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朱鎮仍讓近侍繼續替他穿戴盔甲,一面笑道:“你思慮太重,縱是皇叔欲有所動,眼下也實非絕佳時機,反有打草驚蛇之嫌。”
沈岐山力勸:“謹慎能捕千秋蟬,小心駛得萬年船!”
“就算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朱鎮拍掌大笑:“此來不就為打大老虎的麼!朕意已決,你毋庸再勸。”
一行人才走至廊前,哪想山里陰晴不定,招云片雨,一聲雷鳴,雨若豆篩,遂先避入廳內用午膳。
侍從擺上酒菜,皆是山里野味,海里鮮味,又送來現烤的鹿肉,割成小塊,油滋滋擺盤上桌,朱鎮很有興致的各樣都嘗了些,頜首笑道:“酒是色媒人,既然好酒好菜在此,豈能沒有歌舞,朕讓人挑揀了幾位教坊司的樂伎隨行,此時正好派上用場。”即命領她們來助興。
眾人心底暗自吃驚卻不表,唯有沈諭衡不贊同道:“既然是來圍獵,怎能沉湎酒色,皇上此舉欠妥當,待回去臣等恐又要被太后誡訓。”
朱鎮不惱,反笑嘻嘻道:“那就請沈閣老多擔待!”
沈諭衡喉嚨一噎,還待要說,歌姬已魚貫而出,便把話咽下,暗忖倒底是少年皇帝,玩心甚重,這樣未嘗不可,他反正姿態做足。
不肖片刻,就聽得奏樂悠揚,唱音婉轉,五六歌姬著齊胸紗裙翩然起舞,面容姣好,婀娜身段如春柳搖曳,猶以其中一女子最出色,鴉發如云堆,面若瓜子,黛眉杏眼,紅烈烈一彎唇勾魄蕩,她忽然輒身把紗衣脫解落地,只著一片鵝黃抹胸,松松于頸后帶子系成結,背脊欺霜賽雪,美人骨暗藏風情,再順那風情往下,竟是無處不銷魂。
這正是:千年狐妖萬年仙,不及人間一歌姬。
“唉喲!沈督主你的鼻血!”兵部右侍郎丁玠正端酒盞要敬沈岐山,抬眼便見他鼻下血河流淌,連忙忍笑,掏出帕子遞上。
一眾視線本緊黏著歌姬,聽得這話,齊刷刷瞟向沈岐山,果見他并不接丁玠的,而是自掏帕子仰頸拭鼻,依稀得見殷紅。
丁玠嘆氣:“沈督主有苦難言!”
“沈大人還需保重!”皆不露聲色勸慰,心底卻是眾生相,關系親者,好笑兼同情,關系疏者,則幸災樂禍,關系不親不疏者,只顧看戲。
朱鎮沒有多言,打量著沈岐山,笑容玩味,忽然道:“沈督主既然歡喜那歌姬,朕不妨順水推舟,將她賞與你罷!”
眾人嘩然,蕭滽本見他流鼻血那刻,已是面色不善,此時聽得這話,神情愈發陰沉起來。
沈岐山正暗忖蕭鳶素日里不是鹿血就是十全大補湯,再不就各種鞭來治他,果然補得過旺,再如此下去非整死他不可。
乍然聽朱鎮如此說,不知是何用意,卻也曉君無戲言,心底一沉:“我如今身無長物,實在難消美人恩,皇上還是另賜他人罷!”
趙正春冷笑:“沈督主見美人鼻血流,雖無物卻有心,不妨隨心而走,亦是一樁美事,也不辜負圣意。”
沈岐山道:“非見美人如此,是府中嬌妾愛惜我的身體,進補過盛之故,還請皇上收回承命!”
欲知后事如何,請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