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寶兒隨著慧遠大師回了迦南山后,整個將軍府便似少了精神氣兒,原本府里有這么個牙牙學語的愛笑寶寶么,大家都會變著法兒去哄他發聲逗他笑,熱鬧得很。
現在,寶兒離開,眾人就少了一個樂子了。不過知道這個小寶兒就是傳聞中的靈珠子后那些迷信的小丫頭們倒是又找到事兒做了。
比如珍藏一些逗弄過寶兒的小玩具,就連寶兒用過的尿布都被她們偷藏了起來,據說拿到外頭的“黑市”里能賣近一兩銀子呢!那可是靈珠子用過的沾有仙家仙氣可保新生寶寶不受邪祟入體呢。
蘇滿對于府內的這些迷信小動作全當不知,畢竟么府內那群干活的丫鬟是真的很閑。其他世家的后院人口復雜事兒多,時不時還有個宅斗什么的,他們府也就錦繡母女兩人,而且幾乎沒有互動。斗個鬼噢!每日都是平淡無奇的過著。
蘇滿看了眼那頭時常發呆的齊夫人略微皺眉。這位大姐自那日寶兒走后總會走神,十分恍惚,若說將自己珍而重之的心肝就這么送走開始兩天定然是悲痛欲絕的。
只是蘇滿總覺得對方雖然會思念寶兒但并不悲痛,反倒是十分釋然一般。再者是對方對她的態度似乎有些微妙的變化,每每她看向對方時,齊夫人善意不做作的笑容又讓她無從解釋到底哪里不對勁。
只是她有偷偷捕捉到對方偷看她的眼神似有一種置身事外的憐惜與同情?這究竟是為何?
“湯圓,白日里我不在的時候你多注意點兒齊夫人,哎算了,以后還是叫她順娘吧!多注意點兒順娘”
“知道了小姐,我會多注意點兒順娘的”湯圓對著蘇滿露出一臉善解人意地樣子,還拍拍胸脯點點頭表示我辦事你放心。
“......”好吧,她也無需知道太多,畢竟自己也說不上來這個順娘到底有何不妥的地方。
“那我上學去了”蘇滿拍了拍湯圓的肩膀任重而道遠道“蘭亭苑就交給你了”
“放心,小姐!你到了學堂里也要好好念書”
前兩日就著強對流的天氣下了一場冰珠,這兩天空氣中的溫度極速降了幾度。寒食后是真的進入嚴冬了,天寒地凍,路上行色匆匆的行人明顯穿得臃腫了不少。
露天的小販們大棉襖大棉褲子都穿了起來,對著來往行人吆喝著叫賣著,嘴里哈出的熱氣都依稀可見。沒有搶到向陽位置的小販,只得時不時地來回跑跑,雙手藏在在衣袖中,不停地跺腳,取暖都靠抖啊。
蘇滿在馬車中仔細辨查了一下這邊的小販,原本鬼祟的幾名小販已經撤離了,看來對方只是為了前兩日的行動踩點兒,暫時還沒有其他監視活動。
順天府丞趙青,這個老家伙,心胸狹隘,行事無恥下作又心狠手辣。一而再的挑釁他們鎮遠將軍府,原始也他家蠢侄子捅的簍子,這老大叔還瘋狗一樣地咬住蘇城了?不對,瘋狗還是直來直往的,這分明就是一條伺機潛伏隨時咬死人的毒蛇么,很好,好得很,趙青,你給我等著。
既然要處理毒蛇勢必要先找到他的七寸之處,需要有人做潛伏工作。現在蘇城有事不在,可用之人......
想到自己府里頭的那些侍衛,蘇滿皺了皺鼻子。過去小半年里,原主隔三岔五地讓人去堵裴鈺,為對方干了不少蠢事兒,可是一出事兒,首先挨訓的自然就是那群侍衛了。
尤其是那次差點兒打斷李侍郎嫡子的腿兒那事,若不是他們偷偷放水,這會兒他們的腿兒也已經交代了。侍衛也都很無奈啊,誰自己攤上這么個主兒,大家也是敢怒不敢言。
年紀輕的自然都是有自己的想法,認定了這主子就是個怒發沖冠為藍顏的草包之后私底下陰奉陽違的事兒沒少干。
蘇大年歲稍長些,人相對沉穩,算是蘇滿的貼身侍衛,少言寡語辦事得力,蘇滿很多事情交給對方去辦,但是到底只有一個人,很多事情力所不及。
說實在的,外頭找個人,功夫不錯還要忠心不二那多半找來的都是敵方“臥底”。可若用府內的那些小伙子,先不說他們對她頗有微詞,而是那么多人在李侍郎嫡子斷腿的事情中竟然沒一個為她說話的。
再之后的事情,呵呵,那伙人忠心是都挺忠心的,可是沒一個是對她忠心的。不過也能全怪那些家伙,誰叫原主過去的牌子做癱了。
這下沒有可用之人了。
蘇滿腦中閃過一個人,蠢則蠢亦,但是講義氣,她們與他有恩,而且對方多少算欠她一命。那么替她賣命也未嘗不可。
“蘇大,過會兒你幫忙去安平村找下曾大哥,我想與他談個買賣。你就與他說.......”
來到書院中,蘇滿才感覺松了一口氣,雖然學堂的孩子鬧騰,可畢竟沒有外頭的勾心斗角,再不濟的就是孩童間的打鬧,可終究是沒有誰真心想要了誰的命。
最青澀最無憂的學堂生活,也是蘇滿得以緩氣的地方。她下了馬車穿過大開著的朱色大門,走進了那個傳來朗朗讀書聲的地方。
書院的正中央是一棵百年的松柏,寒風中仍是這般生機盎然地在那里迎接著莘莘學子,歷嚴冬而不衰。《論語·子罕》中說:“歲寒,然后知松柏之后凋也。”相信這也是院長宋明對于學子們的期許吧。
“小滿,前日你提早回去原是因為家里出了這等事情”宋慈見蘇滿來了,立刻來著李元芳來到她的身邊關心起來。畢竟那日之后便是沐休一日,恰逢兩人家中有事,今天才有機會見到故事相關人物。
“嗯!”蘇滿整理著課桌回應著宋慈。
“那些百姓怎樣隨意闖入你們將軍府呢?你們家的護衛都是怎么看護院子的啊?”
“怪不得他們,看門的那兩個大漢你們也見過的楞是給看熱鬧的百姓撞暈了”
“什么?這青天白日的還有沒有王法了,你們不將那群私闖官宅的百姓都送官查辦么?”
“原就是一群吃瓜群眾,在人的煽動下一時腦熱跟著進入的,畢竟也沒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再說了法不責眾么,抓那么多人去送官我們將軍府要出動多少人呢?”
“對了,我還聽說有安平村的人來你將軍府里鬧事呢?那些人怎么如此的忘恩負義,我們福滿會為他們做了多少事兒呢,就是如此回報我們的么?這種人絕對不能輕饒了”
“其實也不能全怪他們,他們也是被人誘騙的才來將軍府尋事,再說也打了幾人十板子,算是責罰過了”
其實吧,那些人是因為有人要誣陷將軍府才被人盯上的,幾人差點兒為此丟了小命。當然蘇滿也不會和眼前兩人細說,說了也是白搭。
“你就是太善良了!”
“.......”蘇滿突然有種自己是不是錯拿了白蓮花腳本的感覺了。
“往后要是發生類似情況,你要和我們說啊,不必一個人擔著,要是人手不夠可以問我們府里借么”宋慈氣憤地捶了捶桌子道“別忘了我們可是黃班三花呢,一條心。哪有你出事了,我們都置身事外的,簡直豈有此理!”
“知道了,知道了,二姐”蘇滿抬頭笑著看向宋慈,摸了摸她的頭似有一絲大人對孩子的寵溺安撫道“所以,你就別生氣啦!”
“嗯”宋慈雖是應答著,但總覺得兩人這情景那里怪怪的。
李元芳看著傻白甜的宋慈微微搖頭,她看向蘇滿開口問道“小滿,所以現在寒食節被祭祀的孩子還在你將軍府么?”
“沒有,寶兒當天就已經跟著普陀寺的慧遠大師師徒出發去迦南山了”蘇滿的聲音里有些失落道“府里少了不少生氣呢。”
“哈,靈珠子已經走了啊”原本還像一只斗雞一般的宋慈瞬間失望地垮了下肩膀。
“嗯,這孩子多少也是是非的源頭”李元芳對著略感失落的蘇滿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如今能跟著得道高僧來開這個是非之地總也是好事”
李元芳說得其實很對,寶兒離開這個是非地是件好事。讓寶兒成為是非源頭的神棍童天靈的妖孽災星之說,而她并沒有選擇用科學的方式解決問題,反倒是入鄉隨俗地編造了一個靈珠子傳說。
用一個謊言去擊毀另一個謊言,這不過就是一個失敗的成功而已。只是是是非非,在節奏很快的京城會被其他鬧事直接蓋過。可憐的不過還是那個事件里最無權無勢的受害人。
“沈夫子來了”
有人大喊了一聲,這邊的聊天也就結束了。而那頭一直聽著的陸子鳴遲遲沒有機會提出關心,不過聽那邊幾人的對話應該也已經無事了。
“子曰:學而時習之,不亦說乎?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人不知而不慍,不亦君子乎......”
在學堂里聽著古板的沈夫子翻來覆去的之乎者也,當真是一個最佳的催眠之音。
這兩日到底是跑了不少地方,馬車顛的也厲害。這會兒在學堂里卻有種十分安心的感覺。沒一會兒蘇滿看著沈夫子就有重影了,眼皮掙扎了好幾下后,終于合上了。
夢中,蘇滿似乎回到了那個A市的長青中學時代,她看了眼講臺上的正在授課的老師不就是那個后來辭職周游世界去了的杜老師么?她們還曾在國王湖遇見過。
她低頭看了看自己的穿著,正是藏青色的長青中學制服,怎么回到這里了?自己又做夢了么?
她看到課桌里久違的手機,蘇滿立刻將其拿了出來,輕柔地FU摸著,如待至寶啊。
Word天啊,手機寶貝,我都快不會用你了。
這一幕恰被正在上課得杜老師看在眼里,對方瞇了瞇眼便喊她起來回答問題“蘇滿,在干嘛?起來回答下唯物辯證法和辯證唯物論有什么區別?”
被那個當時出名的第一冷血女殺手(考試從來不放水)指名提問,蘇滿只能訕訕地起身一臉茫然地看向對方。
“不會回答么?那就站到下課吧”
“咳咳咳咳咳咳......”這時蘇滿后方的小路子伸出三根手指擋住他的嘴巴拼命咳嗽著給她使眼色。呀哈,那家伙也還在,這是.......
“三個......區別。”
“哪三個區別?”
她又茫然地轉身去看小路子只是看沒看清對方寫的東西就聽到杜老師悠悠開口道“你脖子抽筋了么,老回頭干嘛?”
聞言,蘇滿只得放棄,這時前面的超人轉頭對她諂媚一笑。只見那家伙得瑟地將書本翻到了小路子說的37頁,帥氣翻開MMP,人神共憤啊。
書上黑體字完全看不清楚,整個版面就是一個黑崎一護背著吃雞武器裝備。
我真想拿一護的斬魄刀砍你哦!關鍵時刻掉鏈子。還是他邊上的悶騷學霸靠譜,人微微往邊傾斜擋住了杜老師的視線。書本翻到來了那一頁,答案還用熒光筆標記了出來。
“性質不同,內容不同,方法論.......要求不同”
“那么具體不同的內容分別是什么?”
“.......”有完沒完啊,老杜這個時候的你真的好無趣啊!
蘇滿沒辦法,只能用手指捅了捅前面的學霸的后背,想請他將書本稍微豎著點兒放。她的視力好,能看清楚。
蘇滿趁此掃了眼他們的桌子,呵呵,對了,這個超級自戀的學霸喜歡在課桌上放上一面鏡子。其實當時的蘇滿不明白一個男子為何那么喜歡照鏡子捋自己的頭發呢?
直到后來她要去國外念書時才知道,那個鏡子是用來看她的。這丫的癖好想來好變態好麼!
不過,此刻變態的事情發生了,蘇滿從那個鏡子里看到了學霸的臉,記憶中對方就是個唇紅齒白的奶油小生,有點兒悶騷。而此刻鏡子里的不是別人,正是男主紀燁晨......
此刻對方正面無表情地通過鏡子與她對視,忽然露出了詭異一笑。隨后蘇滿覺得自己整個桌子上都是蠶寶寶啊!
“啊”
蘇滿感覺自己退后時腳下一個踏空摔下了萬丈深淵,“砰”的一聲她的頭重重地磕在了桌子上。
她吃痛的捂著額頭睜眼時正看到沈夫子胡子都歪了地瞪眼瞧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