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壺一陣悶響,何默從冰箱里拿出一瓶礦泉水,在杯子里倒了一半,然后沖一點熱水進去,等溫度適中了才喝一口,再把藥丸塞進嘴里,一口吞下幾粒。
須臾,門口傳出鑰匙開門的聲音。
何默往墻上的時鐘看一眼,凌晨三點二十分。
最近傅承凱似乎又搬回來住了,而且每次都很晚回來,這已經是她半夜醒來遇到的第三次。
吃完藥,何默有些睡不著,肚子竟有點餓了。
可是冰箱里并沒有吃的,這幾天她待在房間里沒怎么出去,冰箱里的三明治什么時候被吃完的她都不知道。
柜子里倒是有干面,她盯著那包面看了幾分鐘,還是決定煮個面。
“咚咚咚。”
門被敲響。
何默從廚房探出一個頭來看時鐘,三點四十分。
“咚咚咚。”
這次的敲門聲加重了些。
何默走過去開門,“傅承凱?”
他還是穿著那身睡衣,灰色的,和他房間的窗簾、沙發、床簾一樣的顏色。顯然他才剛剛洗過澡,沐浴液的味道很濃,像青草味,但聞著并未不舒服,反而叫人覺得舒爽。他的頭發蓬松而凌亂,還摻和著點點濕氣,應該洗了頭沒有完全吹干,剛剛何默沒聞到洗發水的味道,現在味道散開了,洗發水的味道反而更明顯,淡淡的并不難聞。
“看到你房間的燈亮著。”傅承凱解釋,鼻子微動,“你在煮東西?”
何默嗯了一聲,忙走回廚房把火關小,又把面放進去,用筷子左右攪拌。她還在想什么時候放雞蛋最好,卻聽到身后傅承凱說:“我來吧。”
反應過來,傅承凱已經拿走她手里的筷子,視線在旁邊的雞蛋略過,回頭問她,“加幾個?”
何默稍作沉吟,說,“兩個。”
傅承凱微笑,“好。”
然他卻從上面的柜臺拿了兩塊細面加了進去,何默來不及阻止,又見他在鍋里面敲了四個雞蛋。
她似是看明白了。
“放鹽了嗎?”傅承凱攪拌著面,動作熟練。
何默悶悶地答:“沒。”
“喜歡吃甜的還是咸的?”
這話一出,何默頓時忘了面是什么味道。
沒聽到回答,傅承凱扭頭看她,換了一種方式問,“放鹽還是放糖。”
“糖……”何默脫口而出,說完又有點后悔。
傅承凱輕輕笑了一聲,“行。”只是找了一下,廚房里似乎沒有一點佐料,他再次回頭目光尋問,何默也有點怔怔然。
面做好了,沒有蔬菜,只有四個雞蛋;也沒有鹽或糖,調味劑只有何默搭配三明治吃剩下的番茄醬。
傅承凱分了兩個大碗來裝,一碗給何默,一碗給自己。
只是兩人遲遲沒有動筷。
“你怎么不吃。”何默看著他問。
傅承凱答:“你是主人,你先吃。”
何默掃一眼前面的雞蛋面,說:“面是你做的,你先吃。”
傅承凱笑,卻無半點被逼迫的窘態,反而很自然親和。他拿起筷子,快速在碗里攪了攪,繼大口吃了一串長長的面條,吃完一口再接一口,狼吞虎咽般,很快就解決掉一半的面。
何默靜靜地看了一會,這才拿起快起嘗了一小口。
難吃……
何默皺眉,強忍著吐出來的沖動,艱難咽下一口。
接著對面就傳來一聲低沉的笑,像溪水滾石頭的聲音,沉緩而動聽。
“我一天沒進食了。”他解釋,語氣依舊反常的親和,“餓的時候,吃什么都香。”
何默不滿的情緒里進入一瞬奇怪的探究。
傅承凱繼續把碗里的面吃完,方才放下碗筷,說:“謝謝。”
“嗯。”何默應得些許難為情,靜靜地對比一下兩人的碗,還是拿起筷子吃了起來。
“難吃就不要吃了。”傅承凱走過去把她的筷子拿走,隨即走回對面房間。
等他再進來的時候,手里提著一個袋子,袋子里面裝著幾個芒果味的三明治。
何默頓時有些無言以對。
既然有三明治,他為什么還要大費周章地幫她煮東西,還……吃這么難吃的面?
她沒接,這在傅承凱意料之中,“這是補償。不管你那天是不是為了救我,但我因為你避免受傷是事實,你因為我受傷也是事實。”他把袋子放在桌面,“三明治剛買回來的,我叫的外賣。如果你覺得見外,可以把賬算在房租里。”
傅承凱幫她洗了碗筷,還收拾了桌子才離開。
何默猶豫了許久,才在他離開前說了一句謝謝。
傅承凱腳步微頓,點了點頭。
回到自己的房間,傅承凱立刻給某人打了一個電話。
電話響了一會就掛了,傅承凱再撥一次。
許久那邊才接通,“傅承凱,你看看現在幾點!我好不容易睡熟……睡熟半個鐘!”
傅承凱被吼卻沒生氣,只是笑著說:“你說的對,和她相處得找對方法。她腦子不靈光,得放慢腦思維才能和她對拍。而且不能一下子反駁她的觀點,那樣會讓她像刺猬一樣把你拒絕在一排刺外面,不管你說什么她都會當成空氣。和她說話得心平氣和,客客氣氣,和她一樣冷靜,必要的時候還得見外……”
“靠!”那頭掛了電話。
傅承凱對著手機失笑,心想這幾個月的觀察有了效果。
拉開窗簾看外面的夜色。思緒濃密之時,傅承凱從抽屜里拿了一根煙,坐在沙發上慢慢地抽了起來。等他抽完一支煙,再看看時間,已經凌晨五點。
他起身開了門,哪怕聲音很輕,但在這樣寂靜的樓道里,還是比較突兀。
樓道散發著微弱的燈光,靜悄悄的。靜謐的淺淡月光從一側撒下,更顯得這里寧靜和諧。
傅承凱在樓道的窗口站了一會,702房間的門縫下久久沒有亮光,他才又走回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