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李定國在一起,云昭總有一種跟老虎游戲的感覺。
這種感覺實在是太好了……
尤其是看著老虎一點點走進牢籠,這樣的感覺遠比去明月樓更令人愉快。
云昭第一次走進了明月樓,發現這里面大的令人吃驚,尤其是在外面看起來金碧輝煌的大廳,走進來之后才發現,在外面幻想的場面,遠不及里面實際陳設之萬一。
僅僅是一座高達一丈的巨型燈山,就讓云昭以前對這種地方的奢靡感覺全部崩塌。
燈山上的火苗是跳躍的,所以,看人有些扭曲,比如那個豐滿的老鴇子云昭居然覺得她有一種富態的美。
瞅著那個老鴇子笑吟吟的迎上來,也沒有覺得惡俗,老鴇子也沒有扭動自己不合時宜的腰部,更沒有把自己可以吸引很多男人眼光的臀部夸張的暴露在襦裙之外。
這身衣衫明顯不是大明風格,有些像大漢服裝,又從胸口露出來的一抹白皙看來,又像是唐裝。
衣服的料子不是很好,也不是很差,不是絲綢,而是夏布精心裁剪而成,頭發上插著一個明晃晃的簪子,沒有泛著金光,明顯是一個黃銅簪子,不過,她的腰袢掛著一面用來壓裙腳的白色玉佩,卻圓潤光澤的令人不敢小覷。
沒有帶抹額,手上也沒有亂七八糟的戒指,年紀雖大,一雙蔥白一般圓潤筆直的手指本身就難得一見。
眼角有一些皺紋,并沒有用香粉遮瑕,透著一種歲月感,臉上淺淺的用了一點胭脂,沒有用口媒子,一張薄薄的嘴唇微微有些蒼白,不過,一雙漆黑如墨的眼睛卻靈動的讓人不忍移開目光。
“公子回來了……”
隔著三步,這個女人便蹲身施禮,不親昵,卻透著一股子溫馨。
“我來找兩個朋友。”
婦人笑道:“來到這里,人人都是您的朋友,不知您想找什么樣有趣的朋友呢?”
“精壯,彪悍,豹子一樣的兩個人。”
婦人掩著嘴輕笑一聲道:“這里的每位朋友都是精壯,彪悍,豹子一般的漢子!您也是!”
云昭瞅瞅那個不由自主挺起胸膛的胖子,在他肥碩的后頸拍一巴掌道:“你是一頭肥海豹!”
胖子也是一個妙人,嘿嘿笑道:“人家一般都說我是一頭豬!”
云昭嘆口氣道:“現在罵你是豬跟夸你有什么兩樣?”
胖子認真的點點頭道:“這沒法子,云氏一頭豬得道,我們這群豬跟著升天,你要不服可以去找云彘理論。”
云昭想了一下云彘這個名字的由來,嘆口氣道:“惹不起。”
胖子笑的渾身肥肉亂顫,從一個歌姬腰部抽出一只肥手,指著那個吃吃發笑的歌姬道:“好姑娘,其中的好滋味我一般不對旁人說。”
云昭謝過胖子的好意,手指一彈,一枚珍珠就從袖子里飛出來,迎接云昭的婦人看的清楚,卻沒有動手去接的意思。
就在珍珠將要落地的時候,一個猥瑣,猥瑣,猥瑣至極的大茶壺也不知道從哪里鉆出來,撲在地上用雙手接住了那顆珍珠,手才碰到珍珠,就扯著嗓子大喊:“謝爺賞!”
云昭放過那個婦人,低頭瞅著那個依舊趴在地上沖著他諂媚的笑著的大茶壺道:“現在能告訴我,我的兩個朋友在哪里了么?”
大茶壺道:“爺,樓里真的沒有這么兩個人。”
云昭嘆口氣,看來李定國跟張國鳳這兩個王八蛋把銀子使的足,硬是封住了這些人的嘴巴。
不過,若是這些人知曉李定國,張國鳳兩人花用的銀子就是他們明月樓的銀子,也不知道會怎么想。
只是,更多的銀子被自己拿走了,云昭就不好出賣這兩個說話不算數的混蛋。
“你們這里最美的姑娘,最好的院子在哪里?”
大茶壺眨巴著眼睛道:“自然是明月姑娘的院子,不過呢,明月姑娘的院子里已經有兩位客人了,都是像豹子一樣彪悍的客人。”
云昭若有所思的點點頭,一錠二兩重的銀子從他袖子里掉出來,正好落在大茶壺攤開的手里。
“那就給我安排隔壁的院子,能看見明月姑娘的那種!”
大茶壺趴在地上又拍拍手,沒法子,云昭袖子里只好再掉出五兩銀子,大茶壺這才扯著嗓子道:“寒星姑娘開門了。”
交易完成,婦人這才笑吟吟的走過來對云昭道:“寒星姑娘性子清冷,不喜熱鬧,客人如果喜歡聽箏,聽琵琶,喜歡詩文答和,那就再好不過了,如果客人也能彈奏古琴,與寒星姑娘琴瑟合璧定能在明月樓中留下一段佳話。”
云昭撇嘴道:“我是沖著美人兒來的。”
婦人微微皺皺眉頭,臉上的笑容卻沒有褪去,心中暗自嘆息,陜西多粗人,不如江南娟秀。
兩個青衣小婢提著兩盞宮燈從角門里出來,不用人說,徑直來到云昭身邊道:“寒星姑娘有請。”
云昭瞅著那個面容總能讓人生出毆打他一頓的大茶壺,又有兩錠銀子從袖子里掉出來。
大茶壺這才在云昭準備揍他之前就消失的無影無蹤。
兩個青衣小婢黃鶯一般的聲音很是動聽,話語中顯露著少女的嬌憨氣,云昭卻是知道的,這座樓子里的人沒一個是簡單的。
僅僅從,云氏長年累月搶劫這里,明月樓的生意依舊能蒸蒸日上,就說明,被云氏搶走的錢,不過是九牛一毛而已。
想想也是啊,云昭從走進這座樓閣直到現在,美人兒還沒有看見,至少五十兩銀子就不見了,如此豐厚的利潤,難怪秦王府,轉運使,布政使這些有頭有臉的人寧愿污損名聲,也要參與經營。
這里就是一個銷金窟,撈起錢來,比云昭搶劫還要快。
從兩個小婢口中,云昭很容易就聽到了一個故事——這位寒星姑娘本是官宦人家的小姐,只是父親宦途失落,不得已才流落風塵……總之,這位姑娘直到現在依舊守身如玉,在凄風苦雨中期盼她的心上人能夠帶她脫離苦海。
果然,云昭見到寒星姑娘的時候,她正站在一棵枝干遒勁,上面結滿小石榴的石榴樹下,正落寞的擦拭一顆石榴……
云昭快步走上前去,跳上院子里的裝飾石頭,然后迅速的躥上假山,趴在墻頭朝明月姑娘的院子看。
李定國正躺在一張軟榻上,旁邊有一個白衣美人正在給他揉捏頸項,云昭的腦袋從墻頭露出來的時候,正好被白衣美人看個正著,她忍不住輕呼一聲。
李定國一個大翻身就從軟榻上翻下來,赤著腳站在院子死死的看著正笑著沖他打招呼的云昭。
“兄弟,我們又見面了。”
李定國平靜的道:“你是如何找到這里來的?”
云昭道:“我們干事情的本來目的就是要來這里啊,你難道忘記了?”
李定國淡淡的道:“你就不害怕?”
云昭笑道:“有什么好害怕的。”
李定國臉上露出一絲笑意,朝云昭招招手道:“那就過來共飲一杯如何?”
云昭瞅瞅那個白衣美人搖搖頭道:“你的美人沒有我這里的沒人好看,我們還是來我這里喝一杯吧。”
李定國盯著云昭的眼睛道:“好,就這么辦!”
白衣美人泫然欲泣,李定國丟出一錠金子,美人兒痛苦的閉上了眼睛。
云昭這邊的美人兒也傷心欲死,云昭對她道:“我來這里其實是來找找男人的。”
寒星姑娘一雙美目瞪得如同大黃杏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