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影打開門看到莊嚴的時候,嚇了一跳。
“你不是去演習了嗎?怎么回來了?”
話音未落,莊嚴的兒子莊文林從旁邊鉆出來,一把保住爸爸的腳,奶聲奶氣地喊:“爸爸,爸爸!”
莊嚴一把抱起兒子,然后對林清影說:“演習完成了,領導讓我回家休息下,休個假。”
林清影聽說莊嚴休假,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這么多年,莊嚴很少休假。
維和、抗震救災,要么就是帶隊伍在野外駐訓。
總之就是有忙不完的事。
部隊在營區里的時候,回家倒是有,不過總是來也匆匆去也匆匆。
“這次休假休多久?”林清影生怕有事一兩天的短假,趕緊追問。
莊嚴磕巴了一下,說:“大概……大概一個月吧……”
“大概?”
林清影似乎察覺莊嚴有些不對勁。
戀愛加結婚,一起也有八年了。
莊嚴的性子她清楚。
在自己面前,老公說不得慌。
一說肯定表情或者語氣有變化,有時候甚至說謊就會偷笑。
這一點,像林清影這樣心思細膩的女子怎么會不察覺。
莊嚴趕緊提了提手里的塑料袋:“來來來,老婆今天休息,我下廚。”
說完,二話不說,急匆匆進門換鞋,一手抱著兒子,狠狠在文林的臉上親了一口,然后把孩子放在沙發上:“等爸爸給你做好吃的!”
“好噢!做好吃的!我要吃香蔥炒牛肉!”莊文林興奮而雀躍。
他最喜歡父親做的姜蔥爆炒牛肉,肉質鮮嫩,放在嘴里一碰就斷。
這手絕活,就連外婆和奶奶都沒爸爸做的好吃。
林清影看到莊嚴刻意轉移話題,心里已經知道有事情發生。
等莊嚴脫下迷彩上衣,穿著體能服進廚房,她也沒說話,跟在后面也進了廚房,從塑料袋里取出蔥,開始剝掉頭。
“我媽說,京城教育資源好,林林總不能一直留在臨海,如果到了上學的年齡,是不是讓他回京城去讀書算了?”
林清影的戶口一直留在京城,這也是留一手。
雖然隨軍來到這里,但是從實際的利益角度出發,在母親的勸告下,戶口一直保留在京城。
最近,母親肖玲已經返回京城,就是打聽這件事,再過三年多,林林歲數到了,就把他接回去。
莊嚴聽了,頭也沒回,在洗碗槽里唰好鍋,放在灶頭上,打了火,這才轉過頭看著林清影。
“清影,這些年跟著我,讓你受了不少苦。”
林清影本來坐在小凳子上低頭剝蔥,聽丈夫這么一說,手突然停下,人被點穴一樣,僵住了。
臨了,又開始剝蔥。
莊嚴過來,蹲在妻子身旁,伸手拿蔥也開始幫忙剝。
抬頭一看,只見林清影的眼角掛著淚。
莊嚴說:“你看,就說一句,你就感動成這樣,當年還好遇到我,不然很容易被壞男人騙了。”
林清影伸手啪一下打在莊嚴的肩膀上:“討厭!”
她伸手抹了抹眼角。
“這蔥怎么比洋蔥還刺眼……”
莊嚴心里虧欠,眼角有些發熱。
林清影又說:“我這不算吃虧,這個世界上,比咱們苦的人多了去了,我們過得已經非常好了,就是累點……”
莊嚴忽然說:“影子,跟你商量個事。”
林清影的手又停了下來。
“不是好事我不聽。”
她意識到莊嚴有事,但預感告訴自己,這不是什么好事。
莊嚴說:“好事。當然是好事。”
林清影側過臉問他:“真的?”
莊嚴說:“對,真的。我想轉業。”
林清影這回是真愣了。
轉業?
這話從莊嚴的嘴里說出來,怎能不讓人驚訝?
這么多年,林清影甚至想過,將來莊嚴是總要轉業的吧?
可是看著這些年莊嚴平步青云,成了全師最年輕的副營職干部。
她覺得轉業這個事恐怕是遙遙無期了。
甚至有時候覺得挺低落。
難道,莊嚴真的要在部隊里干一輩子了?
她想問莊嚴什么時候轉業,可是又問不出口。
莊嚴給林清影的感覺就是那種天生的職業軍人,只為軍隊而生。
她簡直不敢想象一個優秀的特戰軍官將來轉業回到地方能干嘛?
去當警察?
還是去當城管?
總不能坐在機關辦公室里看報紙喝茶等退休對吧?
最好的結果當然是自主擇業。
然后去自己公司里幫忙。
可是這么一來,等同要留在臨海。
集團公司這些年上了軌道,林清影甚至考慮過,也許莊嚴轉業的那天,自己可以和莊嚴一起會京城,這里的生意就當時入了一股,讓朱德康管理算了。
沒什么比家庭團聚更重要的,林清影雖然接受的是西式教育,可骨子里還是個很傳統的女人。
“你真的打算轉業?”
林清影感覺早已冷卻的那個遙遠的奢望又在自己的心里復活,然后蠢蠢欲動。
“對,轉業。”莊嚴說:“我自己做生意也行,跟著你和大舅哥做也行,當然,回濱海跟我哥做生意也可以。”
林清影怔了片刻,忽然站起來,扔下蔥,跑到客廳拿起手機,飛快地撥打了一個號碼。
“喂,哥?莊嚴說,他要轉業!”
莊嚴要阻止都來不及了。
站在廚房門口,莊嚴苦笑不已。
本來只是商量,其實心里還有些七上八下。
他倒是希望林清影阻止自己,可是沒想到,自己媳婦居然用光速向娘家報告了這個消息……
這回,不轉業也要轉業了。
坐在沙發上的兒子莊文林茫然看著有些怪怪的父母。
林清影圍裙一脫,朝沙發上一扔。
“今天不在家吃了,走!”
她上前抱起兒子,回頭對莊嚴說:“去海邊的海珊瑚酒店吃飯。”
然后在兒子蘋果一樣粉紅的臉蛋上啄了一口。
“媽媽請客!”
莊嚴還傻站在原地。
他覺得自己做夢一樣。
這轉業可是大事,怎么三言兩語之下,林清影居然利索地同意,就差向全世界宣告了。
完了。
莊嚴忽然有些后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