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湘兒看著兒時常常出餿主意的女人的深藍色背影。
不由得無奈極了,她還是一如從前那樣,善妒易怒,而且又不懂得趨利避害。
秦湘兒忽然想起那個女人似乎每一次都只留下一個好笑又好可憐的背影給她。
真是沒長進,白活了這三十幾年!
沒有哪個人生下來就是一帆風順或者是事事順心的,總會遇到困難和挫折的時候。
如果遇到困難,只會一昧地怨天尤人和損人利己,沒想過要去克服困難和敢于面對,就像蕭三夫人一樣。
這樣的人,注定是失敗者,注定是被遺棄的,哪怕是模仿得完美無瑕。
秦湘兒將腰部的力量稍微放松,靠在秀嬤嬤身上,幽幽地嘆了一口氣,慢慢地向東配院走去。
“夫人,蕭三夫人還真是一點沒變呢!”秀嬤嬤不屑地看著那個深藍色的背影,諷刺地勾勾唇。
“是呢!我們來到楠溪鎮已經有多少年了?”秦湘兒忽然轉移話題。
“回夫人,已經有七年零七個月了!”秀嬤嬤深知夫人不喜歡他們這些奴婢狐假虎威,所以瞬間改變神色,恭敬地回答。
“啊!這么久了啊……”
“是啊……夫人……”
兩人慢慢地往東配院走去。
當秦湘兒回到了禪房,便疲憊地癱坐在椅子上,纖細的腿不斷地顫抖著。
她強撐著身體,蒼白著小臉對秀嬤嬤輕輕地吩咐著:“秀嬤嬤,派個人去看看樂樂回來了沒!要是回來了,喚她來我這吃午飯。”
秀嬤嬤頓了頓手,看著夫人臉色發白,嘴唇發青,心里擔憂不已,她微微張嘴,又合上,輕輕地說:“好的!夫人!”
秀嬤嬤轉身去耳房吩咐三等丫鬟做事,她隨后便回到主房,幫夫人更換衣物,又拿來一個暖袋,開始給夫人捂腳。
秀嬤嬤看著放在她膝蓋上一直發顫的雙腳和發紫的膝蓋,不由得嘆息,她輕柔又熟練地按摩著,舒緩腿部的壓力。
秦湘兒感受著腿部或輕或重有節奏的按壓,舒服得慢慢睡過去了!
秀嬤嬤額頭微濕,一臉滿足地看著睡過去的人,又抬臂蹭了蹭額頭,活動了一下麻痹的手指,發出了“咔噠咔噠”的關節摩擦聲,微笑著繼續埋頭按摩。
“夫人!小姐來了!正在外廳等候著。”
丫鬟隔著檀香珠珠簾輕聲地稟報。
“哦!到了嗎?”秦湘兒瞬間從夢中醒來,睡了半個時辰,果然舒服多了。
她對著秀嬤嬤擺擺手,并且伸了一個秀氣的懶腰,她扶著椅柄,慢慢站起來。
嗯!秀嬤嬤的手藝真的越來越好了,腿已經不酸痛顫抖了,只是有些發軟。
“洗漱更衣吧!秀嬤嬤你就休息一下吧!辛苦你了!”
秦湘兒披著長長的烏發,赤著腳走進屏風后。
秀嬤嬤一邊讓丫鬟按壓著手,一邊指導三等丫鬟怎么伺候主子。
秦湘兒準備完畢,忽然想起女兒為什么不是直接進來,反而要在外廳等候?
“陪同小姐進來的還有誰?”
“回夫人,還有無心大師和一位女施主!”
丫鬟緊張不已,嘭一下子跪在地上,瑟瑟發抖。
“哦?無心大師?”
秦湘兒沒有理會跪趴在地上的小丫鬟,優雅地撥開檀香珠珠簾,滿懷心事地走向外廳。
肯定是發生了什么事情了!
還好樂樂身邊有青錦衛在,這樣樂樂就沒有危險。
想到這,秦湘兒的步子又慢了下來。
她心里其實有點不舒服,她就兩個孩子,而且兩個孩子身邊都跟著青錦衛!
這分明就是無時無刻在提醒著她,這兩個孩子是家族選中的人。
就在此時,白雅樂看到了娘親衣裙的一角,便跳下椅子,奔過去。
“娘親”
白雅樂一下子撲過去,偎依在娘親懷里,深深吸了一口氣,香香軟軟的懷里多了檀香的味道。
她整個人身體都放松下來了,什么陰謀陽謀都是浮云。
有爹爹和娘親在,怕啥呢!這一世她也是有保護傘——爹娘的。
秦湘兒有些意外,一下子擁住了懷里的小身板。
她聽出了白雅樂語氣中的依賴和放松,這到底怎么回事?
她的女兒別看她愛笑愛鬧,古靈精怪的,其實是固執又內斂的犟丫頭。
像這樣的情緒外放的情況非常少,而且還是在外人面前!所以,這里一定是發生了什么事情。
秦湘兒雖然著急,但是她不慌不忙地推開樂樂,幫她整理好衣裙,又安慰性地摸了摸她發鬢。
秦湘兒點了點白雅樂額頭!
這可是有外人在呢!
白雅樂對著娘親皺了皺鼻子,嘟著嘴,瞥了一眼假正經的無心大師和心不在焉的瘋姑。
秦湘兒首次見到仟佛寺里有名的無心大師,她雙手合十,微微彎腰,行了一個佛禮。
“阿尼陀佛!!”
無心一改之前的高傲嚴肅,他端正地站著,規矩又標準地行了個俗禮。
“晚輩宋浩南,見過白夫人!”
秦湘兒一愣,側身避開。
她不明白這個年輕的和尚到底什么意思。
“宋浩南?”秦湘兒聽著如此熟悉的名字,不由得呢喃。
“你是宋家的三子?”秦湘兒有些不確定地問。
“正是晚輩!”無心再一次恭恭敬敬地回答。
“那,宋浩杰將軍是你的哥哥?”秦湘兒有些肯定地說著。
“正是,晚輩的哥哥。”
無心雖然語氣平緩,但是眼簾底下隱藏著深深的殺意,瞞不過敏銳的小清。
小清眼睛緊緊地盯著無心,以防萬一。
“真的是宋家小三兒!
你長大了,我差點認不出來了!”
秦湘兒捂著嘴巴,美目睜圓,一臉驚喜,能在此處遇見真是緣分。
“白夫人才是,一如既往的年輕美麗。”
無心抬起頭,殺意瞬間消失,恢復到原來笑瞇瞇的模樣。
“呵呵呵你呀,你呀!
看來還是老樣子呢!
剛才虎著臉,我還差點認不出來呢!”
秦湘兒很開心地笑著,看著眼前英俊的青年,忽然覺得這個光頭一點都不合適他。
無心笑瞇瞇地,沒有回答。
“你怎么會變成仟佛寺的無心大師了?”秦湘兒忍不住好奇,要不是今日遇見,她都不知道呢!
“一言難盡啊。”
無心依舊是笑瞇瞇地回答。
秦湘兒聽著如此敷衍的回答,有些無奈,這個孩子,一如既往的滑溜,回答得模棱兩可。
于是,她也不拐彎抹角了,開門見山就問:“你此番來見我是為什么?”
“請夫人兌現當年的諾言。”無心正色,行了個大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