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兒在外屋坐著,聽著寧氏和玥兒罵崔翠,真個是進來也不是,不進來也不是。
只得裝做什么也沒聽到的樣子,在外屋看小妹蕓兒一針一針的在繃子上繡花樣。
心里又安慰自己,那寧大娘可不是好欺負的,自己就是上了也吵不過寧大娘,再看看自己的細胳膊細腿,打么更是打不過。
再說她們是一家人嘛,自己還是不要當這個出頭椽子了,這么一想,索性心安理得的趴下看小妹繡花。
里屋的崔翠被氣得笑了出來,她顫抖了一雙手,指著寧氏和玥兒說道:“好得很,原本我只是猜測,想不到你自己倒跳出來了。你才多大歲數?要不要臉?就這么掂量你姐姐的相公?”
玥兒拿帕子遮了嘴,笑得眉眼彎彎,冷言冷語一句不少的蹦出來:“姐姐,你如今是愈發糊涂了,你管大少爺叫相公?你也不瞧瞧自己的身份?”
崔翠傷心欲絕,她當年知道寧氏是自己的親娘后,分外心疼自己的兩個幼妹,將太太賞的布料和自己的體已銀子都偷偷拿來給她們,想不到自己竟是養了幾條白眼狼。
想到這兒愈發恨起寧氏來,當初賣了自己,只說生活困苦,如今生活不困苦了,竟然還要把自己的妹子送到賀家跟自己爭寵,忍不住罵寧氏道:“我告訴你,你給那個破東西,什么用都沒有!老二家的雖然早產了,但人和孩子都好好的,成日只會說我沒用,你倒是把有用的東西給我拿出來啊!”
“拿不出來,你就帶了她們滾回靖州去!”
崔翠現在就覺得寧氏一直在騙她,給她兩次東西都說得是靖州女的壓箱寶貝,可她試著給相晴用了,簡直屁用沒有。
賀云武那一雙眼睛,簡直跟狼似的,崔翠打了個哆嗦,若被他得知了自己拿相晴來試那石頭,會不會被他打死?
李如蘭肚子一天大似一天,若是這個寧氏再不把有用的東西拿出來,而是操了讓玥兒也進賀家門的心,那自己和鈺哥兒到時候又該如何?
寧氏眼瞅著崔翠眼底發紅,聲音開始不受控制得大了起來,也有此害怕她一怒之下魚死網破,于是上前給她撫了后背,一邊撫一邊安慰她道:“這靈石雖然是靖州特產,但真正有效的其實并不多。”
頓了頓,心里又怕崔翠記恨自己沒把真正的靈石給她,只好說道:“原先給你那兩塊,都是近幾年帶出來的。”
“我這里有一塊,是我之前的姐妹給的,她嫁到了伯府,如今富貴無比。”
崔翠含淚冷笑了望她:“娘之前為什么不給?!”
玥兒尖聲道:“娘現在不是已經給你了!你這般不知足,這靈石一共才幾塊?”
寧氏瞪了一眼玥兒,喝道:“小聲些!”
又對崔翠說道:“按理說一家是不應該有兩個靖州妾的,被人知道娘就大禍臨頭了“
她斂了神色,輕聲說道:“幸好你不算真正的靖州妾。”
“我告訴你,這靈石不是使人落胎的,你說給二少夫人沒用,怕是當時她已經月份大了,你放得太晚。”
“你若能帶了玥兒進賀家門,這塊靈石給你,保管叫那太太懷了也生不出來,就是生下來,也是個怪胎。”
她拉了一把崔翠,叫崔翠看那木盒里頭放得靈石,上面覆蓋了一層厚布,在略黑的盒子里,那靈石竟然發著幽幽的綠光。
崔翠盯著看了,看得久了,覺得眼睛有些發疼。
她剛想說話,就聽到窗外有人怒喝道:“你們這幫毒婦!!!”
一人像風一樣沖進屋里,扯著著她的頭發,一巴掌扇了過來。
賀云文!!他怎么會在這兒?崔翠被打得頭發散亂,她臉色蒼白,捂了臉不敢置信的看著眼前氣到五官錯位的男人。
賀云文滿腹怒火,恨不得手撕了崔翠和寧氏。
原來他跟崔姨娘吵了嘴,本來窩了一肚子火,結果剛用完早飯不久,在家休假的賀云武來叫他,說是京里新開了一家淮陽菜館,里頭還有歌女撫了琵琶清唱。
菜館不菜館的,賀云文不是很在意,倒是對琵琶女產生了濃厚的興趣。
又要矜持的做出一幅長兄的樣子教訓賀云武道:“你如今也在京營領了差使,不可太過流連這種地方。”
賀云武眉頭一跳,生怕他這話傳到相晴那里就糟了。
他幾乎快繃不住臉上的假笑了,咬牙道:“大哥說什么呢,那就是個菜館。是弟看兄長這幾日辛苦,想著新開的館子,弟又成日盤桓在京營,回不來家,全靠兄長在爹娘面前盡孝,這才想著叫你一起來吃飯的。”
賀云文略點點頭,進內又重新換了衣服,跟李如蘭說了一聲就走了。
這菜館離清平巷不遠,賀云文往清平巷對面的方向一坐,想著說不定能見玥兒出來。
這幾日他跟玥兒還沒有捅破窗戶紙,正是你儂我儂的時候,只是覺得有點棘手不好意思跟崔姨娘說跟她妹妹的事。
再加上李如蘭剛有孕,自己就去求她再納一房妾,也實在有些尷尬。
賀云武將他的神情收在眼底,在心里將他鄙視了一番,只端坐了,喝著茶有一耳朵沒一耳朵的聽著琵琶女在那里叮叮咚咚,一雙眼睛卻在偷偷瞄著賀云文。
過了片刻,見他“忽”的站了起來,頗有些慌亂,還差點打翻了茶壺。
賀云武微微側頭,見清平巷口,兩個婦人快步走了進去。
賀云文見賀云武瞪大了眼睛瞧著自己,忙“呵呵”笑了一聲,對賀云武說道:“你先略坐一會兒,我仿佛瞅見了個同窗,正好有些事要問。”
賀云武做了一個自便的手勢給他,往椅子后靠了靠,仿佛聽曲子聽得入了迷。
賀云文理了理衣服,裝作不慌不忙向外走去。
崔氏怎么來清平巷了?賀云文雖然不懼一個小妾,可也不愿意在李如蘭懷孕的時候生事。
他有些心虛,又怕玥兒年少不知收斂,畢竟納了崔翠,再納了她妹妹,說出去多少有些不好聽。
心里一邊想著,一邊也加快了腳程。
賀云武在背后,眼瞅著他越走越快,不由得一笑。
洗硯早就跟了上去,觀墨留下來陪著賀云武。
他站在門外頭偷偷從簾子里看著賀云武,最近少爺總是叫洗硯去辦事,留下自己來陪著他。
是他終于知道自己的心意了嗎?他懷著隱秘的、不足跟外人道的心情偷偷的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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