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種歲月

第210章 特殊的敬禮

悶罐車的時速并不快,莊嚴覺得這玩意也許只有幾十公里的時速。

雖然條件并不舒適,但也不難受。

畢竟是受過嚴酷訓練的士兵,在悶罐車里待著比住在野外的臨時帳篷里要舒服多了。

倒是尿尿成了個大問題。

上車之前,大隊領導已經明確過,由于任務十萬火急,因此一路上不會做任何停靠,一直開到重點為止。

路途長遠,估計要二十個小時,尿在車廂里顯然不行,這種悶罐車,撒尿能熏死人。

不過,辦法總比困難多。

很快,士兵們就發明了一個另類的解決辦法——誰要尿尿,就讓一個戰友在背后拽住自己的武裝帶,然后拉開褲鏈,掏出男人的武器朝外一陣嗞。

他并不知道具體的目的地,也不需要知道具體的目的地。

因為軍人以服從命令為天職。

不該問的不問,不該知道的不知道。

即便這列火車是開往戰場,也不會有人后退。

當然,所有人大致都直到自己要去鄂北省,要去參加一次抗洪搶險。

每個人的心里此時或多或少有些小激動,沒人知道自己要面對什么。

二十個小時,說漫長也漫長,說短暫也短暫。

很快,進入鄂北省后,天空的烏云比之前在旱場看到的還要厚,幾乎沒有一片地方是干燥的,火車經過的地方都在下雨,好幾次經過涵洞之前都看到有工程人員在忙碌,似乎在加固斜坡以防塌方。

空氣,在不知不覺中變得緊張起來。

凌晨4點,在一個不知名的火車站里,火車終于吐。

橫在悶罐車門口的鐵鏈被取下,中隊長周湖平拿著電喇叭在下面大喊:“下車!下車!”

大家背起背囊,穿上救生衣,拿起鐵鍬,紛紛跳下車。

整個火車站放眼望去,全是穿著救生衣的士兵。

“不要在這里汪,帶出站外!帶出站外集合到指定地點集合!”

顯然,火車站的廣播室都已經被部隊征用了,廣播里傳來了一聲聲指示。

莊嚴迅速跟著自己的戰友,集合了又往車站外跑。

到了車站外,在一片水淋淋的空地上站了大約三十分鐘,雨中駛來了一輛輛車,其中領頭車的車牌旁邊掛著白色紅字的牌子——抗洪搶險。

接到登車命令,莊嚴爬上了一輛解放牌軍車,在黑暗中駛向了國道,再一次朝著不知名的地點進發。

路上十分泥濘,車隊前方有交警的警車閃著紅藍警燈在車隊前方開道。

離開車站不久,路上便出現了積水,車輪碾開水,發出嘩嘩的聲音。

莊嚴掀開篷布,向外伸出腦袋。

黑暗的視線中,四周漆黑一片,只有公路上車燈明亮,到處都是軍用車隊,根本不知道到底有多少部隊被送到這里。

只是偶爾會看到一些地方車輛,不過是朝著相反的方向開去,消失在路的遠方。

在車里搖搖晃晃走了大約兩個小時,車隊的速度很慢,偶爾還有點兒堵塞,因為前方的路被水沖塌了,臨時搭建的露面必須小心翼翼才能通過。

做了十幾個小時的火車,加上之前旱的疲憊,很多人已經靠在自己的背包上睡著了,黑暗里,傳來陣陣鼾聲。

說不清為什么,莊嚴卻怎么都睡不著。

睡意就像調皮不肯回家的小孩,怎么都哄不回來,閉著眼睛瞇了一陣,睜開眼還是精神奕奕。

終于熬到了清晨,天蒙蒙亮了起來。

莊嚴掀開車尾后面的篷布,想看看外面的情形。

當車外的景象映入莊嚴的視線中,把他嚇了一大跳。

“我的老天!”

他忍不住驚叫起來,叫聲驚醒了不少人。

“怎么了?”

“你們快看!”

大家紛紛擠到車廂后部,探頭張望。

每一個士兵,都被眼前的景象驚住了。

此莊嚴這才知道,這次的抗洪搶險和之前自己在鐵八連當新兵時候幫鎮修水庫通路的情況完全不同!

這簡直是天與地的差別,和這里的情形相比,鎮水庫的那通路的情況簡直就跟小孩子過家家一樣。

這是他見過最令人揪心的場面。

車外的平原之上,到處都是一片片黃泥水,淹沒了農田和莊稼,整個地區仿佛都浸泡在水中一樣。

到處都是渾身泥污的群眾,三三兩兩,有的用自行車馱著臟兮兮的家具和雜物,低著頭,失神的眼中流露出無奈和悲戚。

遠方似乎還有不少人,在路邊不斷堆疊沙袋,里面除了和自己一樣穿著軍裝的軍人,還有一些是老百姓。

暴雨如鞭,稻田被淹,房屋倒塌,路橋沖毀,混沌的天地之間,只事一些露出水面的房頂、樹梢還有孤獨的歪斜的電線桿……

滿目蒼夷的景象令人的情緒都變得和天氣一樣,漸漸陰郁下去。

雨還在瘋狂地下著,似乎沒有要吐的意思。

莊嚴的心懸了起來,雨水在這種時候可不是什么好事。

那會帶來更多的水。

之前每天在中隊的新聞里已經看到了一些鏡頭,從六月份開始,長江兩岸的防洪防汛工作就沒有凸過。

可是,真的當自己親臨其境,莊嚴這才發現自己簡直無法用語言去描述這種慘狀。

突然,有幾個站在路邊的小孩,看樣子是學生涅,不過并沒有背著書包。

這種時候,學戌就停課了……

“看!又有解放軍叔叔來幫我們了!”

其中一個小姑娘指著莊嚴他們的軍車,朝自己的伙伴脆生生地大喊:“好多解放軍叔叔!”

然后,及格小伙伴竟然站在路邊,向軍車隊伍行了個少先隊禮。

車上的所有士兵,呼吸一下子變得濃重起來。

忽然,老七羅小明站在車邊,默默舉起了自己的右手,行了個軍禮。

緊接著,包括莊嚴在內的所有士兵,都舉起了自己的右手。

敬禮!

這不是任何一個條令里所規定的敬禮情形,甚至,它不符合條令。

莊嚴不知道老七為什么要敬禮,但他知道自己為什么敬禮。

那個小姑娘和她的小伙伴,也許不是第一次看到解放軍。

她們敬禮,代表著一種信任。

“解放軍叔叔來了……”

這句如此簡單的話,卻讓一整車號稱鐵血男兒的軍人心里酸得里還,一種被人信任,被人托付的感覺從心底如同泉水般涌起。

車隊繼續往前開,后面的車擋住了視線,莊嚴很快看不到那個小姑娘和她的小伙伴。

重新坐回車里,之前在火車上那種輕松的氣氛早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

空氣中彌漫著一種沉重的氣息,車外,那種萬里澤國的景象依舊如同電影幻燈片一樣在車外閃過。

許久,老七坐在車廂的角落里,低低地,而又無比堅決地說了一句:“兄弟們!這是我們拼命的時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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