募的人手,這布匹價格低廉,產量又高,只要有足夠的艦船,運出海去,依舊可以和各國的土布競爭。
在這種巨大的利益之下,定制機器,營建廠房,招募熟手,培訓新人……已成了當務之急。
這第一棉紡作坊,數百個女工,已投產了一個多月。
她們已對于各個生產的環節,了然于心。
對于商賈而言,薪水他們是開得起的,只要未來的利潤可期,莫說是三倍薪俸,便是五倍、十倍,也不在話下。他們最害怕的,反而是投產之后出現問題,這畢竟是新東西,如何排班,如何備料,如何入倉,生產過程之中,遭遇了問題,如何處理,各個工段如何布置,這些……可都是大問題。
因而,這第一棉紡作坊的女工,包含了負責機器養護和維修的人員,而今都成了香餑餑。
女嬤嬤又叫了許多的名字。
幾乎這數百的女工,都有安排。
至于她們去不去,卻又是另一回事了。
一個作坊,需要數十個工長,還需小掌柜和大掌柜。
偏偏,棉紡作坊大多只能招募女子。
如若不然,招募了男子進去,只怕沒人肯去做工了。
劉二女暈乎乎的,似乎一下子,命運將她推到了風口浪尖上。
不只是她,這個作坊里,在第一棉紡作坊招募的姐妹,就有七八個,且多是工長或是小掌柜,如此一來,到時候哪怕是去了陌生的環境,也有了照應。
嬤嬤一個個宣布,已是口干舌燥,最后道:“明日,大家伙兒,就要各奔東西,可是,將來,無論大家到了哪一個作坊,大家伙兒,都是第一棉紡作坊里出來的,定要相互照應。”
嬤嬤顯得很興奮。
她本是一個尋常的婦人,可誰料,進了棉紡作坊,而今,已有新作坊要請她去做大掌柜了,每月五十兩銀子,還不計其他的獎勵。
當夜,辦了酒席,吃過之后,各自回宿舍收拾,到了次日一早,果然……外頭來了許多的車馬,都是各個商行的。
眾女紛紛上車,這些商行,只恨不得將這些人,當做祖宗一般伺候著。
劉二女只背了一個包袱,挺著胸膛,此時……似乎人有了信心。
她上了車,掀開車簾子,看到那安靜的第一棉紡作坊。
沒有了機器的轟鳴,沒有了煙囪上滾滾的濃煙,這座作坊,孤零零的矗立。
劉二女心里恍惚。
卻突然,她看到了兩個熟悉的聲音。
叫朱秀才的那個男子,人們都說他是太子殿下,可劉二女卻不認為,因為太子不該是這個樣子的,太子會光著膀子嗷嗷叫的扛著大包嗎?太子會隨身從身上取出一個扳手來嗎?
今日,朱秀才沒有光著膀子,他穿著一件好看的衣衫,背著手,和齊國公一道,佇立在那里,遠遠眺望著這些車馬。
劉二女本是沉浸在喜悅之中。
可轉瞬,這無數的回憶如走馬燈似得在腦海中劃過。
剎那間,她眼眶便紅了,淚水如涌泉一般的撲簌而下。
朱厚照捅了捅方繼藩的腰。、
方繼藩厲聲道:“干嘛?”
朱厚照道:“老方……”他吸了口氣,看著那些紛紛登車的女子。
一個多月的朝夕相處呢。
連劉瑾那狗東西,自己和他呆的時間長了,尚且還有感情呢。
朱厚照道:“她們去了別處,會不會受人欺負,會不會在作坊里,有像本宮一樣的男人,沖進去,光著膀子,不懷好意?”
“不會吧。”方繼藩安慰朱厚照道;“一般的人,人家要臉。”
朱厚照吸吸鼻子,有點不舍,嘆了口氣:“你少在此說怪話。”
方繼藩擺手:“不說了,不說了,太子殿下,世上沒有不散的宴席,咱們一旦賣機器,那么第一棉紡作坊就無利可圖,與其放手讓作坊和其他作坊去競爭,不如,給棉紡作坊提供機器,讓他們自己去競爭廝殺。”
“嗯。”朱厚照點頭。
此時有宦官來:“太子殿下,齊國公,皇后娘娘有請。”
大清早,西山就派人送來了許多的書籍。
現在西山有專門的藏書閣,收藏了西山書院無數的巨著。
涉及到了經濟學、工學、化學、醫學、算學。
這些書籍,都是江臣進行整編。
有的書籍,比較熱門,自是放出去印刷,可有的書籍,過于生澀難懂,能看懂的人并不多,作者除了求索期刊里分得的收益之外,便是藏書閣對他們的學問進行整理,而后裝訂成冊,印刷一些,再收藏今藏書閣里來。
每日,去藏書閣讀書的人都有很多。
不只是尋常的學員,便是外頭的人也有。
在許多人看來,自己若是遇到了疑問,總能想辦法在藏書閣里,找到答案。
張皇后看著這一箱箱的書,瞠目結舌。
化學……不懂……
算學……看著眼花繚亂,頭有些暈。
醫學……看著人體解剖圖,張皇后便覺得有些嚇人。
工學……
農學……
好在,新學……張皇后倒是能參透一些,不過……
張皇后不禁苦笑:“如瑩。”
“娘娘。”梁如瑩在一旁,低頭看書。
坐在梁如瑩的一旁,則是方小藩。
方小藩乃是張皇后帶大的,她平時就愛看書,總是安靜的陪著張皇后,悶不吭聲。
張皇后揉了揉太陽穴:“哎呀,這些書,本宮只略略看了幾眼,就覺得頭痛的厲害,這學問太高深了。”
“一點也不高深呀。”一旁,方小藩道:“很簡單呢,娘娘,你看,就說這算學,無非就是函數而已,這函數……”
“小藩啊,看你的書去。”張皇后微笑朝方小藩道。
方小藩噢了一聲,繼續趴在書桌上。
她已快十二歲了,亭亭玉立的,嬌俏可愛。
而今,秀榮已經出嫁,張皇后心里空落落的,看著方小藩,便能讓張皇后想到未出閣時的朱秀榮。
梁如瑩微笑道:“娘娘,學海無涯,要學學問,自是要下一番功夫的。”
張皇后有了梁如瑩的鼓勵,頷首點頭:“有道理,別人都能學,本宮為何就不能學呢?只是,從哪里開始比較好。”
梁如瑩:“……”
事實證明,給張皇后灌一點人生雞湯容易,無非就是要努力呀,要成功呀,你又不比別人笨之類的話。
可涉及到了具體……
梁如瑩輕微咳嗽:“不如學醫吧。”
張皇后道:“本宮見了血,便犯暈。”
梁如瑩只好道:“娘娘,其實娘娘乃是國母,這具體的學問,娘娘學來,又有什么用處呢,娘娘就如陛下一般,總攬的是全局。”
“全局?”張皇后皺眉,凝視著梁如瑩。
梁如瑩咳嗽:“這個,這個……”
張皇后感慨道:“本宮知道,你是嫌本宮愚笨。”
“沒有,沒有的事。”梁如瑩道。
張皇后微笑:“并不是責怪你的意思,不過,你說總攬全局,本宮倒是有了點兒眉目了,來啊,招本宮的兄弟來。”
張鶴齡和張延齡兩兄弟,自從發了大財,就一下子,低調了起來。
有錢人的煩惱嘛,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
一聽到自己的姐姐傳召自己,他們的臉就嚇得綠了。
趕到了坤寧宮,見到了張皇后,張鶴齡啪嗒一下,跪下:“娘娘,召臣而來,不知有何見教。”
張皇后見他們衣上打了補丁,不禁道:“瞧瞧你們,這是什么樣子,這般的寒酸,不知道的,還以為有人虧待了你們。”
張鶴齡頓時淚如泉涌:“娘娘你是不知道啊,臣……窮哪,今日清早,喝粥還被粥里的沙子磕了牙,現在還疼。”
張皇后倒是關切起來,驚訝的道:“這喝粥,得吩咐人,用水淘淘米。”
“可不能這樣……”張延齡道:“求索期刊里,不是有個農學家寫了文章嘛,這米里的營養,都在面上,米一淘,這好東西,都被水洗沒了,暴殄天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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