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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弦運極輕功緊追上池長庭。
聽到那一聲喊的瞬間,她有種魂飛魄散的驚懼。
怎么會這樣?
園子里真的進歹人了,池小姑娘真的遇險了!
可是她不是應該在布幛外嗎?怎么會跑那個方向去?
茶酒芳香的園子,怎么會混進來歹人?
電光火石之間,只有疑問,沒有答案。
朱弦唯一能確定的是,池小姑娘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池長庭瘋起來能殺了她!
前方池長庭身形驟停。
朱弦瞄了一眼,越過緋色背影,只見暗青衣角貼著女子柔軟精致的裙擺,風塵仆仆的皂靴旁,觸目驚心地懸著蘭蕙芬芳的繡鞋,即便看不到全貌,也能瞬間想象出在歹徒劫持下,嬌小的身子連沾地都不能的無力。
朱弦腦袋一熱,直接拐過池長庭朝前沖去。
然而在經過池長庭身邊時,被他伸手拉住了。
這一定身,朱弦也看清了前方的兩人,猝然一怔,她下意識轉身朝后,又被池長庭用力拉了回來,低喝道:“不要輕舉妄動!”
朱弦不解地扭頭看他。
他面沉似水,目光定定地望著前方,冷聲道:“閣下意欲何為?”抓著她手腕的手緩緩松開,沒有一絲不穩。
對方尚不知自己犯了什么錯誤,兀自冷笑一聲,道:“你手里那個人,反正半死不活的,拿來換你女兒一條命,不虧吧?”
說罷,刀刃貼緊女子的下頜,隱隱有血絲滲出。
跌倒在旁的婢女見狀驚叫起來:“不、不是——”
“閉嘴!”被挾持的女子急聲喝止,隨后忍不住“嘶”了一聲,臉色越發蒼白。
自始至終,她都低眉斂眸,沒有去看池長庭,既不呼救,也不喊疼,只身子控制不住的顫抖才勉強流露出她的恐懼。
“閣下最好知道輕重!”池長庭冷冷道,威脅之意昭然,仿佛被對方一個舉動刺激到了。
他一面緊盯著對面的動靜,一面抬了抬手,展遇領命帶著一批侍衛退后離開。
離開的方向,正是飲宴處。
朱弦不知道他們是去帶刺客要的人,還是去保護池太守的女兒。
被劫持的人質,不是池棠。
那刺客大約是看到沈知春同池長庭單獨接觸過,也不知池棠的年紀,便認錯了。
被錯認的沈姑娘似乎沒有要澄清的意思,甚至在侍女企圖解釋時喝止了她。
朱弦看了池長庭一眼。
他眸色沉沉地看著沈知春,眼中不辨情緒,但沉默就是他的態度。
他也不打算澄清。
也是,一個商戶之女怎么能同太守之女相比?
朱弦心里有點不是滋味。
仿佛感覺到她的異常情緒,池長庭瞥了她一眼,意似警告。
朱弦自嘲地笑了笑。
其實看到是沈知春時,她也是松了一口氣。
畢竟她跟沈知春也不熟,沈知春遇險,總比池小姑娘遇險好一些。
既然被劫持的不是池棠,池長庭自然不會真的受到要挾,假意手指,不過是為了令對方放松警惕。
朱弦站在他的身側,隱隱能感覺到他氣息漸穩,越發冷靜。
想必是已經作好了安排。
人證那么重要,他又怎么會為了區區一名商女放棄?換成是她也不會妥協。
如果……換成她被劫持呢?
呸!她才不會被劫持!
就在朱弦莫名生出一股惱意時,池長庭又開口了:“那人在府衙牢獄中,來回提人有些不便,不如閣下隨本官走一趟?”說著,他不動聲色地挪了一步。
朱弦看得心頭一跳。
這一步,非高手不能看懂。
這一步,不是隨意一動,而是在尋找更有利的角度。
朱弦能看得出來,時刻注意池長庭動作的刺客也看出來了,立即掐了沈知春一下,喝道:“別耍花招,你女兒的命還要不要了!”
池長庭仿佛對他真的頗為忌憚,立即收住了腳步。
突然,他身形一僵,目光定在刺客身后,瞳孔急劇放大。
朱弦控制不住倒抽了一口冷氣。
只見青衣刺客身后,僅十幾步遠的地方,從被竹林遮住的彎處,怯生生地走出一個嬌小的身影。
紅衫粉裙,衣擺上鮮嫩欲滴地繡著幾個桃子,正被一雙白玉晶瑩的小手緊張地掐住,目光遠遠望過來,尚能分辨出一絲顫意。
她怎么會在那里?
朱弦腦中轟隆作響,不知所措地看向池長庭。
池長庭的臉色沒有變,焦灼地使了一個眼色后,眸光瞬間又沉了下來,只全身繃直,蓄勢待發。
可是不行!
不可能!
池小姑娘在刺客背后,僅十幾步遠,距離他們,卻有三十步遠。
就算池長庭輕功再驚人,也步可能趕在刺客之前沖到女兒身邊!
不知池棠明不明白眼前的局勢,也不知她有沒有接收到父親的眼色;她從拐角露出身形后,沒有再走近,也沒有離開,就那么站著。
她顫巍巍地看了池長庭一眼,又將目光落在刺客背上。
刺客敏銳地轉身——
“她不是池太守的女兒……”小姑娘顫巍巍卻又強作鎮定地說,“我才是!”
話音未落,兩道身影疾沖而出。
一則深緋,一則暗青。
起勢略有先后,距離卻似有生死之遙,拼盡全力也無法跨越。
池長庭先動也追不上,更不論反應慢了半拍的朱弦。
看到池小姑娘的身影完全被刺客罩住時,朱弦腦中只剩下兩個字:完了!
這個念頭剛閃進腦中,耳邊便聽得“咻”、“咻”兩聲——
銳器破空!穿破皮肉!
是箭!
一聲慘叫后,刺客撲倒在地。
池長庭厲聲大喝,暴起疾撲,勢如猛虎。
右膝狠狠地撞上了刺客的背脊,只聽得“喀嚓”一聲,脊骨斷裂。
慘叫剛起,又戛然而止。
朱弦被他這一擊的暴虐震住了,呆呆站在原地,看著他站起身,袍角一拂,疾步走向池棠。
刺客仍撲在地上,左膝和背上各插著一支短弩,斷裂的脊骨令他整個人以一種奇怪的姿勢癱著,被點了穴后一動不動,沒有聲音,卻還有呼吸。
池長庭疾走兩步,突然驚恐地喊了一聲:“阿棠——”箭步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