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莊嚴摔倒,閆明愣住了。
跑在前面的蘇卉開和嚴肅也停住了腳步,轉了回來。
“怎么了?”
蘇卉開看了一眼手表,有些急了。
“還有一個小時,我們早點到,分數會高一些!”
選訓必須每一個科目力爭拿到最高分,因為沒人知道自己下一個項目會不會失手,一開始拉高分數總是好事,等同買了個保險。
嚴肅看了看已經被莊嚴扯下一半的背囊,又看看坐在草叢里的莊嚴,心里頓時明白了大半。
“老兵……”
他并沒有喊閆明“六連副”,其實在這種沒有軍銜和等級的選訓隊里,軍官和軍銜的身份更像一種負擔,而不是驕傲。
作為軍官,如果被士兵超越,無論在男人的自尊上還是所謂的面子上,都令人難受。
莊嚴是一片好心,這一點閆明心里比誰都清楚。
這個掛名徒弟算是沒說的,這段時間,能幫的都幫了。
其實自己只是交了個一個拔槍的小技巧,那聲“師傅”不過是崔偉楠起哄讓喊的。
要說自己這么就當了人家師傅,還真的臉上掛不住,莊嚴要喊師傅也得喊韓自詡,而不是自己。
實則,崔偉楠的小心思閆明也清楚。
他甚至覺得,莊嚴也知道崔偉楠肚子里的那些彎彎繞,這小子不傻。
只是莊嚴一直沒說。
這件事上,閆明總覺得莊嚴這小年輕還真不錯,別看有時候混不吝,關鍵時刻不掉鏈子,懂人情,夠仗義。
有時候,閆明反倒覺得莊嚴從一開始就看穿了一切,只不過也真心是出于對自己的尊重,想幫一把,這才裝了個糊涂。
“莊嚴,對不起……”
他伸手拉起莊嚴。
莊嚴又過去摘他的背囊。
這一次,閆明也不再反抗。
膝蓋是真的有些疼,硬撐下去指揮拖慢整個小組的速度。
現在大家都在爭,每一個小科目都計算分數,到最后分數低的自然會被淘汰掉。
自己成不成已經另說,這三個上等兵種也許有人是有希望出線的,不能耽擱了別人。
莊嚴背起閆明的背囊,二話不說往前跑。
跑了幾步,回過頭對閆明說:“師傅,如果你自己都放棄自己,沒人能幫你圓自己的出國夢。”
閆明叉著自己的膝蓋,抬頭看著已經開始向前跑的三個上等兵,一咬牙,跟了上去。
“成績不錯。”
老白毛看著沖過終點,已經累得直不起腰的莊嚴。
“沒想到你們這個組,竟然可以拿到第四名。”
說話間,有意無意瞥了一眼閆明。
目光掃過他的膝蓋。
“早回來好啊!”老白毛說:“至少能休息一下。”
他看了看時間,指指前面的空地:“去那邊休息,你們還有50分鐘休息。”
四人來到指定的地點,看到比自己之前早回來的三個小組。
其中一個小組是“紅箭”大隊的隊員,崔偉楠人在其中。
“六連副,看來我們換組是對的。”
崔偉楠眼中閃爍著狡黠的光芒。
閆明沒有說話,走到一旁坐下。
蘇卉開看了看周圍:“咋沒吃的?”
崔偉楠要頭:“有水,沒吃的。”
莊嚴解下背囊,往草叢邊一扔,人直接躺在地上,靠在背囊上。
他摸出水壺,朝嘴里輕輕倒了兩口,然后漱了漱口,吞下去。
“看來接下來是不會讓我們安生了。”
蘇卉開有些煩躁。
昨晚到現在,除了在哨兵身上摸出的五塊餅干一人吃了一塊多點,半路上摘了幾顆野果裹腹之外,沒有任何食物下肚。
“我問道有香味!”他抽了抽鼻子:“難道是幻覺?”
“不是幻覺。”崔偉楠也躺在地上,半閉著眼說:“教官們在吃宵夜,沒我們的份。剛才我問了,他們說晚上沒吃的,要吃的得熬到早上。現在想吃東西可以,但是有一個條件——”
蘇卉開趕緊問:“什么條件?做啥我都愿意。”
崔偉楠掀開一點點眼皮,瞥了一眼蘇卉開,說了兩個字:“退訓。”
然后又閉上了眼皮子。
蘇卉開當場石化。
退訓……
如果用這個做條件,吃飽了肚子又有什么意義?
“媽的……”
他罵了一句,也脫背囊,人躺下。
崔偉楠說:“咱們算是幸運的啦,別的組好多都沒回來,也不知道半道上出了什么問題。一天八十公里奔襲,偵察一個點,大部分都是夜間行軍,能不走錯路已經是牛人了……”
閉上眼,又說:“趕緊睡一覺,食物補充不了,補充下體力也行,我估摸著,待會兒肯定要折磨我們。咱們現在這個淘汰速度估計教官們看不下去了,憋著心要整走我們一大部分。”
莊嚴躺在地上,沒一會兒就發出了呼呼的打鼾聲。
閆明沒有睡,他去了醫療車那里。
每個集訓隊都會有醫療保障,每次的野外訓練肯定有醫療車和醫生隨隊。
畢竟是高危訓練科目,每個人都在人類體能的極限邊緣掙扎,隨時可能出現意想不到的情況。
“醫生,有沒有冰袋?”
閆明站在醫療車旁,看著坐在馬扎上抱著手已經有些迷迷糊糊的軍醫。
“醫生_”
他的調門提高了幾度。
“誰……誰喊我……”醫生猛地醒了。
“我。”閆明問:“有沒有冰袋?”
醫生這才看到面前站著的這個老特,一下子有些發懵。
片刻后才反應過來:“有,有!”
他趕緊轉身推了一把旁邊同樣迷糊的衛生員。
“小劉醒醒!去!到車上的保溫箱里搞兩個冰袋給老兵。”
衛生員小劉從夢鄉里醒過來,唰一下站起來。
“去哪?干啥?”
“你還沒睡醒啊?我說讓你去車上的保溫箱,找兩個冰袋給老兵!”
醫生有些火了。
他是基地的醫生,平常和老特們打交道多了。
訓練壓力大,受傷多,而且一個個又都是不好惹的主兒,在特種部隊的基地里當軍醫,還是得客氣點。
小劉跑去車里,煩了一陣,拿了兩個冰袋回來。
“我說……”
軍醫有些為難。
因為這些兵都沒軍銜,沒法叫職務也沒法叫軍銜。
“同志……”
看年紀,閆明沒比自己小,肯定是軍官。
可是又不知道什么職務,叫編號吧,自己也不是集訓隊的人,這么叫好像不尊重人,所以還是叫同志安全。
“你哪不舒服?”
“沒有,膝蓋有些發熱,酸酸麻麻帶點兒刺痛。”
“你的膝蓋有老傷?”軍醫畢竟是軍醫,在基地時間長了,這種膝蓋訓練傷真的也就見多了。
閆明不想多說,于是敷衍道:“就是有些勞累過度,冰鎮一下就好。”
說罷,轉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