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槐并沒有因為客人的指責而毫無原則地改變立場,也實在是不能。
那么多人看著的,今天他一旦開了口子幫客人端了飯,在場這么多人萬一有樣學樣怎么辦?
客棧并沒有那么多人手。
夸張男臉上怒氣未消,卻也懶得跟薛槐掰扯了,早飯確實挺香的,他也餓了,揮揮手讓薛槐自行離去。
薛槐沒有馬上離開,他先到了涂山鈴跟前,“二位前輩,實在抱歉,打擾到你們用餐了吧?”
涂山鈴渾不在意,“在這樣的地方做活,也挺有趣的嘛。”
有趣……嗎?
薛槐不至于對客人發火,但心中卻不是真的毫無波瀾。
有的客人太過分,他也忍不住想把盤子扣到他們臉上去,只是理智告訴他不可以,他才生生忍了下來。№Ⅰ№Ⅰ
這樣的生活沒被氣死都算是好的,實在談不上有趣。
他難看地笑笑,“前輩來柜臺待幾日,就知道有趣不有趣了。”
這是個有趣的提議。
島上的人上下一心,嘴巴比蚌殼還緊,除了能從薛槐嘴里打聽到一點事情,想從別人那里打聽點什么,那簡直癡心妄想。
在其他人嘴里,小島是安寧祥和的,絕對不可能發生奇奇怪怪的事情。
而薛槐又不知道涂山鈴具體想聽什么,講給涂山鈴聽的,未必合她的心意。
那么還不如親自上陣。
涂山鈴眼睛亮晶晶的,“我去,會不會給你添麻煩?”№Ⅰ№Ⅰ
薛槐:“我平時在柜臺,也是一個人,您去了,什么都不用做,坐在那里就成,不會添麻煩。”
涂山鈴便笑著看向宋潛。
再一次被無情拋下了的宋潛:“……”
客棧有統一的服飾,宋寧音的個子比較小,就算穿最小號的,也撐不起來。
涂山鈴低頭挽起袖子。
宋潛瞄了一眼又一眼,終于還是沒忍住,直接伸手放下了涂山鈴的袖子,大概比了比長度,指尖劍氣流淌,將長的部分裁掉了。
他拿出針線,幫涂山鈴鎖了邊。
涂山鈴拉了拉袖口,針腳挺密的,還不錯。
她揚起臉沖宋潛笑笑。
薛槐:“前輩,您準備好了嗎?”№Ⅰ№Ⅰ
涂山鈴朝宋潛點點頭,起身走了出去。
薛槐上下打量涂山鈴一眼,“前輩穿這身衣裳還挺精神的。”
挺精神的涂山鈴往柜臺后面一杵,就知道薛槐的錢沒那么好賺了。
誰也不知道客人會什么時候進門,這就要求站在柜臺后面的人得站得穩穩的,不能一直動,要不然不好看吶。
一直走動還沒有那么累,不能動,不出一會兒,涂山鈴的額頭就見汗了。
薛槐:“別一直這么站著,得偷偷換一換重心。”
他眼角瞄到個人影,立刻站直了身體,“客人是來辦理退房的嗎?”
涂山鈴挑眉。
好巧不巧,來辦理退房的,正是之前鬧過事的那位夸張男。№Ⅰ№Ⅰ
他換了身衣服,卻依舊夸張不減,明明是個大男人,衣裳的顏色卻艷麗無比,衣擺上還繡著大團大團的花。
這審美……辣眼睛。
夸張男:“嗯,退房。”
薛槐:“請您稍等,我們的人會盡快匯總賬單。”
他端了杯茶放到夸張男手邊,請夸張男坐下等待。
說是匯總賬單,其實并不僅僅如此,還會有負責打掃的人進入房間清點東西,看是否少了什么。
少了的東西,如果無法退還,則需要計入賬單。
夸張男雙腳不停抖動,等了一會兒,實在是等的不耐煩了,又站了起來,“還要等多久?”
薛槐躬身,“快了。”№Ⅰ№Ⅰ
夸張男:“你連看都沒有去看一眼就說快了,還能再敷衍一點嗎?”
薛槐:“根據經驗,一般頂多需要兩盞茶時間,所以我才說快了。”
夸張男坐回椅子上,繼續等著。
一名用布巾包著頭的婦人快步走過來,湊到薛槐耳邊說了幾句。
薛槐點點頭,“客人,請您確認一下,是不是誤把房間里的東西裝走了。”
夸張男臉往下拉,“你什么意思?懷疑我偷了你們客棧的東西?”
薛槐:“并不是這樣的,房間里有的東西很小,手不小心碰到,滾落到包里也是有可能的,所以請您檢查檢查。”
夸張男顯然不想配合,“既然不是懷疑我偷了東西,我就沒有配合的必要了。趕緊的,我還著急著坐船離開吶。”№Ⅰ№Ⅰ
涂山鈴朝那婦人招招手,低聲問:“丟了什么東西?”
婦人:“一只小茶杯。”
涂山鈴點點頭。
不響輕動,夸張男包裹里的東西也跟著震動了起來。
因為材質的不同,哪怕用同樣的力道敲擊,不同的東西也會有不同的震動頻率。
涂山鈴發現包裹里的東西應該都是衣服褲子等柔軟之物,絕無可能有杯子。
薛槐還在跟夸張男掰扯。
夸張男:“如果我打開包裹讓你檢查,你沒查到,又該怎么說?”
薛槐苦笑,“不是我要檢查,是請您查一查。”
夸張男翻了個白眼,“那我就不查。”№Ⅰ№Ⅰ
薛槐:“……”
怎么油鹽不進呢!
涂山鈴:“給這位客人辦理退房吧,不用查了。”
薛槐詫異,但卻不好反駁什么,直接取過賬單給夸張男結賬。
夸張男蹙眉打量了涂山鈴幾眼,重重哼了聲離開了。
婦人卻有些著急,“東西丟了,可需要我們賠的。”
東西在誰手底下丟的,相關責任人平攤費用。
涂山鈴:“不要著急,我們先上去看看。”
她和婦人一同到了夸張男住過的房間。
茶盤里放著一只茶壺和三只茶杯,顯然少了一只。
她在房間里隨意走動了幾步,便鎖定了目標。
她指著床榻,“掀開看看。”
床榻下面反饋回來的震動有些不同尋常。
婦人掀開床褥,一只小杯子就卡在床板的縫隙中。
這人無聊不無聊啊!
涂山鈴瞇了瞇眼,忽然覺得這個客棧還真是廟小妖風大。
夸張男吃早飯時就想找茬,結果沒成功。
他一計不成,再生一計,想出了這么個辦法來。
如果他們真在大堂鬧起來了,再傳出個把客人當賊的名聲,這客棧可就完蛋了。
到底什么仇什么怨?
思及此,涂山鈴抬手招來只鳥,讓它跟上夸張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