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何默已經上了一輛車。
方才很多人圍上來,和上次一樣,對她火氣沖沖拔怒相待,而且人更多,臉更沖。沒一會她就被人扯了頭發,連袖子都被撕了一個口子,但不至于狼狽,因為很快她就被人拉出來了。
看到他們圍著一個空殼拳打腳踢,何默的表情像在看傻子。
“你好像還有心情看戲?”
說話的這個人坐在座駕,正打著轉盤發車。
何默轉過頭看了他一眼,說:“謝謝。”
初燁專心于開車,目光看著前方,等上了正道才說:“我很好奇。你真的是傅承凱的迷妹?”
“不是。”毫無波動的語氣。
初燁挑眉輕笑,“回得還真直接。”
何默再次說:“不是。”
“那你為何故意在他懷里摔倒?”初燁問,純粹是好奇。
何默緊緊抿著嘴唇,沒有回答,安靜地看著窗外,仿佛要把所有人和物都隔絕在外。
前面路口轉彎,初燁問:“你的家地址在哪?”
何默轉過頭來,說,“在前面放我下來。”
初燁看她一眼,照做。
解開安全帶,何默對他說了句謝謝。
初燁淡淡勾唇,說,“我幫你,只是覺得你可憐。所以不必放在心上。”
何默便又看他一眼,似是不屑于反駁,可她不知,她這樣的反應在初燁看來就是默認。
在她下車前,初燁丟給她一個袋子,“我看到你的胳膊被抓傷了,這是擦傷藥。”
何默原本不想接下的,可她要開口拒絕之前,初燁已經開車走了。
在橫店發生的意外雖然已經被強力壓制,但不乏有小視頻在微博流傳。
所以在那之后的第二天,何默就接到了陳冰顏的慰問電話,又非要與她視頻方才放心。若非陳冰顏在國外出差,指不定這會她人已經在回來的路上。
不過對于那場意外,當事人何默并沒有放在心上,一來微博流傳的視頻并沒有拍到她的正面,二來,她的名字也沒有出現在議論風口中。
只要對她的生活不造成任何影響,她都不會去在意。
除了陳冰顏打了電話,黃玉也打了電話向她道歉,重點對她的身份公開提了一些建議。
何默的態度和之前一樣,拒絕得干脆且無一絲回旋的余地。
“默默,你以后還是要和其它導演合作的,你的身份不公開,對你以后的工作和交接都很麻煩。”黃玉那邊停了一會,又說,“你現在有時間嗎?要不我們見面聊一聊吧。”
“不必了。”何默的語氣篤定,“黃姐,這是我唯一的要求。”
黃玉無奈地嘆了口氣,“那以后書友見面會怎么辦,總不能又以書信作為替代吧?”
何默:“有何不可?前幾次不都是這樣嗎?”
“這次不一樣。”黃玉嚴肅又認真地說,“你可知《今夕何夕》一旦上映,你的粉絲必然會跟著大漲,粉絲們的好奇心是一把雙刃劍,它可以把你往前推,也能把你殺在利劍下。默默,你現在……你現在已經出名了,你熬出頭了,不再是那個默默無名的初北。你應該知道,現在的網絡這么發達,粉絲的瘋狂不是你我能預料的,我們,得對他們負起一份責任。”
“黃姐,當年簽約的時候我已經說過了,這是我唯一的要求。”何默說得極緩,波瀾不驚的語氣里冷靜十分,“黃姐,粉絲見面會,我會考慮出席,但公開身份,很抱歉,我不同意。”
連續幾天都下雨。
而且是暴雨。
每到下雨天,何默都喜歡縮在房間里,什么也不做,就靜靜地坐在沙發上,看外面蒼茫如霧氣的天,以及雨水打在窗戶綻開的瞬間雨花而后變成雨珠滑落。
須臾,門鈴響了。
何默以為是陳冰顏出差回來,臉上綻開一抹輕微的笑容,連鞋子都不穿就跑過去開門了。
結果那個人卻非她想念的。
“孫廷?”何默輕輕念出這個名字,隨即眉頭皺起。
孫廷微微一笑,目光往她身后挪了挪,意思是能不能進去再說。
何默這會發現了,在他身后還站著一個人,傅承凱。
房間很安靜,只有熱水爐發出的悶悶的沙啞的聲音在顫動。
何默一般不喝開水,她若是渴了,直接從冰箱里拿礦泉水。
可是今天不一樣,今天家里來客人了。
她以前沒有招待過客人,也不知道在客人的要求里還有茶水這東西。
孫廷也沒想到何默家里沒有現成的茶水,他只知傅承凱平時喜歡喝茶,所以在何默問他們想喝什么的時候他隨口就提了茶。
結果何默在抽屜里找了好一會才找出一盒茶葉來,茶盒年份不久,模樣也還算新鮮,但這壓箱底的東西對于有潔癖的某人來說,似乎算不得好。
礙于人家這么費勁才找出來的茶葉,孫廷哪里敢拒絕,只能等著何默泡好茶,大不了一會他多喝幾口。
彼時傅承凱和孫廷坐在客廳的沙發,兩個人默默打探房間的格局,除了眼神碰上的時候會有點交流,也是半句話都沒說。
何默給他們一人泡了一杯茶,然后再對面坐下,靜靜地看著他們。
這樣瞧著,讓人怪不好意思的。
孫廷捧起杯子抿了一口茶,腳下推了推傅承凱,示意他也喝幾口,傅承凱淡淡瞪他,往旁邊挪了挪。
孫廷:“……”
何默見孫廷把杯子放下了,便問:“怎么樣?”
孫廷抬頭:“啊?”
何默指著他前面的茶,“怎么樣?”
“哦!”孫廷微笑,“挺不錯的。”
傅承凱斜睨他一眼,“口是心非。”
孫廷:“……”
何默也不介意,說,“我第一次泡。不好喝的話冰箱里有礦泉水。”說完已經起身去開冰箱了。
趁著這點時間,孫廷靠向某人,低聲提醒:“傅承凱,是你自己硬要跟過來的,既然過來了就不要耍大牌。別忘了我們今天是過來做什么的!”
傅承凱淡眸更淡,孫廷已經坐回自己的位置。
何默把礦泉水放在他們跟前,問:“你們,有什么事嗎?”
孫廷看向某人,某人抓起礦泉水喝水,也只能他開口,“何默,我們今天找你,確實有事。我聽說,你和《今夕何夕》的編導黃玉,挺熟的?”
何默靜靜地想了想,眼神疑惑。
孫廷略略遲疑,換了一個方式問,“你和黃玉,是不是認識?”
這次何默很直接地搖頭。
也只限于搖頭。
“你三番幾次進橫店是為了什么。”淡淡的語氣,出于傅承凱。
何默慢慢轉眸看向他,“興趣。”
傅承凱也看著她,眼神清亮,像一面鏡子,鏡子另一邊是審視,“這和你對保安的回答有出入。”
何默面無波瀾,回道:“我的興趣,就是我的工作。”
“那你的工作是什么?”
“這是我的私事。”
傅承凱淡眸微斂,再問,“你的工作是什么?”
何默微微擰著眉,在孫廷的擠眉弄眼下,緩緩回答:“寫稿。”
“什么類型的稿子?”
“娛樂新聞。”何默回,表情一如既往的平靜。
傅承凱眼神微縮,緩緩得出結論:“所以你是狗仔?”
何默不說話。
孫廷忙緩和語氣,“那你和陳冰顏……”
“合作關系。”何默說,臉色中微微透著些許不耐,“我要忙了,沒什么事的話,請你們離開我的房間。”
傅承凱盯著她看了須臾,表情似有風云變化,最終還是什么也沒說就起身離開。
孫廷對何默說了聲對不起,“對了,上次你被粉絲圍攻,也是我們照顧不周。不過你現在已經成為橫店的眾矢之的,以后還是少點在那里出現吧。你別誤會,我是為了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