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哪里?”花千樹暗中狠狠地剜了夜放一眼,卻笑得極是大度得體:“作為長安子民,保護太后娘娘乃是我們的職責所在,太后娘娘您也千萬不要誤會,我花千樹是分得清公與私,國與家,孰輕孰重的。”
謝心瀾被實實在在地噎了一下,臉上的笑意也僵了僵,瞅一眼夜放:“花王妃現如今果真不似以前那般斤斤計較,對于你也大度了許多。”
夜放還未開口,殿外有人通報,御林軍統領已經奉命前來。
“傳!”
少時,御林軍統領匆匆入內,翻身拜倒在地請罪:“臣罪該萬死!”
夜放一聲冷哼:“可查清刺客身份?”
御林軍統領搖頭:“啟稟王爺,毫無線索。”
“那可有查清,這刺客是如何躲過皇宮里的重重守衛,潛入慈安宮行刺?”
逼人的威壓,就像是六月天里鋪天蓋地洶涌席卷而至的沉沉烏云,令人無端感到壓抑與畏懼。
御林軍統領額頭上都滲出細密的汗珠來:“臣無能。”
夜放袍袖一卷,御林軍統領整個人都像是斷線風箏一般,直接飛了出去,跌落在大殿門口。
大殿里一時間死一般的寂靜,所有人全都停頓了手里的活計,低垂著頭,就連大氣也不敢出。
夜放憤怒的咆哮聲猶如奔雷響起:“你的確是無能!本王養了數以萬計的御林軍與奴才,為了什么?就是為了保護這皇宮安寧,可以令皇上與太后娘娘高枕無憂。本王將皇宮的守衛全都托付給了你,對你頗為器重。可是結果呢?不過是三個小毛賊而已,竟然就能輕而易舉地躲過皇宮守衛,潛入慈安宮,刺殺太后娘娘與本王!
今日若非是本王就在慈安宮,本王提前察覺異樣,后果簡直不堪設想!本王還要你們作甚?這么高的俸祿,就養了一群的廢物嗎?追根究底,你這個御林軍統領罪責首當其沖,都是你督管不嚴,玩忽職守!”
夜放脾氣大,但是沖著一個奴才這樣大發雷霆,花千樹還是第一次見。他可不是這種誨人不倦的脾性,向來不喜歡多做廢話,直接讓人拖出去,該打板子打板子,該掌嘴掌嘴,讓他自己反省更為合適。
花千樹也覺得,這個御林軍統領有點欠收拾。畢竟這三個刺客并未是多么高深莫測的身手,竟然就能在皇宮里如入無人之境,可見多么不稱職。不擼了他,難道還等著過年么?
一旁的謝心瀾明顯不是這么想,她訕訕地勸慰夜放:“消消火氣,氣大傷身。”
夜放一點也不領情:“事關你的安危,這絕對不是小事。這樣的狗奴才,留著做什么?來人吶,將他拖下去,降為三等侍衛,看守正陽門,戴罪立功。”
謝心瀾還想再勸:“或許是有其他的原因呢?”
夜放一聲冷哼:“正如太后娘娘前幾日所言,若是輕易饒恕,侍衛全都不以為意,麻痹大意,我如何對著你和皇上負責?必須以儆效尤!”
謝心瀾不再繼續糾結,做出沉吟的樣子:“那新的御林軍統領人選,哀家覺得......”
夜放不待她將話說完,便干脆利落地道:“御林軍統領的人選非同小可,臣弟不敢私自做主,覺得還是交由皇上來親自定奪為好。畢竟,皇上才是這皇宮里的主人。”
“皇上還小!”謝心瀾一口否決:“難免識人不清。”
“皇上如今已然將近十三歲了,有些事情自然是要讓他親自做主。我們不能永遠為他保駕護航,他必須要學會獨立起來。”
一番話駁斥得謝心瀾啞口無言。
夜放微微一笑:“今日讓太后娘娘受驚了,臣弟惶恐。你早些歇息,臣弟這就去嚴查宮中布防漏洞,追查刺客身份。太后娘娘可高枕無憂,早些歇息。”
花千樹也立即有眼力地沖著謝心瀾告退,當先退出慈安宮。
宮里仍舊是雞飛狗跳,一片熱鬧。
花千樹想,這些刺客若是沖著謝心瀾而來,自己應當給他們偷偷地上三柱清香,然后超度一番的。可惜,自己也是被刺殺的那一位,就沖著他們善惡不分,累及無辜,那也是死有余辜。
就是不知道,誰這樣笨,刺殺也不會挑個好時候,更是不自量力。
回到盤絲洞,覺得肚子里還有點餓,又命核桃傳喚了一碗海鮮粥來,吃飽喝足,簡單洗漱,上床休息。剛暖了被窩,就聽到外間宮人齊聲請安,聽腳步聲,好像是夜放來了。
花千樹一把丟了手里的話本,溜進被窩里,翻了個身,將臉沖著床里,裝作睡著了。
夜放推門進了里屋,就在她的床前站住了腳步。然后,身邊褥子凹了進去,他應當是在自己身邊坐下了。
花千樹依舊不撩眼皮。夜放沖著她俯下身子,在她的臉蛋上就“吧唧”了一口。
看起來,心情不錯。
畢竟么,借著這個機會,擼下了謝心瀾的人,掌控了皇宮里的守衛,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她從謝心瀾低頭時,那一抹氣急敗壞的眼神里就能看得出來。
花千樹心里猛然一動,扭過臉來:“今天那刺客應當不會是你安排的吧?”
“不裝睡了?”夜放輕笑。
“你這又啃又咬的,誰還能睡得著?”
夜放又是一聲輕笑:“這是獎勵你的,沒想到,危急關頭,你竟然還能奮不顧身地撲過來保護我。這可以充分說明,以前,你都是口是心非,你心里還是有我的,是不是?”
花千樹白了他一眼:“少往自己臉上貼金,你分明知道,我是為什么撲到你的身上去。”
夜放惋惜地咂摸咂摸嘴:“你那種兇猛地將我撲倒的樣子真好看。”
“呸,少打岔!”花千樹啐了一口:“那三個刺客究竟是不是你安排的?”
夜放搖頭:“不是。”
“不是?”花千樹有些狐疑:“最后漁翁得利的分明是你。”
“新的御林軍統領是皇上任命的,與我沒有什么關系。”夜放無辜地辯解:“此人你也認識。”
“誰?”
“復姓東方,單字一個齊。當初你在北湖打砸上京書院那個老學究的草廬時曾經有過一面之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