坦白從寬,抗拒從嚴。
玄班的那幾個慫貨從一來就全部招了,你們這群家伙自己死就死吧,拉著我們黃班作何?
黃班八個“討債人”這會兒是被頂在杠頭上了。沈夫子故意又問了一句“你們來此的原因究竟是何?”
前頭三人中的宋慈已經要嚇哭了,她都不敢瞧宋明的方向,這怕是回府后的處罰只重不輕啊,現在她是后悔無比。
蘇滿輕輕拍了拍她安撫一下后讓身后的人也不必多言,有事她擔著。
“我們確實是來拜孔夫子的。”
“冥頑不靈”沈夫子這下是真的動怒了道“到此刻還在撒謊”
“并沒有撒謊”蘇滿倒是能頂著沈夫子的威壓繼續說道“我們來拜孔夫子是真的,當然我來找人收贊助費也是真。契約書上白紙黑字,我不偷不搶只是按照契約書來收贊助費而已。”
“契約書?贊助費?”沈夫子給氣笑了,這孩子還真能扯,賭約變契約了,賭金還成贊助費了。
“對啊!”蘇滿拿出了那份契約書,上頭白紙黑字寫的是契約書。白鹿書院二十年校慶小成組
天班:劉海濤
黃班:蘇滿
黃班蘇滿將出資五十兩白銀給天班劉海濤以資白鹿書院二十年校慶六藝奪冠班級的學習活動費用。
若黃班奪冠,天班劉海濤將額外出資四百五十兩白銀以資黃班奪冠的團建費用。
履行之日:大梁天啟十八年十二月初三
各自簽字畫押,一式兩份
天班:劉海濤
黃班:蘇滿
這賭約看著倒也是清新脫俗,至始至終都不見賭字,必定出自一個心思縝密的滑頭之手。但是百變不理其宗,這仍然是一張披著“資”字外衣的賭約書而已。
只是吧,很多事情它換了一個詞語潤色后他就不一樣了,否則人們還搞什么包裝呢?
這邊同樣拿著賭約的玄班幾人一頭黑線,懊悔不已,為啥他們的賭約模板差了那么多,格式內容高下立見啊。
他們原本覺得蘇滿的賭金高而自己的就是個皮毛,早點兒坦白爭取寬大處理,這會兒看對方打的是無罪辯護,他們這坦白從寬,就沒有立功機會了。
原本就知道蘇滿狡猾多慮,果然做了兩手準備。沈夫子有時對著小妮子也真的是佩服啊,就她那些心思若是都能用在正事兒上,這成績哪里會是學院墊底的。
蘇滿義正言辭道“這不過就是我們與天班同學間的聯誼,互相切磋,共勉共勵”
黃宏軒他們在心中默默地為蘇滿點贊,可是看看沈夫子那張豬肝臉,他們又在心中默默地為蘇滿點蠟。
“詭辯!”
“非也非也,夫子,學子間互利互助團結友愛,構建和諧書院人人有責。”
“噗嗤”后頭幾個夫子現在終于可以知道為什么老沈三天兩頭地在夫子書房里頭疼得不行,那丫頭居然能頂著老沈頭的怒火還在那里狡辯死杠。
“好好好好好好!”沈夫子小小的個頭從過椅子上直接跳了起來,站直了身子想要提高氣勢。然,失敗了,畢竟他站起來和坐著的水平高度也相差無幾。
“我倒是小瞧你了!”沈夫子幾乎是小跑到了蘇滿跟前,那手指點點點點點點點了半天蘇滿,見對方站在那頭一臉裝無辜的樣子,楞是氣得不行。
“你是不見棺材不落淚對么!啊?!”
這鬼孩子就不能和其他班的學子一樣認錯,自恃有點兒小聰明,當真是不把夫子們放在眼里了。越想越氣啊,沈夫子怒喊了一句“別站著,你給我跪下回答!”
封建王朝都滅亡幾百年了,你讓我跪我就跪啊,你以為你是上帝么。蘇滿似沒聽到一般不與沈夫子對視,只是低頭看著自己的腳尖。
見對方不跪,還在裝聾作啞,沈夫子氣得轉身習慣性地想要尋戒尺。
又來了又來了,沈老頭,你就這點兒出息,除了體罰你還會點兒啥。老娘今兒個就讓你知道什么叫做威武不能屈。
“我去(屈)”
蘇滿還在心里默默吐槽著,可是腳下也不知道被后頭的誰踹了一下,不對,不止一只腳,起碼得有四五六七只腳。她一個不穩便直直地朝沈夫子跪了下去。
“噗通”一聲巨響將那頭轉身的沈夫子也給驚到了,他猛回頭不見蘇滿人,低頭發現這妮子竟乖乖地跪著了,一臉誠懇(懵逼)的樣子。
沈夫子倒是一下不知道該說什么了,他重重地吐了一口氣,這還算是知道自己錯了,尚算有救。
“你自己說說你到底錯在哪里?”
沈夫子揮了揮衣袖正對著眼前的夫子像,留了一個霽月清風的小背影給蘇滿,讓她思慮清楚了再回答。
然蘇滿則是悄悄回頭,怒瞪身后的幾人,竟沒一人正眼瞧她的,一群白眼狼!
但是蘇滿看到李元芳的手指指了指被她忽略的夫子團后頭的陰影處,那里似乎有幾團影子。
從蘇滿跪著的角度望去,看著就十分清楚了,幾團黑影是幾個也在跪著的幾個學子。
蘇滿看到那幾人的手掌心都是向上的,紅腫無比的樣子少說有個三五十戒尺吧。瞧瞧那威猛的劉海濤,此刻雙眼紅腫無聲抽泣地像個小媳婦一樣,作孽啊!
蘇滿原以為那廝還沒到,看樣子是自己來晚了,你個付錢的來的比我這個討錢的都早是個什么鬼。
蘇滿掃了了在坐的幾乎所有小成組的夫子,今兒個看來是要“大肆整頓”的樣子了。她蹙了蹙眉,眼珠子幾乎一動不動地看著孔夫子像,可是腦子卻在飛速地盤算著。
“不知道怎么回答么?”
“等會兒,我在組織語言”
聞言,沈夫子一噎,真的好想轉身拿戒尺立刻招呼這個目無尊長的家伙。
而那家伙看了身后的“討債團”,里頭宋慈的眼眶紅紅,里頭的淚水快要溢出來了,再看看那頭在糾結義氣和勇氣的家伙們,蘇滿癟了下嘴巴,棄車保帥吧,哎!
“罷了,我認罪!”
“是我,身為書院學子,發現有人在書院里開立校慶賽況盤口不但沒有及時阻止反而參與下注。
身為黃班班干,沒有以身作則,反而利用職權威脅同窗為我一同收賬。
夫子,看在我坦白從寬的份上,從輕發落吧!”
明顯蘇滿是想一個人攬下所有的過錯,她心中盤算自己是奉旨讀書的,書院總不能請退她,大不了受些皮肉之苦唄。
她伸出了雙手,緊閉著雙眼,不就戒尺么,再疼還能疼過金蠶毒發?
只是蘇滿并沒注意到那樣子的自己根本就毫無認錯的誠心。她等了一瞬,都沒有等到沈夫子落下戒尺。她微微睜一眼,只看到沈夫子一臉絕望地看著自己,眼中倒是有些噙淚的樣子。
“你不必勉強認錯了,錯不在你!”
嗯?這又是哪出戲?
只是接下來的事兒,就讓整個殿內的人都懵了。沈夫子拿著手中的戒尺狠狠地連抽了自己的手臂幾下。
“是老夫的錯,老夫無用,教不好你們。才讓你們如此肆意妄為,目無法紀,你們都沒錯,是老夫的錯,老夫的錯。”
沈夫子邊抽邊說自己了,這樣子比他在課堂上抽學子來得恐怖百倍啊!
這是不在沉默中爆發,就在沉默中變TAI啊!
場面一時間就亂了,黃班的學子們離得近直接上前奪走了沈夫子的戒尺,然后圍著他跪著。其他夫子們也立馬上前來勸解沈夫子莫要自殘。
黃班的那群家伙幾乎是抱著沈夫子的腿在那里慚悔道
“夫子,我們知道錯了知道錯了,您別抽自己了,我們真的知道錯了”
看著那頭幾乎瘋狂自抽的小老頭,蘇滿的嘴角抽了一抽,再看看那群跪著的家伙,這群自己這邊要保的白眼狼們全部跑去他那里了。
眾叛親離啊!
有時候,一頓責打亦或者是一頓訓斥都好過無視。
之后沈夫子責罰了在場其他黃班學子一人二十戒尺,唯獨她,蘇滿,并無任何懲罰。
不是知錯的懲罰無非就是發泄,那并不是夫子的本愿。而其他夫子和宋明自然尊重沈夫子的決定。
可是這讓蘇滿如坐針氈,這樣的處罰不如直接打她一頓讓她更安心。
除了收沒了蘇滿的“契約書”,直到蘇滿隨著父母離開書院打道回府,她都未曾受到其他任何責難。
出了大成殿,幾乎進去的學子都收到了戒尺懲戒,手上很疼,可是心里確實踏實的。
而安然無恙心蘇滿,此刻的心情卻十分復雜,心總是懸著未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