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卒

第一千零四十九章 月夜截擊

孟季嗣率領一萬軍隊在一條崎嶇的官道上疾速行軍,孟季嗣與賀銓一樣,是馬燧的左膀右臂,都跟隨了馬燧數十年,相對于賀銓的私心稍重,孟季嗣對馬燧更加忠心,也更加自律,從無任何丑聞傳出。

孟季嗣也同樣是一員老將,快六十歲了,使一把五十斤重的大刀,騎在戰馬上威風凜凜,老而彌堅。

長江南岸并不好走,丘陵起伏,森林茂盛,人煙稀少,所謂官道也只是一條長滿雜草的小道,地面不平整,一路坑坑洼洼,走起來格外艱難。

一萬軍隊整整走了一天,士兵們都已筋疲力盡,他們來到一處開闊地帶,面前是一條淺淺的小河,河水清澈見底,兩邊是起伏的原野,視野十分開闊,遠處十幾里外是一片森林,原野上所幸野草并不高,就像淺淺鋪了一層柔軟的毯子。

確實是一個宿營的好地方,孟季嗣隨即下令原地宿營,士兵們歡呼一聲,紛紛向原野里跑去。

一萬大軍埋鍋造飯,吃飽喝足,士兵們鋪上毯子,望著漫天星斗,月光如銀,很快,筋疲力盡的一萬士兵便酣然入睡。

夜越來越深,時間到了兩更時分,在西面十幾里外的森林旁出現一支龐大的騎兵,足有兩萬人,主將正是裴信和楊玄英。

這里距離江陵約一百五十里,兩萬騎兵比敵軍早一天抵達這里,之所以把阻擊之地放在這里,是因為裴信看中了這里的開闊,非常適合騎兵作戰。

今晚的星光和月光都很好,給大地鋪上了一層銀輝,遠處的情形清晰可見,這也是天公做美,給了晉軍發動夜間襲擊的良機。

“這里過去有十幾里,路程太遠,殺過去會給對方足夠的時間整隊備戰!”楊玄英小聲提醒道。

裴信點點頭,他又向四周望去,北面也是一片長達十幾里的樹林,距離敵軍宿營地只有三里左右,他指著北面樹林道“你帶一萬敵軍繞到北面樹林,從東北方向發動進攻,敵軍必然是向西潰逃,我從西面攔截他們。”

“卑職明白了。”

楊玄英一揮手,“第一軍跟我走!”

他率領一萬騎兵向北而去,繞到數里外的樹林后,再折道向東。

不到半個時辰,楊玄英率領一萬騎兵便已到位,他們位于敵軍的東北方向,距離敵軍宿營地只有三里。

裴信并沒有規定進攻的時間,一切都由楊玄英自己決定,實際上,裴信給了他一次成為主將的機會,由他率軍襲擊敵軍。

楊玄英心中著實緊張,心中怦怦直跳,但他知道,這個時候已經沒有必要再暗殺巡哨之類,就算巡哨發現他們也來不及了。

楊玄英心一橫,厲聲大喊道“他一馬當先,揮槍向敵軍沖過去,一萬騎兵跟隨他發動了,馬蹄聲轟然驟起,就像天邊滾過一聲悶雷。

一萬騎兵如洪水一般撲向三里外的敵軍宿營地,但他們只奔出一里不到便被巡哨士兵發現了,巡哨士兵紛紛吹響了緊急軍情的號角聲,‘嗚——嗚!嗚!”

剛剛睡著的孟季嗣被驚醒,他立刻感到了大地在顫抖,一陣陣雷聲從東北方向傳來。

“不好!”

南征北戰多年的孟季嗣立刻意識到這是敵軍騎兵來襲,他大喊道“全軍起來列陣!”

士兵們也紛紛被大地顫抖所驚醒,他們急忙爬起身,茫然不知所措,將領飛奔著大喊,“列隊迎戰!”

這時,騎兵儼如洶涌的海潮已經殺到百步外了,列隊已經來不及,更不用說部署弓兵、長矛軍等陣型,北面的士兵被晉軍騎兵駭人的氣勢所震懾,嚇得紛紛后退。

“不準后退,迎戰上去!”孟季嗣厲聲大喊。

馬燧軍隊無論士氣還是訓練都要遠遠超過劉辟的軍隊,被晉軍騎兵夜襲的情況下,依舊能倉促應戰,沒有出現不戰而潰的情況,這也有點出乎楊玄英和裴信的意料。

“轟!”一聲巨響,騎兵群轟然沖進了敵軍的隊伍中,戰馬長嘶,士兵們狂呼慘叫,騎馬在空地上奔馳,長矛刺殺著敵軍。

在兵力相等的情況,如果沒有步兵結長矛大陣,步兵基本上都不是騎兵的對手,這是天生的力量和速度差異,如果步兵的士氣再低迷一點,那就是一邊倒的屠殺了。

馬燧軍隊在最初的一陣慌亂后,迅速開始集結,進行反擊,但就是這時,另一支萬人騎兵從西面殺來了,兩萬騎兵的夾擊,終于使馬燧軍隊抵擋不住,開始出現了潰逃。

這個關鍵時刻,只要極少數士兵潰逃就會引發全面雪崩,一傳十、十傳百,百傳千,一萬軍隊終于崩潰了,他們沖過淺水小河,向南面逃亡。

騎兵一路追擊,大喊道“投降者不殺!投降者不殺!”

士兵們紛紛跪地投降,楊玄英一直在找敵軍主帥,他率一支騎兵奔行了三里,卻被一隊百余人的敵軍步兵攔住了去路。

對方一名騎馬老將正是敵軍主將主帥孟季嗣,兩人都在尋找對方,孟季嗣唯一的希望便是殺掉敵軍主將,或許他們還有反敗為勝的機會。

“無知小兒,給我拿命來!”

孟季嗣大喊一聲,催動戰馬疾奔而來,揮刀向楊玄英劈去,快如閃電。

楊玄英只覺一道寒光向自己脖頸劈來,他冷笑一聲,“來得好!”

他斜身讓過這一刀,長槍直刺對方小腹,孟季嗣急忙收刀格擋,兩人戰成一團,孟季嗣刀法精妙,經驗豐富,而楊玄英是弘農楊氏家傳槍法,號稱天下第一槍,連裴信都要向楊玄英學習槍法。

兩人激戰了二十個回合,孟季嗣已年過六旬,后繼乏力,漸漸抵擋不住。

楊玄英卻越戰越勇,速度越來越快,這時孟季嗣一刀劈空,險些摔下戰馬,他暗叫一聲不妙,卻被楊玄英抓住了機會,一把抓住他的后腰絲絳,將他順勢拖下戰馬,喝令道“綁了!”

幾名親兵一擁而上,將孟季嗣按到在地,牢牢捆綁起來,孟季嗣長嘆一聲,不再掙扎,任由敵軍士兵將自己推攘著押走。

楊玄英見對方兵器和戰馬都不錯,命令士兵把它們收下,成為他的戰利品。

主將被俘更是讓馬燧軍徹底失去戰斗意志,而四面八方的出路都被對方騎兵封死,馬燧軍士兵無路可逃,只得全部放下了兵器跪地投降。

天漸漸亮了,一隊隊戰俘無精打采被押解著西行,三千騎兵在兩邊押送著他們。

這次南征郭宋事先定了調,盡量俘虜敵軍,這些青壯男子都是寶貴的人口財富,不能濫殺。

這次夜襲敵軍,一萬敵軍死傷近兩千人,其中陣亡一千人,受傷七百余人,而晉軍騎兵則傷亡近四百人。

為了防止出現沒必要的戰俘暴動,裴信已經公開告訴了八千多名戰俘,大家都是大唐子民,不會為難他們,戰爭結束后將直接釋放所有戰俘回家,這無疑讓戰俘們吃了定心丸。

戰俘將被押送到四十里外的公安縣,那邊已經建立了臨時戰俘營。

裴信只留三千騎兵押解戰俘,他則率領其余大軍沿著洞庭湖外圍南下,將與晉王郭宋的兩萬大軍圍獵馬燧率領的一萬軍隊。

馬燧率領一萬大軍向西北行軍三天后,渡過了資水,抵達益陽縣,他們在益陽補充了給養,馬燧又讓軍隊休整半日。

益陽并不是馬燧的地盤,而是劉辟的地盤,馬燧沒有擾民,命令軍隊在城外休息,又讓軍需官去城內采購一批藥材。

一頂頗小的行軍帳內,馬燧獨自站在地圖前沉思,他內心也有一絲擔憂,這種擔憂來自于他不知道晉軍的底細,到底有多少晉軍士兵進攻江陵縣?江陵縣現在情況如何了?孟季嗣的情況又如何了?

打仗講究知己知彼,但他現在對晉軍的情況卻一無所知,劉辟給他的求救信也語焉不詳。

這種未知不符合馬燧的風格,使他有點躊躇不決,這也是他讓士兵休整半天的原因,他需要把自己的思路理順。

這時,帳外有士兵稟報道“老將軍,文參軍有緊急之事求見!”

文參軍就是馬燧派去城內購買藥材的軍需官,馬燧不由一怔,會有什么緊急事情?難道文參軍在城內得到什么重要消息了嗎?

馬燧連忙道“讓他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