熄燈號過后,戴德漢在自己的小單間里查看近段時間以來排里各項訓練考核的登記冊。
突然,虛掩的門被嘭一聲推開。
戴德漢回頭,看到了一臉焦灼的尹顯聰。
他皺起了眉。
沒喊報告沒敲門,直接闖進來,這是一種很沒規矩的表現。
“什么事……”
還沒等他說完,尹顯聰已經匆忙打斷了他的話頭。
“排長!有兩個新兵不見了!”
不見了!?
戴德漢霍地從椅子里站了起來。
跑兵?!
這是第一個閃過腦海的念頭!
來不及穿衣服,戴德漢直接穿了個紅背心從書桌前沖到門口。
“一班長,怎么回事?誰不見了!?”
尹顯聰說:“莊嚴和三班的何守輝,倆人不見了。”
“是不是去洗澡了,或者去連隊外面的小店里買東西吃了?”戴德漢雖然內心已經有些震驚,但還是不愿意朝著逃兵方向去想,作為排長,他的潛意識里只消這是一場誤會。
士兵跑到小店里吃東西,又或者去洗澡坐在水池邊聊天耽誤了回排房的事情并不是沒發生過。
“已經派人去看過了,也派人找過了,都沒見人。”
尹顯聰的話,擊碎了戴德漢那點點小幻象。
“走,去排房看看。”他回頭抓起常服,胡亂套在身上,一邊走一邊扣扣子。
一排的排房前,新兵們都被叫了出來,列隊站在籃球場邊。
隊伍里的新兵都在竊竊私語。
大家都在議論莊嚴與何守輝倆人為啥會跑。
所有人都奇怪,何守輝跑了還能理解,莊嚴為啥跑?
他沒有跑的理由啊!
走進排房,三班長陳清明站在何守輝的儲物柜前面,地上東西撒了滿地,全讓他扯了出來。
“王八蛋!居然當逃兵!”
他的情緒很激動。
要知道,跑兵若是成真了,對他多少有影響。
最要命的是會影響到整個三班的成績,連隊干部對此會做出怎樣的處理?
自己的三等功還要不要了?
“陳清明,你在干什么?!”戴德漢進了門口劈頭就問。
陳清明看到戴德漢,趕忙道:“我查查他的儲物柜,看看有什么線索。”
戴德漢一聽就火冒三丈:“還查個屁儲物柜啊!一個人如果當逃兵,難道還在儲物柜里給你留下地址告訴你他要去哪不成!?傻逼!”
說罷,也不管被罵得一臉尷尬的陳清明,立即回頭問尹顯聰:“派了多少人去找了?”
“除了我和清明,二班長和其他副班長都出去找了。”尹顯聰說。
戴德漢說:“問過其他新兵沒有?”
尹顯聰說:“問了,何守輝沒人知道什么時候離開連隊,只知道打靶回來之后他就不見了,莊嚴之前是洗了澡才跟著副班長楊松去小店買東西的,最后和他在一起的是易軍。”
戴德漢走到易軍面前,問:“你最后什么時候看到莊嚴的?”
易軍看到戴德漢那張烏云密布的臉,嚇得話都說不利索了:“我……我……他和我一起去小店……后來回來的時候說剛買的火機壞了,讓我先走,自己去小店換個……排長,我真的不知道他去哪了……”
戴德漢的目光在易軍臉上汪了不到兩秒,他判斷出面前的新兵沒有說謊,咬了咬嘴唇轉頭對尹顯聰道:“既然小店和洗澡池都找過,看來是出事了……”
說完,轉身大踏步朝排房門口走去,一邊走一邊說:“你們馬上安頓好新兵,讓他們睡覺,我去一趟連部,這事不能拖了,要馬上聯系地方派出所,最好在他們離開鎮范圍之前把他們截住,接不住就在市里的車站和碼頭截住他們,我就不信了,他們能飛出去!馬勒戈壁的!”
戴德漢氣壞了。
最近去團里參加集訓,已經有一段時間沒回連里,本來就的排里的各項工作跟不上趟,今晚看到一排的訓練成績不錯,居然拿下全連射擊綜合第一,本該是高興的事。
可現在什么都毀了。
鐵八連炸窩到處派出老兵去找人的時候,莊嚴和何守輝倆人還在山上的大樹下。
他們根本不知道下面的連里發生了什么。
酒精是可以讓人遲鈍的東西。
正如莊嚴之前說的,這蛤蚧酒的后勁實在太大了。
其實用腳指頭也能想出來,在雜貨鋪里賣不到5元一瓶的所謂藥酒是什么成分,沒喝死這倆個傻蛋就已經算走運了。
莊嚴仰面躺在草叢里,此時的月亮已經完全穿出了云層,明晃晃地掛在天空上。
他和何守輝倆人足足聊了一個多小時,從入伍聊到下連隊,從一班長聊到三班長,又從排長聊到連長。
不喜歡的就罵娘。
說到底,只不過是尋求了一個發泄的途徑。
發泄完,倆人喝掉了四瓶蛤蚧酒,干脆仰頭倒在草叢里呼呼大睡起來。
最后讓戴德漢找到倆人的原因也很簡單。
所有的鎮車站和路口都被封鎖之后,依舊沒有發現莊嚴的蹤跡。
后來二排長來找阿戴,說有線索也許能用上。
線索就是大門崗的哨兵。
那天晚上是二排站崗,大門崗是六班的一個新兵。
根據他提供的情況,說莊嚴和易軍在大門里分了手后,他注意到莊嚴離開大門沒多久便朝右拐了過去。
如果是去雜貨鋪,應該是沿著公路一直走,右拐,那就不像是去雜貨鋪了。
右拐?
戴德漢忽然想起,那不就是平時沖山頭的那條路嗎?
難道倆人想躲在山上,等風頭過了再瞧瞧潛出鎮?
可真狡猾了!
戴德漢相信莊嚴是有這個智商的,畢竟這個兵雖然有點兒吊兒郎當,但論智商,絕對不笨。
于是,抱著碰碰運氣的想法,戴德漢帶著幾個班長打著手電沿著山路一直朝山頂搜索。
果然,在半山腰上,走在前面的尹顯聰忽然汀腳步,大叫起來:“排長!他們在那!”
手電筒的光亮下,倆個新兵四仰八叉躺在地上,呼呼大睡。
幾個班長呼啦啦全圍了過去,把大樹圍了得死死的,就像警察抓賊一樣。
響亮的鼾聲讓在場的人忽然覺得又尷尬又惱火。
全連人忙活了一晚上,這倆新兵蛋居然在這里呼呼大睡!
真是讓狗操的!
“莊嚴!起來!”
上去就朝莊嚴的屁股上狠狠踢上一腳。
“給我站起來!”
莊嚴迷迷糊糊地睜開眼,幾支強光電筒讓他幾乎睜不開眼。
腦子暫時還是處于短路狀態。
這是在哪?
我在干啥?
他喝多了,斷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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