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方軍兵敗的消息在朝廷只傳了兩天便平息了,右相常袞為了不讓事件發酵,便利用手中權力,將此事強行壓了下去,這也是一種將大事化小的手段。
時間漸漸到了五月中旬,這天中午,郭宋一行人抵達灞上,即將到達長安。
這次郭宋返京十分低調,只帶了三名隨從,除了一直跟隨他的康保外,還有另外兩名親衛隨從。
“康保,你從未來過長安嗎?”郭宋笑問道。
雖然知道康保的真名叫做阿什.達爾罕,但郭宋還是習慣叫他康保,這個名字更加大唐化一點。
康保撓撓頭,有些不好意思道:“二十年前我來過長安,在長安住了五年,學習武藝,我的漢語就是那時候學會的。”
郭宋笑著點點頭,“難怪你能說一口流行的漢語。”
“老康,你今年多大了?”另一名親衛楊駿好奇問道。
“三十八了!”康保嘆息一聲,目光中露出一絲迷茫。
“別說這些了,我們找個地方吃飯。”
郭宋不想讓康保被傷心之事所擾,便岔開話題,他用馬鞭一指前方笑道:“前方有座茶棚,我們就去那里填飽肚子。”
四人加快馬速,向前面一座大棚奔去.......
一個時辰后,郭宋終于進了長安城,和前年離開長安城相比,長安城幾乎沒有任何變化,還是那樣的景色,還是那些人,似乎連守城門的士兵也沒有變。
給郭宋的感覺,就仿佛他昨天才離開長安。
但他的心態卻完全不同了。
四人直接來到了清虛宮,清虛宮人流如織,香火旺盛,幾名道童正忙碌地添香點燭,清理積灰。
郭宋翻身下馬,正要牽馬進去,忽然聽見旁邊有人喊他,“師叔!”
郭宋一回頭,見一個年輕的道士向自己招手,他立刻認出來了,正是原來的小道童清風,雖然還是十六七歲的樣子,卻長得又瘦又高。
清風歡喜地跑了過來,“師叔什么時候回來的?”
“這不是剛到嘛!你師父呢?”
“師父在呢!師叔先跟我進觀。”
清風把幾匹馬交給兩名道童,讓他們送去馬廄,他帶著郭宋一行從另一扇門進了道觀,清風一邊走一邊道:“這里有一間大院子是專門給師叔留的,到現在還沒有住過人,我們經常收拾,很干凈整潔。”
郭宋見他健步如飛,便笑問:“現在還在用我教你的辦法呼吸嗎?”
“我每天都堅持的,效果非常好,我現在跑十里路很輕松,就是好像和武藝沒關系。”清風撓撓頭道。
郭宋哈哈一笑,“練武的目的就是為了強身健體,現在一樣達到了目的,又何必練武?”
“師叔說得對,我又不上戰場,練武也沒有意義,師叔,我們到了!”
清風推開一扇院門,里面是一間不小的院子,大約百余平方,周圍一圈平房,大概有十幾間,另一側還有一扇小門,只是上面掛了鎖。
清風指著小門道:“從這扇小門可以直接出去,外面是小河,有一座小橋可以過去,回頭我把鑰匙找來。”
郭宋點點頭,對幾名手下道:“房間很多,你們各住一間吧!不用擠在一起,當然,你們想住在一起也隨便。”
三人滿臉歡喜,各自找房間去了。
“師叔,要不要我端些飯菜過來?”清風問道。
“不用了,我們在城外吃過了,晚上再說吧!”
“那我去稟報師父。”
清風行一禮,匆匆去了。
郭宋則進了自己房間,他的房間是套間,分里外兩間,里面是寢房,外面是書房,收拾得很干凈,只是暫時還沒有各種生活用品。
這時,外面傳來師兄甘風的聲音,“小師弟在哪里?”
郭宋連忙走出來,只見大師兄道袍華麗,頭戴紫金冠,皮膚白里透紅,一派仙風道骨,哪里還是當年那個坐在廚房里整天煮蕨根粉的腌酸道士。
郭宋呵呵一笑,“大師兄,我覺得你可以向朝廷申請天師了。”
甘風臉微微一紅,“不瞞小師弟,我現在已經是天師了,我叫李甘風天師,去年三月禮部正式批準,天下各道觀一共批準了七個天師,我是其中之一。”
“那要恭喜大師兄了!”
“這一切都是師弟帶來的,要沒有師弟,哪有我甘風的今天。”
“師兄這話就不對了,這一切都是師父帶來的,是師父創立了清虛觀,而且師兄將清虛觀發揚光大,我們心中都感激之致。”
“小師弟說得對,師恩不可忘!”
兩人走進房間坐下,甘風問道:“師弟這次進京打算呆多久?”
“大概十天左右,主要是一些事情要向天子和朝廷解釋清楚,這次時間應該不會太長,我暫時就住在這里。”
甘風點點頭,“各種器物都有現成的,我等會兒讓弟子拿來,師弟就安心住在這里。”
“老四現在怎么樣了,他的刺客的生涯還順不順利?”郭宋又笑問道。
“這個你得問老三,他們倆有聯系,我也很久沒有老四的消息了。”
甘風又想起一事,笑道:“你捎來的銀狐披肩我已經按照你的囑咐,交給薛姑娘了,薛姑娘不錯,師弟有眼力。”
郭宋臉微微發熱,又問道:“她現在情況如何?”
“這個你也得問老三,我聽老三隱隱說起,好像她家前幾個月有點不太順,老三幫了他們一把,具體什么事情我也不清楚。”
“好吧!我等會兒去趟西市。”
甘風微微笑道:“你最好去東市,老三大部分時間都在聚寶閣。”
郭宋讓手下休息,他換了一身衣服,獨自一人來到了東市聚寶閣,走進大堂,郭宋一眼便看見了正站在角落和大掌柜閑聊的張雷。
一名伙計迎上前道:“歡迎光臨鄙店!”
郭宋笑著指了指張雷,“我找你們東主。”
張雷正好一回頭看見了郭宋,他頓時又驚又喜,連忙跑上前:“師弟,什么時候回來的?”
郭宋微微笑道:“中午剛到,在大師兄那里落了腳,這就來看看你。”
“我還正打算給你寫封信,你就回來了,是朝廷宣召你回來的?”
郭宋一怔,“師兄這話是什么意思?”
“跟我來!”
張雷將郭宋帶到內堂,他讓郭宋坐下,又讓一名伙計倒了一盞茶。
郭宋滿心疑惑地望著他,等待他的答復。
張雷沉吟一下道:“我和大掌柜前些天被御史臺請去協助調查,關于你的事情。”
“關于我什么事情?”郭宋問道。
“主要是兩件事,一是調查你和聚寶閣的關系,我和大掌柜都照實說了,聚寶閣有你一半的份子......”
“然后呢?”郭宋不露聲色問道。
“我覺得第二件事才是他們關心的重點,你還記得兩個月前你派人送來一批金器,兌換了十萬兩銀子,這件事你應該有數吧!”
郭宋點點頭,“御史臺就調查這件事?”
“是的,他們想知道這批黃金器皿是不是你的私人財產,御史臺就誘導我,這批黃金器皿是你送來聚寶閣私藏,他們就想要這個結果。”
“那你怎么回答呢?”
“我當然實話實說,這批黃金器皿是聚寶閣用十萬兩銀子買下來的,按照官價,這批黃金器皿連同上面鑲嵌的寶石一起,估價只有九萬六千兩銀子,我們買下它,還虧了四千兩銀子,我都如實告訴了御史臺,也把賬本記錄給他們看了,最后他們沒轍,只得很不高興地把我和大掌柜放了。”
郭宋冷笑一聲,他沒想到居然有人拿這件事做文章,又是誰把這件事捅出來的?
看來自己回京,還對了。
“走吧!我們去喝一杯。”
郭宋站起身笑道:“有一段時間沒喝上好酒,喉嚨有點癢了。”
“師弟稍等我一下,我去拿一瓶酒!”
張雷飛奔而去,片刻拎來一只青瓷瓶子,他舉起酒瓶笑道:“這是我們最新的眉壽葡萄酒,賣得很火,你等會兒嘗一嘗,我房間里還有好幾瓶,你要的話我送你。”
郭宋接過酒瓶看了看,和眉壽酒瓶的造型不同,這個是細長頸,倒是一個很不錯的花瓶。
“這是靈州梁家的葡萄酒?”
張雷點點頭,“他們去年就運來了,我窖藏了幾個月,年初又運來一批,直到兩個月前我才正式發布,一出來就深受歡迎,這瓶酒有一斤,賣三貫錢。”
“別說了,趕緊找家酒樓坐下來,”
在聚寶閣斜對面就有一家酒樓,叫做天星閣,張雷在這里面有三成的份子,算是一個小東家,他更是常客,每天都會來喝上兩杯。
現在還沒有到晚飯時間,酒樓里沒什么客人,他們在二樓靠窗處坐下,酒保送來幾樣下酒小菜。
張雷給郭宋斟了一杯酒笑道:“要我先說什么,說葡萄酒的事情,還是薛家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