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王爺和往常一樣上早朝,卻沒有和尋常一樣直接去軍營,而是先回了府。
昨天清蘭郡主和王爺說過傅景元和傅景修愿意入軍營歷練后,王爺就派人告知他們今日跟隨他一起去軍營。
王爺回府的時候,他們兩已經在前院等候了,檀越和柳大少爺陪了他們一會兒,小廝稟告王爺回來了,檀越就趕緊推著柳大少爺閃了,都沒和王爺打個照面。
柳大少爺都有點懵,“檀兄很怕靖安王?”
檀越道,“我怕姑父叫我也一起進軍營歷練。”
一來他還沒有玩夠,一旦進了軍營,就得和以前灑脫日子告別了。
二來王爺要帶他進了軍營,老夫人就有理由要齊墨城和齊墨銘他們也一起進軍營了。
他們雖然是王爺的侄兒,比他這個王妃的侄兒還要親幾分,但論管教,還是他好管的多,姑父對他嚴格,姑母會覺得是對他好,平常訓練不嚴格,上了戰場,敵人的刀槍可不長眼。
訓練場上多流汗,戰場上才能少流血。
可老夫人他們不這么想,王爺要嚴格一點,齊墨城他們傷了痛了,會在背后埋怨王爺對他們太嚴苛,可對自己的侄兒都不嚴,如何御下?
做為大將軍,更要比旁人嚴以待己,寬以待人。
老夫人不止一次想把齊墨城他們塞軍營里去,王爺都推辭了,實在推脫不過,就說把他們安排在別的大將軍麾下,總之,他不會親自管教。
老夫人覺得這樣太沒面子了,論用兵,朝堂能和王爺比的沒幾個,沒道理放著最厲害的不學,去跟別人學,這不叫人笑話嗎?
再加上齊墨銘他們年紀也不大,這事就拖到了現在。
王爺回府后,傅景元和傅景修給王爺見禮,王爺沒多說什么,吩咐趙管事道,“去找世子,讓大夫開些藥,晚些回府給他們兩泡藥浴。”
吩咐完,就帶著傅景元和傅景修去軍營了。
軍營很偏,好一段路除了鳥叫聲聽不見任何聲音,可離軍營越近,聲音就越大了,整齊劃一的訓練聲,振聾發聵,光是聽聽,就叫人心潮澎湃,恨不得上戰場和敵人來一場浴血廝殺。
這地方好,肯定能避開順陽王,把景元兄安排在這里,定能保他周全,傅景修為自己的安排感到機智。
然而還沒過半盞茶的功夫,他就覺得自己蠢的沒邊了。
他們跟著王爺進軍中大帳,一進去,就看到了他這輩子最最最不想見到的人——
順陽王。
不止是順陽王,還有護國公府三少爺,不,現在應該改口稱護國公世子了。
看到順陽王,王爺也詫異的很,道,“曜兒怎么來軍營了?”
順陽王的眸光從傅景修身上掃過,然后才回道,“護國公世子奉護國公之命來軍營辦點事,我閑著沒事,就陪著一起來了。”
王爺坐下道,“若是清閑,可以多去靖安王府陪陪你姨母,她很想你。”
順陽王忙道,“待會兒我就去給姨母請安。”
王爺看向另外兩位將軍,“護國公世子的事忙完了?”
“已經忙完了,”其中一位將軍道。
“那送他們出軍營。”
一點也沒有讓他們在軍營多待的意思。
那位將軍送他們離開,護國公世子則道,“他們兩為何能進軍營?”
顯然,對順陽王要他們離開軍營很不滿。
他可是護國公的兒子,豈是這兩個無名之輩能比的?
那將軍不敢得罪護國公世子,只好看著王爺,王爺道,“從今日起,他們會在軍營歷練,找人帶他們下去辦名冊,不必安排處置。”
護國公世子沒再多說什么,邁步離開。
順陽王還恭敬的給王爺作揖行禮,方才退下。
看著他出軍中大帳,傅景修長舒了一口氣,王爺多看了他一眼,從進軍中大帳,他就發現傅景修很害怕順陽王,能讓檀越稱兄道弟的人,不該是膽小之輩。
一官兵過來領著他們去辦名冊,上了名冊,才算是軍中之人。
這邊他們剛出軍營,那邊王爺訓話道,“軍中大帳,機密甚多,不管身份如何權貴,以后沒有我的允許,不得隨意帶入。”
“如有再犯,軍法處置!”
王爺說話聲有些凌厲,那將軍身子一凜,趕緊認錯,“是末將疏忽了。”
傅景修覺得軍規嚴格,但想到順陽王是假的,王爺不讓他和護國公世子進軍營是對的。
誰知道他們包藏了什么禍心啊?
還有他,知情不報……
這種什么秘密都知道的感覺真不好受,為什么要讓他知道這么多啊。
傅景修抬眸望天,眼底盡是疲憊。
因為他們兩是王爺親自帶入軍營的,帶路官兵對他們態度格外的好,說話都小心翼翼,道,“這么多年,王爺還是頭一回帶人入軍營歷練,想來兩位定是天賦異稟,不知兩位府上是?”
傅景元和傅景修長的一表人才,看模樣和穿戴就不像是一般人了,再加上跟著王爺進的軍營,想來身份特別尊貴。
說是宮里哪位皇子入軍營歷來也不會有人懷疑。
傅景修笑道,“承蒙靖安王厚愛才入得軍營,府上在禹州,不值一提。”
禹州那地方雖然富庶,但再權貴頂破天也就駐扎一個侯爺,和靖安王府比,還真不值一提了。
上名冊要自報家門,傅景元道,“傅家義……。”
子還沒有說出口,傅景修便道,“他是我大哥傅家大少爺,傅景元。”
“我是傅家二少爺,傅景修。”
這個名冊最大的作用是用來發體恤銀的,只要上了戰場,就有戰死沙場的可能,他們為朝廷拋頭顱灑熱血,朝廷不會虧待了他們家人。
不過能稱之為少爺,家境應該不錯,怎么舍得送入軍營歷練,而且還一次來了兩。
記錄官兵也沒多問,記下名冊后,帶他們下去領了衣服。
嗯,傅景元和傅景修兩人從小穿著綾羅綢緞長大的,將士服穿在身上是要多別扭就有多別扭,幸虧里面的褻衣不用換,不然都不用歷練了,就這身衣服也能把皮膚磨粗糙了。
換好衣服,兩人去見王爺,王爺笑道,“穿不習慣?”
傅景修有些窘迫,傅景元神情沒什么變化,論身份,他們比靖安王年輕的時候差遠了,他能問這話,肯定是過來人無疑。
傅景元道,“衣服有些小了。”
他身量高,這已經是給他拿的最大的一套了,還是略小了些。
沒辦法,大部分人的個子都要比矮大半個腦袋,再加上他常年習武,體格健碩,所以衣服有點緊繃,不過勉強能穿就是了。
王爺笑了笑,“回頭讓人另外給你們準備兩套。”
說著,起了身,帶他們去訓練場。
正如之前領路官兵說的那樣,這么多年,王爺就帶了這么兩個人進軍營,連靖安王府上的少爺都沒有享受過這樣的待遇,對傅景元和傅景修,大家不得不好奇。
有些人見他們長的干凈,器宇軒昂,一派世家子弟的模樣,有些瞧不上眼。
世家子弟進軍營那就是混個頭銜,真到上戰場的時候,躲的比誰都快。
也有人知道點內情,道,“你可別以貌取人,那個年長一些的,能和護國公府大少爺打個平手。”
“這么厲害?”有人不信。
“你且看著吧,王爺一向不許手下將士隨便往軍中帶人,他自己卻這么做了,必定會讓大家心服口服。”
以身作則這四個字,沒有比靖安王做的更好的了。
那些將軍對王爺帶來的人也好奇,生出試探之意。
王爺讓傅景元和傅景修把軍中歷練將士的項目都來了一遍。
首先是腳上綁著鐵塊繞著訓練場跑十圈,看著那訓練場,傅景修腿有些發軟了,要不要這么狠啊?
他有些明白為什么檀越轉身就跑了,不跑傻啊。
不過王爺發話了,他們不跑也不行,他們兩個比分高下沒意思,王爺另叫了兩將軍手下幾個得力武將一起,有個對比。
鑼鼓一敲,五人就開始跑。
十圈跑下來。
傅景元第二。
傅景修第四。
對于初入軍營,沒有經過訓練的他們,這樣的成績已經甩大部分軍中將士幾條街了。
而且那幾位將軍看的出來,傅景修是卯足了勁才爭了個第四,可傅景元這第二是讓出來的,他沒有盡全力,應該是給那些將軍面子,他才剛來軍營,第二已經給王爺爭足臉面了。
跑完十圈,然后是其他訓練項目。
傅景修已經快脫力了,訓練到一半就被木樁子打了下來,傅景元保持了第二。
等他們比試完,幾位將軍對他贊不絕口,“不愧是王爺看好的人,果然不同凡響,悉心培養,假以時日,必定能成為朝廷棟梁。”
傅景元自是不必說,傅景修雖然差了些,但他能堅持跑完十圈,到最后才脫力被打下來,已經很不錯了。
京都世家子弟除了像河間王府那樣從出生就注定要上戰場的,剩下的一只手都數的過來。
傅景元扶著傅景修,道,“你沒事吧?”
“累的我喉嚨里都有血腥味了,”傅景修低聲叫苦道。
老天爺,這才是第一天啊,就這么累了,往后的日子可怎么過啊。
難怪靖安王要讓靖安王世子給他們準備藥浴了,他現在渾身是汗,只想泡在浴桶里。
他比傅景元要小一歲,累的快站不住了。
傅景元也疲憊,不過休息一刻鐘,他就恢復一半體力了,其他和他比試的將軍都佩服他,這是訓練結束了,要比試時間再長一點兒,還真未必比的過他。
有靖安王做靠山,自身素質還硬,前途不可限量,說的就是這種人啊。
一將軍見傅景修臉色發紫,笑道,“你年紀稍小一些,這訓練強度過大,還不適應,以后多訓練就好了,我讓人扶你去營帳休息會兒。”
傅景修望著傅景元,傅景元道,“你去吧,我沒事。”
傅景修也知道自己比不過傅景元,人家天不亮就起來練武,他在被窩里呼呼大睡,這要比的過,就沒有天道酬勤一說了。
傅景修被扶著去了營帳,他不知道,他走后沒多久,傅景元就和人上了比試臺,而且出了件極其窘迫的事。
他身上的衣裳小了,和人比劃時不小心崩線了。
一走神,挨了對手一拳頭。
雙方罷了手,傅景元看著自己的衣服,要多尷尬就有多尷尬。
對手笑道,“倒是這身衣服成了累贅,拖了傅兄的后腿,咱們把衣服脫了,再行比過。”
這天本來就熱,再加上軍中沒女眷,光膀子很正常。
知道傅景元臉皮薄,他先把衣服脫了,傅景元猶豫了下,把衣服也脫了。
他只脫了外衣,后來想了想,把褻衣也脫了。
王爺本是坐在那里喝茶的,看到傅景元的胳膊,手里的茶盞一晃,哐當一下掉在了地上。
比試場上兩個人誰也沒注意到,可是一旁陪著的幾位將軍都覺得奇怪。
這是出了什么事,叫王爺這么震驚,連茶盞都端不穩?
王爺把手里僅剩的茶托放下,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比試臺,眸光追著傅景元肩膀上的胎記,手緊緊的抓著椅子,連呼吸都緊促了起來。
那胎記……
比試臺上的人比劃的不可開交。
王爺看了一會兒,就起身走了。
叫了個心腹,低聲吩咐了幾句,而后又回了比試臺。
傅景元和對手切磋的過癮,實在難分出勝負,被叫停了。
另外一將士朝他伸手,兩人一握道,“這比試,是我輸了。”
傅景元道,“你我未分出勝負。”
那將士笑道,“我比你年長三歲,進軍營四年了,你要與我一般年紀,只怕我在你手里都過不了十個來回。”
“這一回比劃太過癮了,以后常切磋。”
傅景元求之不得。
兩人跳下比試臺,傅景元拿了衣服穿,一官兵拿著水囊和碗過去,給他和將士一人倒了一碗茶。
將士一飲而盡。
傅景元也口渴的很,一口氣喝完還要了一碗。
喝完了茶,把褻衣穿好,就被請到了王爺跟前。
王爺問了他幾句,傅景元一一回答,然后就渾身不對勁了,后背好像癢的厲害。
王爺見了道,“怎么了?”
“沒,沒事,”傅景元道。
“可能是被蟲子咬了,后背有點癢。”
王爺笑道,“你先回營帳歇會兒,你初入軍營,不必太嚴格,要是待不慣,可以早些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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