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兒，你就這樣讓那丫頭出去了？”蘇城睨了眼身旁的錦繡公主，隨后臉色不善地看向屋內穿著蘇滿衣服跪在地上瑟瑟發抖的湯圓。
“夫君，我發現的時候她已經出府了。”錦繡公主也是無奈，蘇滿這丫頭擅長模仿身邊人的聲音，只要沒看到臉，足以以假亂真。
方才那丫頭就是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假扮的湯圓送了孫大夫師徒出了府。不過不用想也能知道她去了哪里。
“簡直就是胡鬧，看她回來我會不會打斷她的腿！”說罷，他怒眼瞪了下那頭的湯圓，嚇得湯圓的牙齒都不由地打起顫來，身體一個哆嗦就差點兒哭出來。
見狀，錦繡公主只能對著湯圓揮了揮手，讓她立刻退下。
“夫君，是我這幾年沒有教育好小滿，你若真的氣那你就打斷我的腿吧！”
“你不能這么寵她！”
“我倒是想好好寵她一回”說罷，錦繡公主的眼神微微一暗，她看到窗口一個暗影眼中閃過一絲怨毒。
“夫君你陪我去外頭走走吧，有些話我也想與你好好說一下。”
將軍府的荷花塘中央的觀景亭內，只有蘇城夫婦兩人。錦繡公主輕輕握著對方的手似乎想要從他這里得到勇氣一般。
“夫君，雖然我完全不能接受紀世子過去對小滿做的那些事，只是我也看得他是真心喜歡我們小滿。他可以為了小滿拿命去搏斗，三番四次搏命相救。最重點是我們小滿也是真心喜歡著對方。”
“喜歡又如何，那丫頭過去還喜歡過那個什么裴鈺的，如今不也是將對方忘得干干凈凈。”蘇城一臉不耐道“今日的裴鈺不過就是將來的紀燁晨而已，那丫頭沒長性的。”
“夫君，這次不同！”錦繡公主認真地說道“小滿那丫頭看著多情，其實就是一個很癡情的孩子。她嘴上一直說著不愿嫁給紀世子，但是我知道那丫頭不是不愿而是怕自己做不到。”
“靈兒，你在說什么？”
錦繡公主的聲音有些哽咽地回答道
“那丫頭其實很從早以前就有意無意地透露著自己將在雙九年華時離開我們。”
聞言，蘇城微微松了一口氣道
“雙九年華那丫頭是也該出嫁離府了！”
“不是出嫁”錦繡公主緊握著蘇城的手深吸了一口氣道“我知道小滿說的不是出嫁，而是離開我們，離開這個世界。”
“靈兒？”
“這些日子我細細地回憶了這幾年與她相處時的情景。其實小滿比我們想象中的成熟的多，她似乎一直在讓我學著接受她會離去的事實。
而且這些年也都是她在照顧我，我對她的事情卻知之甚少。她中的毒，她受的傷，她在我們看不到的地方獨自成長，這些我都不知道，夫君，我真的是一個很不合格的母親。”
蘇城輕輕拍了拍錦繡公主的手。自從知道蘇滿中了金蠶蠱毒后，他的這個妻子就整夜整夜的失眠。夜里都要起來很多次去蘇滿住的客房瞧上好幾回，其實在他的心中妻子對女兒的感情并沒有那么深。
“有件事兒我一直沒和你說過，其實我在生了小滿之后就時常會頭暈，有時還會產生一些癔象。我有請過御醫也看過坊間的名夫，只是幾乎所有的大夫都說我這是產后思慮過多所致，這是心病，無藥可醫。
你可還記得當年你與我第一次冷戰就是因為你回來的時候，發現我將小滿趕出了云海苑？”
“當時小滿還年幼，你卻讓她那么早就自己獨住，我是有些氣惱。加之張管家與我說那時小滿不愿獨住，還曾離府出走過，甚至遇到過人販子，我是真的后怕。”
“是，當時我也怕，可是若讓小滿與我同住我更怕。那時我的癔癥已經嚴重地差點兒害死了小滿。”
說道這里，錦繡公主不由地打了一個寒顫，她垂首都不敢抬眼看向對方道
“當年我陪小滿在外頭游玩，她不小心落水，而我卻突發了癔癥。我聽到了她的呼救可是我就像看不到她一般，耳旁無數的聲音作響吵得我頭疼欲裂。后來幸虧是白蘭來的及時救了小滿，否則......我真的是該死啊......若不是小滿在昏迷中一直呼喊著我，那天我可能已經自戕了，我實在是愧對她......”
蘇城緊鎖著眉頭看著眼前的妻子渾身戰栗著幾乎就要昏厥的模樣，對方是真的不敢回憶那段記憶。他俯身上前將對方摟入懷中讓她痛哭發泄，輕輕地拍著對方的背安撫道
“沒事了，靈兒，都過去了，沒事了。”
哭了一陣后，錦繡公主緩了緩繼續道
“后來，我便不敢與小滿過多親近，只是遠遠地陪著，日日念經平心靜氣這病似乎就會好些。”
這些事情蘇城都不曾知曉，他過去一直以為對方不喜歡自己連帶著與兩人的孩子蘇滿也不親近。
“再后來我身旁的嬤嬤發現了我病得嚴重，知道我的顧慮，她一邊安撫我不要傻事，小滿還小府里不能沒有主子。一邊又利用我的病為她自己在府里謀權謀利。
前兩年在小滿的細心照料下，嬤嬤見我的病好轉后她甚至偷換了我的湯藥成分被小滿抓了一個正著。若不是念在她多年照顧我的份上，小滿就不會只是打了她幾板子趕走就了事了。
夫君，其實這些年都是那孩子在照顧我啊，身為母親卻讓那個孩子為我綢繆為我憂心，我真的是很失敗啊。”
“小滿是個聰慧的孩子，她是上天給我們的恩賜。”
“不是，不是”錦繡公主無法言說，她抓緊了對方的手道
“我有的時候覺得我的小滿在很早以前就已經離開了我去了另一個地方。而如今的這個孩子在這里陪伴我仿佛只是為了報答我們對她的生育之恩而已，她很快就會離開我們，而且這個感覺越來越強烈。”
“靈兒，這就真的是你思慮太多了。我們一家人會好好的在一起的，現在我回來了，我會保護好你們的。”
蘇城十分愧疚，原來妻子一人遭受了那么多自己卻什么不知道。他在心中下了一個決定，若是這次與貢部的議和順利，他也該試著退居二線了。江山代有才人出，大梁向來不缺良將，缺的不過就是一個機會。而他府內是真的缺一個頂梁柱，這么多年了，他是真的想回歸家庭了。
“夫君，還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錦繡公主整了整情緒道
“前些日子，小滿讓我一定要留意紫蘭，對方給的東西一定不要直接食用。她說紫蘭有問題，她說對方與......與莫溪云有關系。”
聽到那個久違的名字，蘇城的臉一下子就黑了幾分，周遭的空氣都些凝滯了道
“紫蘭和那人能有什么關系？還是......”
錦繡公主明顯感覺蘇城摟著她肩膀的手臂有些緊繃，她知道不該讓對方誤會。蘇滿與她說過蘇城看似剛毅，但其實外表越剛毅的人內心有時卻是異常的脆弱。尤其是對著他在意的人。否則蘇城當年也不會因為知曉了她與莫溪云的過往后并不給她機會解釋，立馬逃避般地出城去了邊關，還中了敵人的埋伏差點喪生。這件事情，錦繡公主也是自責了很久很久。
她從蘇城的懷著掙脫，隨后緊緊地握住了對方的雙手認真看向他說道
“夫君，請你相信，在很久很久以前我就已經放下那個人了。現在我的心里只有你和小滿兩人，也只有你們才是我這世上最親近的人。
小滿說紫蘭應該是一個受過莫溪云恩惠的人，但是她卻是在為別的人賣命。
小滿還說可能我的癔癥是因為紫蘭對我下了毒才導致的。能將紫蘭安排到我身邊而且還能潛伏這么久對方所圖非小，不過對方的最終目標應該還是夫君你。”
聞言，蘇城的臉色更加難看了起來，若不是此刻雙手被錦繡公主緊握著，估計亭子內的石桌就該變成粉末了。
“她竟敢對你下毒？”
“老夫人，您不必擔心，紀世子的體魄很好，雖然這次是受了些內傷，但是只要多加靜養，到底還是個年輕人，很快便可恢復。”
“孫老頭，謝謝你了！外頭的那些個大夫我也就信你的話。”紀老夫人一邊轉動著腕種的佛著，一邊還在打量著孫大夫身后的蘇滿。
小姑娘長得白凈可人，尤其是那雙眼睛似有靈性一般，瞧著就是一個機靈的小鬼。對方身上有種讓她似曾相識的感覺，親切的很。
“就是啊，孫大夫，要不是您來了，我們家老夫人又該招御醫過來給咱世子瞧病了。”
“是啊，我們都覺得這外頭的大夫也就是孫大夫的話最有威信。”
“可是我聽說孫大夫過些日子要去遠游了對吧，還會帶上你身邊的小徒弟，就是你身后的這個小丫頭吧。裴姑娘是不是？”
“她是裴姑娘么？怎么好像和我之前見到的長得有些不一樣啊。”
“你個臉盲還能認人了么，每次出去張府李府的人總是分不清楚的。”
“你才臉盲......”
一群美貌的婦人在紀燁晨的房里嘰嘰喳喳的，讓人頭脹，這簡直就是宣平侯府的一婦女團體的茶話會么。
蘇滿默默地往紀燁身那邊挪動了位置，想要仔細瞧瞧對方的近況。諾大的臥床上，對方就這么規整地睡了一個小角落，而沒有睡到的地方床鋪看著就是十分規整，就是真的沒有被躺過的樣子。大佬，你睡相這么好，就不要浪費這么大的大床了好么。
對方的眼睛一直是緊閉著的，任由那群人在他的屋子里鬧騰，他自閉目養神。蘇滿一直以為紀燁晨是一個缺愛的孩子，其實不然，他可能是沒有收到多少來自生母的母愛。
只是他老爹妾室多啊，而且那些妾室自己并無所出，估計從小全府都是寵著紀燁晨一人的吧。蘇滿微微皺了皺鼻子，好小子，這福氣倒是好。往日里裝得那么可憐，枉她還信了。
“咳咳咳，你們稍微安靜會兒。”
紀老夫人也覺著這些人確實聒噪了，“沒聽到孫老頭說了阿晨需要靜養么？”
“是是是，老夫人說得是，瞧我們這幾個一點兒都沒有眼力勁兒的。阿晨需要靜養，噓，噓！
對了，我灶頭上還燉著豬肺湯呢，給阿晨補氣的。我得去看火了，春菊那丫頭靠住不的，老夫人，妾身就先過去看火了”
“我也燉了鴿子湯呢，老夫人，妾身也先告退了。”
“別說，我那處也燉著龍骨湯呢，我也得去看火了，老夫人，那妾身也告退了。”
聽著一個個婦人告退回去煲湯，蘇滿只覺得紀燁晨的福氣可真他姨娘的好啊！難怪那家伙約會的時候對外頭的食物興趣都不大，原來他府里頭有那么一群食神姨娘。呵！若是不知道他那個獨特的吃面口味，根本就不可能抓住這個男子被養刁了的胃么。
一會兒后鬧哄哄的臥房里就剩下寥寥數人。這時，紀老夫人朝蘇滿招了招手讓她走了過去開口問道“小丫頭，你也是孫老頭的徒弟么？”
“回老夫人，我不是孫大夫的徒弟，我是他的徒孫，我的師父可是他的愛徒。”
聽到了熟悉的聲音響起，床上的紀燁晨立馬睜開了雙眼看向蘇滿的方向，一臉不可置信。這邊的紀老夫人也注意到了紀燁晨的反應，孫子的眼神中的那種欣喜若狂，實在讓人頭疼。這個孩子終究是像他的父親，不同的是他喜歡的那個人一樣也喜歡他。
紀老夫人從剛才開始就一直在觀察蘇滿，機靈的丫頭雖然極力掩飾自己的關心。可是她的眼睛看向阿晨時那非同一般的關切是掩藏不了的。只是對方的爹，紀老夫人是一萬個厭惡，照理原本也應該是不待見蘇滿的，只是見到這丫頭就感覺親切很難讓自己討厭。
“孫老頭的徒孫確實有不少，只是他口中的愛徒如今也就是那百草堂的小丫頭，那丫頭看著就和你差不多大。”
“老夫人您見過我家卿卿師父啊，她不僅長得漂亮人的心地更美呢，腦子也好，醫書幾乎都是過目不忘的。”
說起裴語卿的好來，蘇滿就像是如數家珍一般。
“是，那姑娘人瞧著也真誠舒服，是個心善的。除了出身不夠高，別的還真沒什么好挑剔的。我原本還曾想過讓她做我的孫媳婦呢！小丫頭，你來說說你師父和我家的阿晨配不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