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左無極和金甲帶著黎豐一起離開葵南之后沒多久,就有一名頭發烏黑的中年男子來到朱厭的府邸外拜訪朱厭,卻被告知朱厭不在府上。
“你家大王不在?他去了哪里,可有留下什么話來?”
男子臉上面色平靜,但心中卻有憂慮,他是奉命前來的,來之前已經被告知了一些不太好的猜測,果然來南荒大山就撲了個空。
守門妖怪只是搖了搖頭。
“大王并未留下什么話,他的行蹤豈是我等可以揣測的,你若有事,等大王回來了我代為轉告,或者你在這等著也行。”
中年男子略一思量后道。
“那讓我入府去等你家大王可好?”
守門妖怪想了下道。
“也行,不過你只能在前院,后院沒有大王允許不準進去,如果擅闖,被大王知道了定是死無葬身之地。”
“這是自然!”
男子點頭答應所有條件,然后隨著妖怪進入府內,在對方帶他到一間客廳之后,男子就脫殼而出,留下足以亂真的假軀殼在遠處,自己則化為青煙入了這妖府后院之中。
雖然這里面到處都有禁制,但這點禁制并不能阻擋男子分毫,這一縷青煙在這妖府中四處游走,直接到了后院深處,在一處花園中重新化為男子。
如果朱厭在這里,肯定會將他抓出來,而這里的妖怪確實有幾個很厲害,但對于看破男子氣息方面還是不夠的,現在看來朱厭是真的不在這府中。
男子低頭看向花園桌上的棋盤和邊上兩個棋盒,似乎朱厭離開得也不是很匆忙。
‘難道是他自己避不現身了?’
作為執棋者,是很難測算到對方真正的行蹤的,但男子心中的預感卻并不是很好。
這時候,男子忽然心中一動,右手一展,一面皓月般瑩白的輪鏡就出現在他手中,其上出現一陣光,光中隱隱浮現出一片模糊的人形輪廓。
人影看向這邊,男子就趕忙將鏡面對準石桌和棋盤,并且出聲說道。
“我已查遍朱厭府邸,并無其蹤跡,他應該已經離開這里至少三個月以上了,期間沒有回來過,而尊主您察覺到不對大概是在一個月之前,但這里一切安好,棋盤整潔,說明朱厭走的時候并不倉促,在下猜測,他離開或許是遇上了什么感興趣的事,也可能是被什么熟人約走的。”
鏡面上一片光影流動,也不見上頭有什么反應,但持鏡男子似乎已經領會什么神意,點頭之后就趕緊離開了這里。
朱厭不是什么小貓小狗,也不是什么簡單的南荒妖王,其本質上已經暗中掌控了南荒大山相當一部分的勢力,而且再怎么與他人有嫌隙,朱厭畢竟也可能是有執棋資格的,與其他上古大能至少表面上是求同存異的。
在朱厭被拖入獬豸畫卷中之后的一段時間,與朱厭密切相關的一部分存在,仰仗著朱厭揮動大旗的一些妖王和勢力,以及時刻關注著他的存在,都隱隱約約心生感應,隨后陸續發現自己失去了與朱厭的聯系。
而在此之前,朱厭沒有半點反常的動靜。
朱厭立身南荒大山,如今所用化身能動用的力量是相當可觀的,以他的能耐,或許是這所謂的失蹤只是他的主官個人行為,可是直接斷去一切氣息也實在太反常了,尤其是當正好有人想要聯系朱厭的時候忽然發現朱厭失蹤了。
這自然引起了相當的震動和重視,更對某些存在起到了一定的震懾作用,心中略顯得有些疑神疑鬼起來,就連原本的一些安排也暫且壓下,至少不可能在這節骨眼上放開手腳嗎,這么多年都等過來了,不在乎再多等一段時間。
或許過一段時間之后,朱厭就自己出現了呢?畢竟朱厭這種兇獸,本身就難以約束,若非共有大計,實在是屬于人人討厭的那種。
只不過,隨著時間的推移,朱厭只是自己離去的這種可能性正在變得越來越低。
朱厭可能因為一時的興趣或者某件私密的事情失蹤個一年半載,但不可能直接失蹤三年五載,還是在失蹤前對內對外都毫無交代的情況下。
而距離朱厭失蹤,已經整整七年過去了,幾乎沒有誰再對朱厭的完好抱有什么期待了。
也是在七年后,部分和朱厭此前有密切聯系,并且同屬上古存在真靈顯化的人,都察覺到了荒域之中那不甘的咆哮。
朱厭真身真靈的蘇醒與暴躁,意味著在現今正常天地之中的朱厭已經死了。
本就是殊死一搏,這種損失的代價,也代表著此刻真正朱厭將要獨自在可怕的荒域之中掙扎,很難自封真元熬過去,更很難再分出真元顯化現世,在那里度日如年,在那里怨恨和等待掌握在別人手中的命運。
除非朱厭能放棄一切,直接化胎入世,只是這么做的確實有,朱厭也有這種能耐,可放棄上古兇獸之軀,更要放棄自身奪得的那一份上古天地之道,朱厭是做不到的。
“獬豸——”
在朱厭蘇醒的瞬間,瘋狂的怒吼從他口中傳出,其沖天戾氣震動了荒域一角,讓無處不在的暗紅風沙和稀薄的靈元都成片潰散,使得這暗無天日一片慘淡的荒域短暫地露出了天上昏蒙蒙的太陽。
只是陽光并沒有這一片被天地放逐的地方帶來溫暖,就連天空的大日都像是嘲諷地看著荒域之中,那一只揚天咆哮的巨猿。
這一聲戾氣沖天的怒吼很快淹沒在荒域之中,但“獬豸”二字,還是被一些似夢似醒之中的存在所模糊地感應到,更能感覺到朱厭的那種充滿戾氣的不甘和憤恨。
對于朱厭那一方,這七年令不少人猜忌和不安,令不少人壓抑沖動,也有人按部就班,看似不以為意實則小心提防,全都多留了幾個心眼。
但對于許多正道中人,尤其是同計緣關系密切的那些人來說,這七年同樣不能心安,朱厭消失了七年,計大先生又何嘗不是呢。
同樣的道理,修行中人閉關個十年八載甚至三五十年都不是不可能的,但計緣很少無故消失太久,更是在無人能聯系的情況下消失,尤其是在當今這大變之世。
如老龍等計緣的好友和親密之人自不必說,龍女開辟荒海的第一年計緣沒有出現更無訊息傳來,就已經令通天江一脈甚為擔憂,這一連七年如此,難免讓人心焦。
天機閣則眾修士則差點急瘋了,一連七年,各種傳訊傳神之法指向計緣卻毫無方向無法飛出,簡直要把天機閣的人都急禿頂了,當今之世,如果計先生這等人物悄無聲息的隕落了,很難想象世間有多么恐怖的事情在等待。
所幸天機輪自有衍化,至少讓天機閣上下明白,計先生性命無憂,只是不在“其中”不在“其外”。
這一天是四月初二,夏雍京都黎平的官邸內,一間空置七年的后院房間內,計緣緩緩睜開了眼睛。
這一刻,略顯昏暗的室內仿佛明亮起來,輕微腐敗的氣息也在這一刻一掃而空,使得室內顯得清新自然。
蒲團前的案幾上,獬豸畫卷依然展開著,上頭不再是一片漆黑,而是一只顏色鮮明栩栩如生的上古神獸像。
蒲團、案幾、畫卷、計緣,好似一切都沒有任何變化,好似計緣從始至終就坐在這蒲團上從未挪步,就好似一切只是發生在前一晚,這七年多不過是須臾之間。
看著干凈得一塵不染的室內,計緣掐指算了許久,才長長舒出一口氣,過去了整整七年半,期間幸無什么不可挽回的變故。
不過話又說回來,如果真有什么駭人巨變,計緣也會立刻驚醒過來,只能說七年對于常人來說很長,對于動輒以百年千年來算的存在來說就不算多久了。
計緣伸手拿起獬豸畫卷,上頭的獬豸并無任何反應,但畫卷的分量卻重了不少。
站起身來,計緣抬頭看向上方,視線好似穿透屋頂看穿天宇,在計緣的眼中有光,與以往法眼所見的各種氣相都不同,有三種特殊的華光璀璨無比,能見不能碰,各有光芒卻
“計某所見三華似乎又與尋常仙修所言不同啊…..呵呵呵,難怪我計某人三華難聚,非“精氣神”,而是“天地人”,嘿,該哭還是該笑!等我三華匯聚,我還是不是我呢?”
不過計緣至少明白,現在自己傷勢痊愈元氣充沛,道行也百尺竿頭更進一步,更關鍵的是,劍陣圖景畫出來了。
喃喃自語著,計緣走向門前,輕輕一拉卻沒能把門拉開,搖頭又是一笑,這黎府的人居然把這房門鎖了。
計緣再一拉,門外的銅鎖直接自開而落,“啪”的一聲掉到了地上,而折扇封塵已久的門也被緩緩拉開。
門外院中,正有休憩中的下人們在院中石桌上下棋,聽到門開聲,眾人轉頭望向計緣所在,卻見那上鎖的大門已經自開。
這一刻視線有些模糊不清,也不知道是外頭的光照入了室內,還是室內更為光明,但這一瞬間的錯覺很快在恍惚中消退,下一刻大家才看到門前站立了一位青衫先生。
PS:好像是雙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