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臻忙道,“卿請起,兒孫之事,做父母的有時候也是格外無奈,朕也是當父親的,豈有體會不到的?不瞞梅大人說,皇太后瞧中了令愛,說如今宮里人日漸少了,欲叫令愛時常進宮陪皇太后說說古話,不知卿是否愿意?”
梅翰林哪里有不樂意的?他是聽說皇太后有意他的女兒,只不知是給皇上做妃子還是給王爺當王妃,但不管是如何,均是恩寵,忙謝過恩去。
待梅翰林走了,云臻便對云宥道,“四哥以后若是得了閑,便多到皇太后宮里走走,十三不在,有四哥多去,皇太后也歡喜一些。”
云宥的臉難免有些紅,別過去,“皇上別取笑我了。”
云臻見此,嘶了一聲,打趣道,“說起來,至今我還不知道我那未來的四嫂到底長什么模樣,改日四哥進來帶我去瞧瞧?”
云宥沒好氣地道,“未嘗不可,不過,這事兒,到底要不要叫八弟妹知道呢?”
兄弟二人頓時一陣大笑。
皇太后召了梅若雪進宮來小住,頭一日,請了慶親王、成郡王、直郡王一家進宮,再先太子后追封憫王的云憲長子云鴻時,被云臻封為福王,年僅十四也進了宮來。皇太后在景陽宮里擺了酒席,云臻夫婦和云宥有說有笑地進來,云宥一抬頭看到了站在皇太后身邊的梅若雪,四目相對一下,一時間心里竟升起了寧靜與喜悅。
黛玉在旁邊小聲地道,“四哥,若得你喜歡,你又該如何感謝我呢?”
云宥實在不好意思,低下頭,小聲問道,“不知八弟妹要什么感謝才好?”
云臻笑道,“嬌嬌,我聽說四哥府上有兩匹極好的小母馬,你不是在給舜兒挑馬嗎?這不就是現成的?”
云宥道,“給侄兒們的馬,這便不是感激了,說起來這一次我去黃河古道,不湊巧叫我遇到了一個波斯人有塊好紅寶石,明日我帶進宮來,八弟妹拿去打一套頭面極好。”
“這……我就卻之不恭了,橫豎這是謝媒禮呢!”
正說著,皇太后在那邊道,“你們還不過來,嘀嘀咕咕在說些什么?說出來,好叫我也聽聽跟著樂一樂!”
云宥忙過去,“母后,沒說什么,皇上和皇后在詢問關切兒子在河工上的事,都是些公事,這會子說出來,實在是掃興呢。”
慶親王孫氏難免朝黛玉看了一眼,笑道,“皇后如今越發能干了,竟能輔佐皇上政事了,也難怪母后這么喜歡,把我們幾個當兒媳的都比下去了。”
老五直郡王妃張氏因娘家位份低,一向在幾個媳婦里頭,她都是當鵪鶉的,倒是老三成郡王妃謝氏是定城侯嫡女,素來不太喜歡孫氏,便冷笑道,“大嫂這話就有失偏頗了,寧郡王不過是故意說些這話哄著母后高興,莫非你還真以為皇后干預朝政了?”
孫氏很是惱怒,覺著謝氏是個傻的,也跟著冷笑道,“什么時候三弟妹這么會說話了?不過,你才說的話,意思是寧郡王說假話哄皇太后,這不是欺君嗎?”
云臻的臉色越來越不好了,偏偏慶親王被圈禁后,宛如驚弓之鳥,好好個人,如今話也不會說,也不敢說,此時只知道瑟瑟發抖,根本不敢管他媳婦。云臻正要發作,黛玉扯了扯他,果然,皇太后就咳嗽了一下,“你們打量著我不是你們的正經婆婆,這才敢當著我的面,你來我往的,如今還有外人在呢,你們就不顧臉面了?”
梅若雪尷尬得不得了,黛玉走了過去,牽起她的手,拍了拍,笑著對皇太后道,“母后平日里總說皇家規矩嚴,禮數大,沒有平常百姓家里那般樂趣多。這會子,嫂嫂們倒真像那平常百姓家的媳婦們樣兒了,母后又不高興了。這正是應了‘葉公好龍’那話了。嫂嫂們可不敢不把您當正經婆婆呢,正是因為覺著您是正經婆婆,才敢這樣。”
皇太后一聽笑了起來,“可不就是這樣?我年輕時候兒,也看到過我嬸嬸和母親她們那一輩,妯娌間也是如此,你爭我斗啊,說起話來針尖對麥芒互不相讓。那會兒我就在想,個人過個人的日子,這有什么好爭的?后來,等我進了宮了,我才明白,到底是兄弟情深,這做妯娌的才會你看不慣我,我看不慣你,也從沒見有人去嫉妒那些陌生人的,這大約就是人情世故吧!”
梅若雪不由得很是感念,她抬眼看去,見云宥目光落在皇后身上,很是贊賞,心里不由得有些明白。正好,云宥也轉過頭來,朝她看來,再次四目相對,梅若雪一張欺霜賽雪的臉頓時紅彤彤一片,云宥見了覺著好,覺著那塊罕見的紅寶石這么送出去也不是那么心疼了。
云宥又進了幾次宮,在景陽宮里與梅若雪說了幾次話,彼此情意漸長,皇太后便請了梅若雪的母親曾氏進來說話,黛玉在一旁作陪,趁機問起了寶琴在梅家如何了,道,“當年在榮國府,我與寶琴妹妹也是認識的,她那會兒正從外頭回來,和我們講些在別國他鄉的軼事來,倒是挺有趣兒。還說起一個外國美人做的詩來,倒是挺有趣兒。”
曾氏道,“皇后娘娘一說起這,臣婦真是連想死的心都有了,自從娶進這個媳婦過門,先頭還好,后來一來二去,大約與臣婦那不爭氣的兒子感情深了,也不知她用了什么花言巧語,天天兒與臣婦那兒子說那些外省乃至外國的事,就勾起了臣婦兒子遠游的心來,如今天天要鬧著分家出去單過,說什么天下這么大,不出去走走枉活一輩子!”
曾氏哭道,“皇太后,皇后,臣婦和臣婦男人還活著啊,自古道‘父母在,不遠游’,我梅家耕讀傳家,世世代代沒有出過不忠不孝之子,沒有出過不貞不潔之婦人,如今娶了這亂家的婦人來,真正是把梅家祖祖輩輩的臉面都丟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