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春麗經過魚池的時候特地看了一眼,張弛總覺得黃春麗什么事情都搞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只是這次沒有像往常一樣在周圍浮現出重建發生過的情景,也許是沒那個必要。
黃春麗開門之后,張弛悄悄將她的行李箱拎了進去。客廳的沙發上蒙著白布,連個坐的地方都沒有。
黃春麗倒是沒跟他客氣:“你把房間收拾收拾,我去廚房燒些水,對了,把空調打開。”
張弛應了一聲,到現在還沒露出自己的本來面目,有點郁悶,黃春麗怎么就一眼把自己給認出來了?
張弛先開了空調,然后把客廳稍微收拾了一下,等他忙活差不多了,黃春麗走了回來,已經換了身衣服,頭發有些潮濕,就這會兒功夫居然還洗了個澡。
拎著水壺去泡茶,向張弛道:“你去廚房把電火鍋端過來,冰箱里有現成的涮肉丸子,陪我喝幾杯。”
張弛現在能夠斷定黃春麗已經把他的本來身份看破,苦著臉笑道:“我剛吃飽,火鍋實在是吃不下啊,而且您那羊肉卷估計也成古董了,吃起來不健康。”
黃春麗瞪了他一眼道:“得,那就湊合點。”拉開行李箱,從里面拿出買來的鹽水鴨、素板鴨、鴨四件、花生米,張弛一看還真不少,過去幫忙擺盤。
黃春麗去酒柜拿了瓶五星茅臺,師徒兩人在餐桌旁坐下,黃春麗上上下下打量著他。
張弛一邊給他倒酒,一邊嬉皮笑臉道:“您這是頭回見我啊?”
黃春麗道:“這張臉過去倒是沒有見過。”伸手拍了拍這胖乎乎的圓臉,摸上去沒什么異樣:“你能有幾種變化?”
“什么幾種變化?”張大仙人明知故問。
黃春麗道:“豬八戒有三十六種,孫悟空有七十二變,你呢?”
“孫悟空七十二變也變不出如來佛的掌心。”張弛暗嘆自己的變化能力不到家,被黃春麗一眼就給認出來了。
黃春麗笑了起來:“你現在的樣子像極了豬八戒,還別說,讓我想起你小時候的樣子了。”
張弛苦笑道:“您好像沒見過我小時候的樣子。”他和黃春麗認識真沒有幾年。
黃春麗道:“沒見過也想象的出來矮矮胖胖色瞇瞇掛著兩條鼻涕蟲。”
張大仙人嘆道:“師父,您見過哪個少年兒童色瞇瞇掛著兩條鼻涕蟲。”說著說著自己都忍不住笑了起來黃春麗的形容頗具畫面感說得他仿佛看到一個這樣的小胖子出現在自己的面前。
黃春麗感慨道:“當初遇到你的時候真沒有想到你我會成為師徒。”
張弛端起酒杯恭敬向她敬酒,兩人碰了一杯飲了這杯酒,張弛低聲道:“師父你這房間里有沒有裝監控之類的東西?”
黃春麗白了他一眼道:“我還需要監視你嗎?”
“我是擔心隔墻有耳只要有網絡的地方,就有被監控的可能。”張弛掏出手機放在桌上,剛才已經偷偷關機了,可還是不放心老陰貨跟蹤偷窺的能力強大到令人發指的地步。
黃春麗道:“你是說有人可以通過某種不為人知的手段來偷窺他人隱私?”
張弛點了點頭。
“放心吧我已經將這周圍屏蔽。”黃春麗拿起張弛的手機幫他開機,張弛看到手機上根本沒有信號。
黃春麗道:“如果誰想通過這種方式偷聽,我會用高頻聲洞穿他的耳膜。”
張弛見過黃春麗利用靈能進行情景重建,自己的這位師父在歷經磨難,徘徊于死亡邊緣之后獲得了破繭重生般的蛻變,即便是在幽冥墟的時候張弛都少有見到有人擁有黃春麗這樣強大的靈能,相信她的能力應該可以干擾老陰貨的追蹤。
張弛提起晚上見到王猛的事情他并沒有先點破白無涯的身份,也是為了避免黃春麗尷尬隱然覺得這次黃春麗的突然露面應該和這件事有關。
黃春麗并未表現出任何的不自然輕聲道:“他約王猛的目的是想通過這孩子找到我下落。找我的目的是想從我這里得到通天經,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她說完飲了這杯酒,臉上流露出淡淡的憂傷。
張弛心中暗忖,當初黃春麗對白無涯也是一見傾心,為了白無涯不惜與家庭決裂,后來還為他誕下一子,這些年,無論她還是王猛都是在黑暗和無助中生活的,白無涯回歸之后,本應當善待家人,而不是利用,他的所作所為只會讓黃春麗徹底心冷。
黃春麗道:“說說你的事情,為何要以這種方式回來?”
張弛道:“因為最近在做的事情見不得光,我也不想有人知道我回來,本來也想瞞著師父,可終究還是被您一眼給認出來了。”
黃春麗笑道:“你倒是坦誠。”
“一貫如此。”
黃春麗閉上眼睛,過了一會兒輕聲道:“剛才你們之間的那場大戰還真是就精彩紛呈。”
張弛知道黃春麗應該已經利用靈能重建了剛才大戰的情景,估計是在她大腦中重建,只有她自己看到,不像過去那樣,連身邊人都有身臨其境的感覺,當然這次沒有那種必要,畢竟是發生在張弛自己身上的事情,黃春麗沒必要耗費太大的靈能,同時也證明,她的情景重建已經到了收放自如的地步。
張弛道:“是我大意了,沒有料到他會回過頭來跟蹤我。”
黃春麗道:“他一向狡詐,也許在你跟蹤他的時候他就已經留意到了你,也對你動了殺念,如果不是因為他實力不濟,今晚這里恐怕又要多處一場血案。”黃春麗想起了此前這里遭遇襲擊的情景,那場襲擊讓她成為了植物人,也是因為那場襲擊,林朝龍從她大腦中提取了信息,從那時她和姐姐黃春曉就陰陽相隔再也無緣相見了。
自己在感情上一塌糊涂,姐姐何嘗不是如此?一本通天經毀掉了兩個本該幸福的家庭,比起姐姐自己至少還算幸運,至少她和兒子仍然活著,雖然彼此不能相認,可能夠知道對方平安就好,姐姐呢?原本幸福的家庭在一夜之間被毀掉,真兇林朝龍也死于非命,林黛雨經歷家庭變故,性情大變,連自己這個做小姨的都感到她變得陌生。
所有這一切究竟是誰造成的?林朝龍?黃春麗很快就否決了這個想法,毀掉一切的是人心中的野望。如果不是因為一本所謂的通天經,就不會造成那么多的悲劇。
張弛默默為她斟滿了酒,看到黃春麗憂傷的目光,張弛實在不忍心打擾她。
黃春麗道:“你還記得我當初給你畫得那幅圖嗎?”
張弛點了點頭,黃春麗畫得是石屋古墓,也就是現在正在建設溫泉山莊的地方,他此前順藤摸瓜查到了吉野良子的身上,前往別墅想從地下潛入查探真相,恰巧被他發現了林朝龍建筑在地下的密室,也因此達成了他和林朝龍的短暫合作,之所以用短暫來形容是因為張弛不相信老陰貨的人品。
無論林朝龍以怎樣的形式存在,這個人都不值得信任,一旦他認為自己已經失去了利用的價值,就會毫不猶豫地將他出賣。
張弛道:“現在那里已經成為了一片工地,有人正在進行溫泉山莊的建設。”
黃春麗淡然道:“幌子罷了,我當初最早認識他就在那片地方。”
張弛點了點頭,并不稀奇,因為那片地方應當是白家的根據地,說穿了就是狐貍窩,當初自己和白小米相遇也是在那里。
黃春麗道:“人在年輕的時候,都會有夢,可隨著年齡的增長,就會漸漸回到現實,而現實通常是殘酷的。過去我一直以為自己是個不孝的女兒,是個不稱職的母親,現在我才明白,有些事并非是像我當初看到的那樣。”
張弛喝了口酒,黃洗塵是向天行最好的朋友,向天行委托給他一些事,但是黃洗塵在答應之后,發現向天行讓他保管得究竟是什么,就變得利欲熏心,違背了當初的承諾。這些都張弛從自己了解的一些情況推斷出來,并沒有得到任何人的確認。
黃春麗道:“這段時間,我去做了幾件事,其中一件事就是去和我現在的姐姐見面。”
張弛抬起頭有些驚訝地望著黃春麗,她已經知道了真相,難道她去尋找楚文熙報仇?楚文熙畢竟是自己的母親啊。
黃春麗道:“你不用擔心,我不是要對她不利,姐姐雖然已經死了,可她的肉身仍然以這種形態活著,我殺了她等于親手殺死自己的姐姐。”停頓了一下又道:“其實即便是我想,我也沒有那樣的能力。”
張弛暗忖,楚文熙已經從黃春曉和黃春麗的大腦里得到了所有的信息,真正的實力恐怕要在黃春麗之上,黃春麗的選擇也算得上是明智。
黃春麗道:“你相信因果嗎?”
張弛沒有回答,這個時候也沒有插口的必要。
黃春麗慘然一笑:“當年楚文熙瀕死之時,我父親明明可以救她,但是仍然沒有出手相救,對故友的承諾終究無法戰勝他心中的野望,我雖然沒有經歷當年得事情,可是我現在已經可以看到。”擁有重建過去情景的能力對黃春麗并不是一種好事,她發現知道得越多,內心的負累就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