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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燕語臉色一變,正要說話,卻聽大堂外傳來一聲清亮的聲音。
“徐大人所說不錯,昨日午時,絨花坊的確賣出一朵牡丹絨花。”
能在升堂時如此冒然闖入,眾人紛紛好奇地循聲望去,只見許含一身湖藍素錦衣裙,腰間束著一條白綢緞帶,以魚紋佩壓裙,端得是清貴典雅。
她頭上烏發半挽,只戴一支紅色曼珠絨花,映襯那雙天生帶笑的桃花眼,亭亭玉立,嬌俏動人。
徐曉瞇著眼打量了她一會兒,嘴角微勾,眸色微暗:“原來是忠義侯世女。”
她與許柳舟相并不相熟,只是聽說她女兒比一般女子體弱,因緣際會,得了蠶絲賽第一名,后來又和秦家公子合作經營了絨花坊,便料想眼前這個窈窕俏麗的姑娘就是她。
許含拱手朝徐曉一禮,她是忠義侯世女,身份尊貴,堂前見官不必下跪。
“徐大人,這是絨花坊昨日賬冊,所賣東西都一一登記在冊,請大人過目。”
許含奉上賬本后便扔給趙燕語一個放心的眼神。后堂聽案的劉茵看到許含暗自咬牙,劉藝然也是緊張地拽著劉茵的衣衫一角,臉上神情恨不能沖出去將她痛揍一頓。
前面審案的徐曉放下賬本,看向滿臉無畏的許含:“既然如此,絨花坊店大欺客摔斷鄒平梅腿的事便成立,你們絨花坊可還有什么要解釋的嗎?”
許含淡定一笑,背著手說道:“昨日午時我們店的確有賣出一支鬢頭牡丹絨花,不過,卻不是賣給這位上門鬧事的小姐。”
徐曉面無表情地“哦”了一聲,等著她的下文。
“大人可知我絨花坊有專門的蠶絲供料,也有專門的技工師傅制作,手法都是由我親自傳授。”許含眼神落在徐曉案上的那支牡丹絨花,“大人收到的那支牡丹絨花并非出自我絨花坊的手筆,所以這個人,就是在誣陷我絨花坊。”
“你胡說!”鄒平梅登時爬了起來,拖著一條腿指著許含的鼻子大罵,“明明是你們想賴賬,不肯承認,我告訴你,今天我一定要求徐大人還我一個公道!”
許含歪頭看著她:“你說你是在絨花坊買的,可買的東西卻沒有絨花坊的標記,那就只有兩個可能:第一,你撒謊;第二,你走錯店了。”
鄒平梅被她駁得滿臉通紅。
“大人,想驗證她所買的這支鬢頭牡丹絨花是不是我絨花坊所出,只需借用一樣東西即可。”
徐曉見許含從容不迫,進退有禮,站在堂前面對人證物證俱在的情況下,為自己的絨花坊辯駁而毫無怯懦驚慌之色,不禁越看越是歡喜。
“什么東西?”
“火。”
“什么?”徐曉一聽,吃了一驚,“你用火驗證真假蠶絲?”
“大人不必疑惑,我只借一柱香。”許含對徐曉以及圍觀者的驚訝并未放在心上,她指著身旁吳婧呈上來的絨花坊所作的絨花,說,“真正的蠶絲用火不易燒著,即使燒著也不會有明火,而是只有焦了的氣味與變化。”
徐曉將信將疑地讓人呈上一柱燃著的香遞給許含。
眾人紛紛踮起腳尖都想看看那蠶絲是不是真如她所說不易燒著。
果然,許含拿著香靠近一朵牡丹絨花,只見香移近一點,那花就像被一支畫筆控制一般,移到哪,就黑到哪。
同樣,她將香靠近另一朵絨花,依舊是同樣的反應。
“如果有人買了我絨花坊的東西,若懷疑蠶絲有假,盡管用火去試,能燒著,絨花坊一定雙倍賠償!”
躲在后堂的劉茵和劉藝然也是傻眼了,她們還真不知道蠶絲竟然不易著火!她們嗅出一絲大事不好的氣息。
徐曉驚堂木拍起,大堂頓時安靜下來。
許含笑吟吟地歪著頭看向已面如土色的鄒平梅:“這位小姐,你確定自己的絨花還是在絨花坊所買嗎?”
鄒平梅心涼半截,她嘴巴正抖抖擻擻地說:“我、我……我不知道,你們絨花坊和春歸坊不都是賣絨花的嗎?這形狀也是一樣的啊!”
許含轉身朝圍觀的人大聲解釋道:“我絨花坊賣絨花的店,永遠只會叫絨花坊,再不會叫其他的名,就算以后開遍整個大焱,也只會稱絨花坊。”
她停頓了一下,扭頭朝徐曉說,“大人,請容我澄清一下,我們絨花坊出品,必屬蠶絲精品,至于這位小姐買的到底是什么所作,不妨試試?”
“如何試?”徐曉滿臉疑惑。
只見許含打了一響指,圍觀群眾的身后便出來五個人,她們都穿著清一色的絨花坊工作服。
她們手里有的捧著工具,有的捧著羊毛,有的則拿著小小的染缸……
看到這副陣仗,圍觀群眾頓時明白她要做什么了。
“世女這是要把絨花制作過程演示一遍?”蠶絲賽上許含一舉成名,徐曉并未親眼所見,如今她依樣炮制,不禁有些期待。
許含笑道:“制作絨花的材料不同,制作工序和制作出來的質量也不一樣,今天我就要給大家演示一下非蠶絲所作的絨花是如何制作出來的。”
她的話音一落,那五名侍女手上工夫飛快,看得人眼花繚亂。
不過,有了第一次的經驗,這一次她再演示,不少人就留了個心,想偷學這手藝也容易多了。
五名侍女飛指穿梭,不用多久,一支鬢頭牡丹絨花就顫顫巍巍地落在許含手中。
“大人,你再看。”
眾人還沒回過神來,許含再次拿起那柱還未燃盡的香靠近新作出的絨花,頓時砰地一聲,那絨花竟化作一團火焰,片刻灰飛煙滅。
“這……”徐曉猛地從官座上站了起來,眼前這一切太讓她吃驚了。
“大人,如果這位鄒小姐的確是在絨花坊買的,那案桌上那朵牡丹絨花一定燃不起來,但如果是假的……”
“我、我說,”鄒平梅震驚地看著許含,臉上沒了半絲血色,“那花是我在春歸坊買的。”
鄒平梅垂下頭,無奈說道,“我昨日盯上一位小姐在絨花坊買了牡丹絨花,便去春歸坊也買了朵一模一樣的,但絨花坊的價錢比春歸坊多了十多兩銀子,我、我就想退貨,讓他們退錢……”
許含哂笑一聲:“鄒小姐有這想法也不足為奇。只是我絨花坊所制作的絨花成本太高,價錢不定高點,如何回報那些隱居幕后專心制作絨花的師傅們呢?我可不能寒了他們的心吶!”
許含這一番話當即贏來不少人的喝彩。尊重技工,說得容易,做起來卻難,可眼前這個嬌弱如男子的許世女卻真正落實到位,難怪進了絨花坊的人都以能進坊里而驕傲!小說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