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長姐兇且媚

第貳陸陸章 沈三爺劍試蕭滽

燕靛霞摒住呼吸,亦瞪向這只烏鴉,目露兇光,月影籠進云里,眼前驟暗,烏鴉忽然張開雙翅,“呱”的又大叫一聲,直向天際飛去了。

道長皺眉,自言自語:“難道他們來了?”

“他們是何許人?”范掌柜問。

“少知為妙!小命得保。”道長朝月洞門外走,抻腰打個呵欠:“你可要歇宿這里?”

“我連夜趕回去。”范掌柜回頭后望,黑濃濃夜色直往他臉上撲,不由打個寒噤,亦加快了步伐。

燕靛霞眺望他們走遠,方松口氣,他知曉為何胭脂鋪子會怨氣沖天、這里血腥氣味彌漫不散了。

沈岐山一早起來至園中,晨風掃葉,落花零落,日陽未出,青云翻滾,正是練劍最宜時。他僅穿荼白里衣褲,納息吞氣時,見蕭滽路過,遂道:“與我一起比劍。”蕭滽懶得理睬,佯裝未聽見,幾步后忽覺頸間汗毛倒豎,余光瞟到一抹銀光悄然而至,不及多想伸出兩指來挾,卻是一把青龍劍。

他冷哼一聲:“我若武藝稍有不精,大抵已命喪于此。”

沈岐山笑而不語,手持劍柄朝他胸前突襲,蕭滽有氣自不當讓,瞬間兩人激烈地纏斗起來。

有詞云:登山遇厲瘴,行船遇斗風,高樹遇菟絲,強龍遇精蛇,狂風遇暴雨,遇之不分伯仲;綠葉逢嬌花,踏歌逢清風,席地逢軟草,攀登逢長藤,展卷逢舒云,逢之惜惜相惺。

但見得:劍氣如虹光萬里,萬點銀星撒花落,踢蹬伸擺姿昂然,低徊反仰勢勃發,風聲揚起塵煙散,只為識他真面目。

這般直至紅輪跳出天界,清光大亮,沈岐山后躍兩步,收劍入柄,蕭滽把手里劍擲還他,從袖籠里取出帕子擦拭額上汗珠。

沈岐山將劍擺好,覺得渾身熱氣蒸騰,索性脫下里衣精赤胸膛,蕭滽瞄他肩背點點紅紫,以為是自己方才將他所傷,細看卻是掐痕咬印不斷,心底大爽,嘲笑道:“你武功再好有何用,還不敗在長姐月甲細牙之下。”沈岐山曉得被他瞧去,并不在意,噙唇淡笑:“床笫之歡的妙處在于,不比誰輸誰贏,只比誰更快活。你......還不懂!”

蕭滽把臉一沉,甩袖欲走,卻聽他慢慢道:“你使的劍法招式,應師承劍圣蘆達,蘆達亡于康定五年,他性子古怪,痛恨武林絕學,至死都不肯留下一紙半字劍譜,你又是從何處習得?”他有句話并未說出口,蘆達僅有一位關門弟子,便是司禮監掌印太監兼東廠督主馮林。

蕭滽冷道:“要你多管閑事。”一徑往園外走,待得遠了,神情方露出些許懊惱,原當沈岐山不過一介莽夫,未曾想心機深沉至斯,大意了。

沈岐山望向他漸模糊的背影,沉吟著略站了站,再去洗漱干凈,門前就聽見蓉姐兒咯咯地笑聲,他的神色一柔,掀起簾子進房,蕭鳶坐在桌前剝雞蛋殼,蓉姐兒手里拿著紅糖黏糕在吃,看見他高興地喊:“老爺,老爺!”

“叫姐夫!”沈岐山道,去里間換了衣裳,出來往蕭鳶身側一坐,早盛好一碗菉豆湯擺在那兒,不稀不稠,放得不涼不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