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京墨!”
她聲音略微有些嘶啞。
鳳卿巖僵硬著身子,直直與她對視。
這雙眸中的神色實在太過熟悉,那是明和死前看他的眼神,他怎么可能忘記。
每每午夜夢回他總能見著她,她出現在自己夢里前一秒分明還是笑意盈盈的模樣。
下一瞬便這般盯著自己燦若星辰的眸子里流出黑紅的血水。
那時候她似乎也是這么叫自己的。
云京墨!她一字一頓,似乎只有這樣才能將那滔天恨意從牙縫中生生擠出。
“你叫我什么?”他有些不可置信。
沈煜寧嗤笑一聲,眼底恨意不減,冷然道:“怎么,你方才不要臉皮故意試探不就是為了現下?
“如今我認了這身份,你還有什么不滿意的,覺得吃驚?還是你也怕了?”
沈煜寧看著他眼里有些瘋狂。
此番鳳卿巖前來北靖她就沒打算讓他活著回去。
她早早便已安排好了人手,只等他出了帝京城的大門,便不顧一切截殺與他。
原本想著有她的毒加上程將才的里應外合應是不成問題的。
只是沒曾想,她這頭計劃還未啟動,自己倒是率先被綁來了!
“煜寧……真的是你嗎,煜寧!”
“你別這樣叫我,我覺得惡心!”
鳳卿巖此時卻是壓根顧及不上沈煜寧的冷言冷語整顆心都巨大的驚喜所淹沒。
曾經朝思暮想的想的人啊,真的就這樣出現在自己眼前了?
鳳卿巖說不清自己現在是個什么心情。
一開始他確實將沈煜寧認錯過,可后來他也確實認定了她不是煜寧。
可即便不是,為了這張臉他也想將她囚禁在身邊,能日日夜夜看著也是極好的。
設計將人綁走后,從她身上搜出那些熟悉的藥瓶讓他有瞬間的恍惚,說不清是期待還是害怕。
鳳卿巖說著便想伸手去摸她的臉,沈煜寧有些厭惡的別開臉。
冷聲道:“云京墨,我曾說話,我愿永世不入輪回,也不愿與你相見!
“如今再見,那定是上蒼垂憐,讓我化作厲鬼回來找你復仇了,你高興么?”
“高興。”他道:“只要你能回來,你怎么樣我都高興。
“我錯了,先前是我錯了,你想要寧燕么,我還給你,我……”
“還給我?”沈煜寧冷笑一聲,眼底恨意驚人:“我不要什么寧燕!
“你要還我是么?那你還啊!!我要我父皇回來,你還給我啊!!
“你不是要還給我么?那你現在就把我父皇還給我啊!”
“煜寧……”他語氣滿是痛苦:“我不想的,我也不知道,我不想的。
“我本就想好了的,我只要復了國,我會好好安置他的,我本想……”
“哈哈哈……”她聞言笑的眼淚都快出來了:“做了便是做了!還說什么想不想!
“你起兵之時就知道這是注定的結局你現在說你不想!?
“云京墨,你真該好好看看你如今這幅嘴臉,當真讓人惡心!”
鳳卿巖語氣里帶了幾分小心翼翼:“只要你肯原諒我,你怎么打我罵我都沒關系。煜寧……”
“出去!滾出去!我不想看到你!”
沈煜寧厭惡的別來臉去,不再看他那張惺惺作態的臉。
看到她滿是厭惡的神情,鳳卿巖伸出的手卻是不敢在前進半寸。
如今確定了她的身份之后,他也再做不到像之前那般從容。
恨他沒關系,只要她還活著,什么都沒關系。
活著,只要活著就還有機會,他就還有機會不是么?
他抿抿唇角,柔聲道:“那你好好休息,我一會再來看你。”
沈煜寧這頭暫且不提,帝京城里如今可算是翻了天了。
清秋里里外外將那院子搜尋了一遍,發現沈煜寧不見之后大驚失色,
不敢有片刻耽擱,匆匆回了將軍府稟告此事。
沈忠等人聞言自是又驚又怒,立馬便派了人手出去尋人。
沈煜寧失蹤這么大的事肯定是瞞不住的。
沈家也沒有猶豫第一時間便報了官封鎖城門一一搜查。
與此同時,前去剿匪的長孫景淮此時也已經抵達帝京城門。
天色漸暗,夕陽緩緩退下,銀色的圓月漸漸升起。
月光傾瀉而下,透過那半敞開著的窗戶灑進屋內。
簡陋的客棧內,沈煜寧被喂了藥再度陷入了沉睡。
鳳卿巖坐在榻邊盯著她的面容發呆,這幾日來這好像是兩人相處的常態。
“月影。”
他話音落下,暗衛瞬間出現在他身側。
“主子。”
“程將才如何了?”
“還是老樣子……”
“看緊他,待我們到了地方便放他離開。”
“是,主子。”
“解藥。”
“主子,北靖太子這幾次險先追上我們……”
“解藥給我!”
暗衛無奈,抿了抿嘴角將手中解藥遞上。
當初既然決定了要劫人,這路線他自然也是計劃了成千上萬遍的。
原本不知道沈煜寧就是明和,他只想將人劫回寧燕強娶了她。
便是被人發現了,也已經生米已成熟飯。到時候他再將之前所說的厚禮奉上。
北靖再如何惱怒也不至于為了一個女子與寧燕開戰。
而如今知曉了她的身份后,自然也讓他想到些之間忽略的事。
而如今他卻是有些不想回寧燕了。
畢竟他現在沒辦法不顧及她的心情,不考慮她的所思所想。
幾經思忖后,鳳卿巖終是覺得舍棄回寧燕的路,從新計劃了一條退走的路線。
這路線雖是他臨時決定的,但他們一路謹慎也從未留下什么線索。
可長孫景淮卻是一路窮追不舍總能找到他們的落腳點。
如此他又怎么會猜不到是沈煜寧趁著他不備之時在落腳之處留了記號。
如今最安全的做法便是讓她一路沉睡,先擺脫了身后緊追的不舍的人。
可怎么辦呢,這是他好不容易才找回來的人啊。
每每看著她沉睡不醒的模樣,鳳卿巖腦中便不自覺浮現出大殿前她倒在自己懷里嘔血的模樣。
即便她如今身上沒有那一支支冰冷的箭矢,但只要看見她閉著眼,他這心底便慌的厲害。
便是她恨著他,每每睜眼看到他時只有冷漠和恨意。
他也想看著她鮮活的樣子,看到她還能動還能說話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