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學度)
皇上基兒如今有了這幫女人,他是樂在其中。
皇上幾乎忘卻了外面還有個叫吳氏的女人。
吳氏自從生下了一個男孩之后,自從馬丫的哥哥離開之后,吳氏的日子又開始寂寞起來。
鄰居的女人不久后也把這邊的房子給賣了,她說老家還有公公婆婆要照料,他們年歲大了么。
吳氏沒有鄰居女人嘮嗑,就更加寂寞了。
寂寞的女人最容易生事。
二十幾歲的吳氏,還年輕,身子正當年,她跟馬丫的哥哥算是有了一場真正的戀情,然而馬丫的哥哥卻離開她了,原因就是為了保護她。
馬丫哥哥離開的理由是,如果他不走,就有人要吳氏的命,馬丫的哥哥是被逼走的。
這樣的理由吳氏很容易接受。
但是吳氏接受不了的是空虛寂寞。
奶媽帶著孩子,吳氏卻常常雙手托腮,在想馬丫的哥哥。
這樣的日子持續了大半年,吳氏漸漸從馬丫的哥哥的思念中醒悟過來,她知道馬丫的哥哥不會再回來了。
因為門前的那家布莊,也在一個月前搬離了,吳氏就知道那個韓掌柜的不可能再回來了。
這樣的日子實在是無聊。
吳氏就常常站在自己的門前,靠著門邊看街上人來人往。
門房老爹常常是打瞌睡,他知道眼前這個女人可是皇上的女人,他不便跟她多說話,皇上雖然沒給她什么名分,但是這個名分遲早是要給的。他在她面前連說話的資格都沒有!
吳氏就在百無聊賴之中,度過傍晚時分。
有時候,夕陽西下,路過的人偶爾會看著她,看著這個漂亮的女人,看著這個眼里空洞的女人,不知道她在等待什么。
當然,很多時候,吳氏都把時間打發在了孩子身上。
可是,孩子很好,孩子身邊除了那兩個丫鬟,除了那個媽媽,還有個奶媽照料著。
現在,大家都把注意力集中到孩子身上,這是上面要求的呀,這可皇子啊,暫且寄養在外面,遲早一天,他會進宮的,他現在就是等待長大封王。
吳氏在心理上就覺得自己是多余的人。
皇上冷落了吳氏,吳氏在她們心目中也就沒那么重要了。
這跟過去不一樣,過去皇上起碼每個月還來那么一兩回,但是自從吳氏懷孕生孩子后,皇上就不來了。
如今教坊司那邊有那么多花樓里來的女人,皇上基兒就更不會來了,他樂在其中。
雖然吳氏很漂亮很漂亮,但是吳氏身上畢竟有二高的影子,這讓皇上基兒還是有所忌憚,忌憚外人的嘴。
再說了,皇上對她該有的新鮮勁早過去了。
皇上不重視吳氏,那么其他人眼皮淺,不像原先那么看重她,人就是這樣。
對于吳氏在府里來來去去,也沒人太注意,她需要什么,她自己會說,別人滿足她就是。
又過了幾個月,到了春暖花開季節,吳氏漸漸地淡忘了馬丫的哥哥,她又經常坐在門口,看著街上來來往往的人們。
她就喜歡人們看著她時那驚訝的眼神,吳氏從他們的眼神中,能看到自己的美。
吳氏的美自然不用路人的提示,她要不美,二高不會看上她,她要不美,皇上基兒也不會冒著閑言碎語的風險把她養在外面。
因為吳氏老在門口,難免就招惹了一些年輕的男子,他們裝著有事的樣子,從吳氏的門口經過。
起先是吳氏不看他們,后來吳氏也大膽地看上他們一兩眼,再后來,吳氏就撿那些長相還算帥的看,與他們對視。
那些年輕后生,就心花怒放。
但凡閑來無事在吳氏門口溜達的,一般都是紈绔子弟,要么就是二流子,這類人比較多。
為什么這么說呢?
首先,要是窮人家的孩子,他們沒時間在外面瞎溜達,肚子都填不飽還有心思看美女?
只有那些不上進的年輕人,那些家里有錢人,他們不需努力,自然能吃飽穿暖還有銀子花的少爺,才會有大把的時間到她的門前溜達。
要不就是二流子。
二流子膽子大,但是在這里他們可不敢放肆,原因就是門房那老頭,可不是好惹的,他年輕時在這一代也是混事的。
對于二流子,吳氏似乎也不大搭理他們,吳氏只對那些長得還帥的哥們感興趣。
有時候,她晚上躺在床上,就會想起他們,吳氏就笑,吳氏就幻想,并且還在夢里與他們其中一個相會。
為什么在這個時候忽然提到吳氏呢?
因為不久后,她就會給馬丫添麻煩來了。
話說在這紈绔子弟中,其中有一個男子,二十歲左右,他每次經過吳氏的門口,都騎著一匹高頭大馬,這是一頭棗紅色馬,相當漂亮。
再加上這小哥高高大大,如果換算成米的話得有一米九左右。
那真是身材魁梧,面皮白凈,著一身白袍。
馬在經過她家的門前的時候,馬蹄磕擊路面的聲音,發出噠噠噠的聲響,很有節奏。
每當這個馬蹄聲挨近了,吳氏都會抬起頭來看。
當他們四目相對的時候,起先吳氏還立馬把眼睛挪開,不好意思么。
后來吳氏就發現,這個白袍小哥在來的時候,她的心跳就會加快,咚咚咚地跳。
因為吳氏從這小哥的眼神里,也看出他是喜歡自己的。
后來每當吳氏看他一眼的時候,他都會沖吳氏淺淺一笑。
吳氏一直以為他就是紈绔子弟。
但是她后來發現,他經過她的門前的時候,很有規律,每當傍晚時分,他都會在那個點上經過她家的門前。
漸漸地,吳氏發現,他不光傍晚經過自己家的門前,他中午也會經過他家的門前,早晨也會經過她家的門前。
一天來去四趟,很有規律。
吳氏就猜想,他是干什么的呢?
這個小哥就常常出現在吳氏的夢中。
有時候,吳氏醒來,她的臉色都有些嬌羞了,她在夢中也許做到了她跟他在一起的甜蜜時光。
后來吳氏就在那個點上坐在門口等著他。
當然,吳氏也等來了各種各樣的男人。
但是,吳氏對其他的男人不再感興趣了,吳氏只對那個小哥感興趣,因為只有他,眼神跟別的男人是不一樣的。
別的男人的眼神里,吳氏看到的都是不懷好意的,當然吳氏也想。
不過,吳氏覺得跟他們在一起,實在沒意思,他們就是想得到自己的身子而已。
而這位穿著白袍騎著高頭大馬的小哥,眼神里卻是溫柔的、略帶羞澀,還有男孩子的可愛的笑意。
吳氏為等著他,早晨會坐在門口等,中午飯前飯后,她會坐在門口等,傍晚時分,她也會坐在家門口等。
有時候,她誤了鐘點,沒有趕上,吳氏心里就覺得空落落的,等到下一次見到他的時候,她的心里就格外的興奮,她看到小哥的眼神也格外地興奮。
有幾天,吳氏坐在門口,很是失望,一直沒有小哥的消息,吳氏以為小哥不再來看她了,以為小哥看她看膩了,吳氏晚上躺在床上的時候,就誠惶誠恐,她回想自己是不是哪里做的不對?是不是打扮的不夠好看?
她又覺得自己沒什么不妥的地方。
她接著又想這小哥是不是馬受驚了,人從馬上摔了下來······
吳氏在胡思亂想中,一直睡不著。
在那幾天中,吳氏睡不好吃不香,吳氏看上去有些憔悴了,她在一次次的希望中失望,又在下一次燃起了新的希望。
他不來了,吳氏就想。
坐在門口的吳氏,臉上不再有笑容,她感覺自己被那個小哥拋棄了,就像門前的那個開布莊的韓掌柜的一樣。
韓掌柜也不知是搪塞自己,還是真的有人在恐嚇他說要殺自己。
但是吳氏還是相信韓掌柜不是搪塞自己,因為她能感覺到韓掌柜對她的愛。
臨走的那天晚上韓掌柜還淚流滿面,緊緊地抱著自己,告訴自己如果以后遇到事,誰都不可信,只有一個叫馬丫的女人可以信任。
馬丫是誰呢?吳氏也不敢問人,吳氏也不知道馬丫跟韓掌柜是什么關系······
吳氏正坐在門口胡思亂想之間,忽然,她的耳朵邊又響起了那熟悉的、由遠而近的噠噠噠的聲音。
吳氏幾乎控制不住自己,她從凳子上站了起來,跑了出去,然后轉頭向馬路的那一頭張望。
她看到了那個熟悉的身影,吳氏的心里是激動不已,吳氏的眼淚在眼眶里轉著,這幾天來的各種猜疑,各種委屈,各種對白袍小哥的擔心,在那一刻都涌向她的心頭。
吳氏見白袍小哥越來越近,吳氏忽然就賭氣回去,依舊坐在那里,等到小哥的身影再次出現在她的視線里的時候,吳氏就低著頭,賭氣不與小哥對視。
噠噠噠······
吳氏還是忍不住,抬起頭來,她想看看小哥的表情,看看小哥到底有沒有看她在意她。
白袍小哥在她抬起頭的一瞬間,小哥愣了一下,他分明看到了吳氏眼中的淚花。
他勒住馬頭說了一句話。
“我表哥結婚,我去吃喜酒了!”
吳氏一愣,接著她就看到白袍小哥把一個袋子扔下來,不偏不倚,正扔在了她的懷里。
吳氏正不知如何是好,小哥笑著說:“這是喜糖,表哥的喜糖!”
就在吳氏不知怎么回答的時候,小哥一勒馬頭,駕地一聲,逃離了現場。
吳氏看著白袍小哥逃離的背影,她笑了,開心死了。
剛才還在生氣的吳氏,此時氣一下子就消了。
吳氏打開袋子,里面有許多糖果,吳氏就站在那里,剝了一顆放進嘴里,很甜,一如她現在的心里一樣甜。
吳氏就極為滿意地回轉身去,把糖果收起來,她要慢慢品嘗。
吳氏缺這些嗎?
當然不缺,陳公公從宮里帶回來的糖果,要比這個好。
但是,因為是白袍小哥帶來的,吳氏就覺得它尤為珍貴,比宮里任何一樣點心,都尤為珍貴!
中午的時候,吳氏又準時出現在門口,噠噠噠熟悉的馬蹄聲又響起來了,這回吳氏就一直抬起頭笑著,看著小哥越來越近。
小哥羞澀地笑了,但是小哥在看吳氏之前,還是習慣性地看了一下四周。
這是個羞澀的大男孩,吳氏想。
“唉,平白無故,你干嘛要給我糖吃!”
小哥只是笑,噠噠噠的馬蹄聲沒停,但是小哥一直看著吳氏,馬過去了小哥轉頭看吳氏,他就一直笑著。
等到吃完午飯,吳氏又在那個點上坐在門口等著,小哥來了,小哥依舊看著吳氏笑著。
這回吳氏也甜蜜地以笑相回應。
他們之間話不多,因為不能說的太多。
他們誰都知道,男女有別,他們說話多了會引起別人的注意。
這一日,沒到那個點的時候,天上忽然落起了小雨,淅淅瀝瀝的。
噠噠噠噠噠,馬蹄聲越來越近,聽得出來很急,但是,等到近前的時候,馬蹄聲又緩了下來,噠,噠,噠。
“下雨了,下來躲躲雨吧!”吳氏熱情地邀請。
白袍小哥猶豫了一下,但還是下來了。
他把馬拴在了一棵槐樹下面,等到他再回頭的時候,卻不見了吳氏。
他便猶豫著走到了門樓下,就站在外面。
“進來吧!”吳氏的聲音在他的背后響起。
白袍小哥轉身的時候,卻看見了吳氏手中拿著的一條粉紅色的毛巾。
“進來,擦擦臉吧!”吳氏小聲道。
白袍小哥猶豫了一下,接了毛巾,跟了吳氏進了屋子,就在前屋里站著。
白袍小哥拿著毛巾剛剛貼近臉部想擦臉,他愣住了,他聞到了一股香氣。
這應該是女人用過的毛巾。
“擦擦吧!”吳氏再次微笑著道。
“這······”小哥紅了臉道:“我怕把它弄臟了!”
“沒事的,是我的洗臉毛巾!”吳氏微笑做小聲道。
于是小哥就胡亂地擦了一下,也沒擦干凈頭上了雨水,就趕緊把毛巾還給了吳氏。
吳氏噗呲一笑,但她終究沒有堅持要他再擦擦。
“你每日來去,在哪里做什么?”吳氏問道。
“我家那邊有個典當行,我去那邊學著怎么做生意!”
“哦!”吳氏哦了一聲,接著問道:“小爺貴姓?”
“免貴姓陳!”小哥忙地回道。
“陳爺!”吳氏就道:“那坐吧,我給你倒杯茶去!”
“姐姐不用了,我這就走!”小哥道:“衣服濕了。”
“那我讓人起了火盆來你烤烤?”
“不用,我到了店里,那里有換的衣服。”
“哦!”吳氏就仰頭看著小哥,小哥也低著頭看著吳氏,笑得羞澀,笑得局促不安。
“姐姐,那我走了,謝謝您!”
“謝我什么?剛進來就要走了!”
小哥也不答話,逃也似的去了。
吳氏看著小哥的背影消失了,才回過神來。
她拿著毛巾進了自己的房間,興奮地躺在床上,把毛巾捂在了自己的臉上。
這毛巾剛才小哥用過。
他太害羞了,吳氏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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