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夢知不欲理睬青顏。
青顏卻是出其不意的伸出食指,戳了戳沈夢知的額頭,一本正經的問,“沈姑娘這腦袋里是不是裝了什么奇怪的東西?我琢磨著怕是不怎么正經。”
自古以來,男女授受不親,青顏當著眾人的面戳沈夢知的額頭,算得上是有傷風化。
若是被有心人看去,少不得又是一場風花雪月的“佳話”。
沈夢知不由得皺眉,沈君知也緊握著拳頭,只是兩人尚未來得及動手,青顏已然抽回了手,在其余人驚愕的目光中,笑瞇瞇看著面色如霜的兄妹倆。
說,“我不過是瞧著沈公子骨骼清奇,又身強體壯的,想要沈公子來我墨香坊做幾天打雜的,就是劈點兒柴,熬點兒藥,幾天不能出去墨香坊的門,僅此而已。又不是要沈公子賣身與我……看給沈姑娘氣得,臉都綠了,要說沈姑娘沒有想一些有的沒的,我第一個就不信。”
沈夢知緊皺的眉頭垮了,雖極力表現得淡定,卻還是不自在的將目光移向了別處。
尷尬是尷尬,但不得不承認,她心里確實是胡思亂想了一些。
誰叫青顏將話說得那么曖昧不清,意思不明,從一開始就將她的想法帶偏了?
明國注重禮教是一回事,民風開化又是一回事。青樓酒肆間多得是淸倌兒作陪,男子喜歡男子,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兒。
阿兄又是出了名的美男子,未必不會遭人惦記……
“看看!”青顏一手指著沈夢知,“都這個時候了,居然還在胡思亂……”
沈夢知佯裝無事,抬手擋了擋臉頰上的微紅。
沈君知往邊上走一步,將沈夢知擋了個嚴實。
沈夢知輕輕拽住沈君知的衣袖。
青顏看著兩人間的彼此維護,頓了頓,才慢悠悠將余下的一個想字說出口。
沈君知馬上問,“你想如何?”
青顏看看沈君知那張明顯不高興,十分不想理睬他,又不得不面對著他的色彩紛呈的臉,笑著挑了挑眉毛。
“不就是讓你劈柴,煎藥嘍,具體的事宜,后雨會做安排,你聽他的就是。從此刻開始呢,為期三日,你就待在墨香坊后院,一步也不準離……”
劈柴,煎藥,這些都不是問題,只要能讓沈夢知安然無恙,吃再多的苦,受再多的累,沈君知都甘之如飴。
唯一放心不下的便是沈夢知。
在這緊要關頭,若是他不在,夢合南對沈夢知下手該當如何?
狗急了還跳墻,夢合南那個偽君子,說不準會對沈夢知做出什么渾事來。
沈夢知不過一介女流,身邊又沒有能護得周全的人,如何自保?
父親又臥病在床,終日渾渾噩噩……
幸虧,幸虧還有個月牙兒!
“月牙兒。”
沈君知喊了月牙兒,是想叮囑月牙兒好好守著沈夢知,絕對不能讓沈夢知有丁點兒危險。
奈何月牙兒的名字剛喊出口,話便被青顏截了去。
“墨香坊后院全是房間,最不缺住處,多一個月牙兒也不礙事。”青顏對沈君知說。
沈君知搖頭,“我并非這個意思。”
青顏不管沈君知,直接看著沈夢知問,“沈姑娘,墨香坊的后院不是人人都能進得的,想必你也沒聽說過有誰進來過我墨香坊后院,萬一是龍潭虎穴,你阿兄一個人應付不過來,留個貼身之人,也好有個照應,你說是不是?”
沈夢知點頭,“還是神醫考慮得周到。”
“方才可沒說要留月牙兒!”沈君知不滿意道。
若是月牙兒跟著他一道留在墨香坊,誰去保護他的卿卿?
青顏拍拍沈君知的肩膀,長長的嘆了一口氣才說,“沈公子,令妹都說可以,你就乖乖聽話,讓令妹省點兒心吧。令妹想東想西,猜這猜那,也很累的。好了好了,什么都別說了,后雨,帶兩位去后院。”
“不行,我要先送卿卿回家。”沈君知堅決不走。
青顏瞇了瞇眼睛,“怎地,我送沈姑娘回去,沈公子還不放心?沈公子是在懷疑我的武藝?要不要趁機比試比試?”
沈君知想,不是武藝不武藝的問題,就是因為是青顏送,他才不放心。
可以這樣說,若是青顏送,他就更不放心了。
誰知道青顏的肚子里裝的是什么禍水!
要說比試,比試就比試,誰怕誰!
“阿兄,辛苦你了。”沈夢知扯扯沈君知的衣袖,適時開口,“不必擔心父親,我會照顧好的。”
沈君知深深的望了沈夢知一眼,許久了才點頭。
好不容易下定得決心,在看到青顏的剎那再一次土崩瓦解。
“你先將玉佩給卿卿。”沈君知說。
青顏笑,“我還會賴了這玉佩不成?”
好歹他也是鼎鼎有名的人物,在上京城中,說一句話有那么重的分量,難道還會言而無信,非要留著這塊玉佩不可?
沈君知很是嚴肅的點頭,“是的。”
他寧可相信世上有gui,也絕對不相信青顏那張嘴。
青顏的笑容一點一點從臉頰上消失,表情也逐漸變得不那么友善。
好在是忍住了。
一把將玉佩從腰帶上扯下來,塞到了沈夢知的手里。
扭頭問沈君知,“可以了否?”
沈君知沒吭聲,沖沈夢知叮囑幾句后,隨后雨進去了后院,月牙兒也一并去了。
沈夢知將玉佩收好,道,“多謝神醫,我便先告辭了。”
“這伸手不見五指的,你怎么回去?你要真的在半道中有了差池,你阿兄還不將我打死?走吧,我就當做好事,送你一程。”
青顏兩只手背在背后,朝著門口走去。
沈夢知笑著道,“多謝神醫好意,不過真的不用。阿兄在墨香坊。還請神醫多加關照。天色已晚,神醫還是早些歇著,我們便不打擾了。”
沈夢知不是不識好歹,非要將自己放在危險的地方。
只是,她和夢合南下了那么大的賭注,上京城的人都等著看她明天怎么收場,在這重要的當頭,不會有人對她下手。
至少,在明日午時之前,她性命無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