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千樹不耐煩地揮揮手:“趕緊都哪涼快哪里待著去,別在我跟前哭哭唧唧的。你家姨娘我剛跟謝娉婷大戰三百回合,看她那一臉吃了粑粑的樣子,正在興頭上呢。一會兒我吃完飯就歇下養精蓄銳,明天早起又是一條好漢。”
語調說不出的輕松,魚丸兒與核桃相互對視了一眼,將信將疑:“你真的沒事兒啊?”
花千樹一瞪眼:“你們盼著我有事兒?”
核桃忙不迭擺手:“不是,不是。我跟魚丸兒就在旁邊伺候著,有什么吩咐姨娘盡管叫一聲。”
“不用。”花千樹扒拉了一口飯:“記得將院門插好,別放進狗來就行。”
核桃連聲應著,出了門才嘀咕一聲:“咱們霓裳館里現在也沒有狗啊。”
兩人小聲地嘀嘀咕咕,也不知道是不是在議論自己的反常之處。
花千樹無奈地搖搖頭,胡吃海塞一通,摸摸肚皮,撲倒在床上,打了一個滾,便心滿意足地夢周公去了。
第二天,整個王府都傳遍了,花姨娘不知何故令王爺大發雷霆,新晉的貴妾謝夫人順利取而代之,成為王爺的新寵。
謝夫人一直在星辰園睡到日上三竿方才離開,滿臉疲態,腳步虛浮,衣衫好像也有點……亂。
尤其是領口處,更是一片凌亂。
魚丸兒與核桃小心翼翼地不讓這流言傳遞到霓裳館。
花千樹氣色看起來還不錯,并不像是昨日剛出事的時候那副失魂落魄的樣子。
該吃吃,該喝喝,也不長吁短嘆,也不黯然神傷,更不暗自垂淚。
果真又是一條好漢。
核桃很想勸勸她:“哭吧,哭出來發泄發泄,心里就不那么難受了。”
女人啊,那都是水做的。只是自家姨娘那眼淚都是流進了心里,長此以往,肯定會憋出毛病來的。
可是在花千樹跟前轉了三圈,見她看畫本看得全神貫注,偶爾還發出一聲傻笑。自己這好端端的勸人哭,是不是不太厚道?
她偷偷地問魚丸兒:“咱家姨娘看的那是什么書啊,這樣入神?”
魚丸兒瞥了一眼,漫不經心地道:“《淮南子》。”
核桃若有所思地點頭:“就說咱家姨娘表面上裝得硬氣,其實心里不好受吧?壞男子,壞男子,這是有感而發啊。”
魚丸兒無奈地瞪眼:“不是壞男子,是淮南子!”
“這個時候研究怎么懷男子豈不是晚了?這胎兒怕是早就性別已分了。”
魚丸兒用了半天的時間猶豫,自己是否應當繼續解釋下去。眼見核桃看向花千樹的目光越來越像是佛殿里的佛祖那樣悲天憫人,仍舊還是多嘴道:“那是西漢皇族淮南王劉安主持編撰的一本雜家作品,你想什么呢?”
核桃愈加百思不得其解,自家姨娘可向來不看這種咬文嚼字的雜書,只喜歡看故事。她怎么突然捧起這種書來了,而且還笑得這樣詭異。
花千樹終于翻到了最后一頁,揉揉笑得有點僵硬的腮幫子,渾然并不知道自家小丫頭在為自己牽腸掛肚。
上次夜放處理公事,自己閑得實在無聊,便在這本晦澀難懂的書里提筆畫了許多的畫像,正面的,側面的,各個角度都有。將夜放畫得肥頭大耳,各種滑稽。
后來自己畫著畫著就睡著了,竟然不知道夜放在這些畫像旁邊竟然做了各種批注,看得自己忍俊不禁。
她伸個懶腰:“餓了,吃飯。”
核桃看看外間天色,還不到吃飯的時候呢,自家姨娘這坐了半天沒動地兒,怎么還這樣好的胃口?
不敢多嘴,乖乖地去廚房端了飯菜來。
魚丸兒在一旁勤快地盛粥布菜,似乎是漫不經心道:“聽說今天一早起,謝夫人和付夫人便起了口角。”
“喔?”花千樹淡然挑眉:“兩人關系那樣好,付緩緩護著謝娉婷就跟老母雞護雞崽子似的。怎么這謝娉婷不過是在星辰園住了一晚上,兩人就撕破臉了?我以為,最起碼能假惺惺地維持十余日呢。”
“聽說是付夫人引起來的,尋了個借口就沖著謝夫人大發雷霆。兩人閉了屋門,將身邊丫頭都趕了出來,吵得挺熱鬧,聽著茶盞都摔了。謝夫人出來的時候,眼睛都腫得像鈴鐺,好像是哭了。”
這就叫狗咬狗,花千樹心里這叫一個痛快。最好啊,兩人一拍兩散才好,免得狼狽為奸,自己還要小心提防著,從付緩緩跟前過,喘氣都要小心翼翼的,唯恐再不小心中了她的迷魂藥。
“我以為,她們兩人對于爭寵不感興趣呢。原來啊,這美人也難過英雄關,看來七皇叔這魅力真不小。這還沒怎么著呢,就動動嘴皮子,一個詞怎么說來著,什么談笑間檣櫓灰飛煙滅。”
核桃皺著眉頭:“也就姨娘您心大,這還調侃起來了。今日那謝夫人從星辰園出來的時候,咳咳,還是蠻得意招搖的,如今府里人都知道,王爺生了您的氣,轉身就讓謝夫人得寵了。劉媽她們還為了您義憤填膺的呢?”
魚丸兒暗中扯她的袖子。
花千樹“呵呵”一笑,手里的筷子點了點:“用不著說得那么委婉含蓄,不就是謝娉婷脖子上全都是紅印么?她這個樣子被付緩緩看到了,肯定以為她是在耀武揚威,能不急赤白臉的么?”
魚丸兒偷偷瞅了花千樹一眼:“原來姨娘你都知道。”
當然知道,啃那幾個紅印的時候恰好自己就在一旁看著,當時夜放那勁頭,就像是那個黃鼠狼叼母雞似的,咬住那脖子不撒口啊,恨不能一口把謝娉婷的咽喉咬斷了,將血吸進肚子里。簡直太兇猛了。
不過核桃和魚丸兒都還小,這些少兒不宜的事情還是不要說了。
花千樹只是滿不在乎地點點頭:“當然知道,當時我就在。”
魚丸兒的手一哆嗦,筷子就掉在了腳面上。
自家主子昨天感情是受了刺激了,跑去看了一場活春、宮,怎么回來的時候還那樣興高采烈的?她的心思自己是越來越猜不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