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殤臨歌

掩護逃亡(四)

我等了五天。

整整五天,從白天到黑夜。

第一天滿懷希望,期待著于歌的到來,從錦川趕來頂多一日,路上若是休息,那就再加半日的時間。

可是,從白天到黑夜,時間慢慢流逝,除了家仆來給我送飯,會來敲我的門,還有我吵著鬧著要去如廁和沐浴,其他的根本沒一絲動靜。

我很認真的,把他們給的飯都吃完了,連一根菜都沒給他們剩下,還把自己弄的干干凈凈的,穿戴整齊,我規規矩矩,沒搗亂沒調皮,就算裝,也要裝出個禮儀樣子來。

我不想給洛家丟人,讓別人說洛家大小姐沒有教養,說我爹沒把我教好。

但我做的這一切,都沒人看,就我一個人端著,渾身難受,也沒人會來看我一眼。

金管家倒是有來,問了幾句,看我沒什么反應,就走了。

第二天滿心期待,還想著于歌就應該要來了,就盼著他能帶我走。

可我又等來了金家的管家,這次,他和我談了一天,也沒能從我的嘴里套出金雨婧的位置,最后他一臉失望,無功而返,我暗地里偷偷笑他,這點能力就想來套路我不可能的。

今天送的飯有些冷了,反正我又不嬌貴,吃了也就吃了,該吃吃該喝喝該睡睡,沒一樣落下。

第三天陷入懷疑,我開始有些焦急,上鎖的門,守衛的人,都讓我覺得煩悶,沒有人跟我說話,我只能眼巴巴的從縫隙里往外看,可是我什么都看不到,除了守著我的家仆,什么人都沒來,我就好像一個被遺忘的廢品,扔在角落里,看都不會看一眼。

我在擔心于歌,他為什么沒來三天了,他為什么沒來救我

是又出了什么變故嗎

是出事了嗎

還是他把我忘了

當初的約定,他也忘了嗎

晚上時候,金管家來了,他向我詢問了關于洛琴紛的事,這是我們洛家的事,怎么可能跟金家說,我拒絕回答,他一臉無奈,好說歹說,我也不松口。

他說了我一句:還真是個倔脾氣。

然后就走了。

我也就上床睡覺去了。

第四天感到悲傷,因為我可以確定,我被遺棄了。被遺棄在這個簡陋的小屋里,無人問津。

今天連金管家也沒來了,他昨天吃了我的虧,今天就不來了,我想著不來也好,我正好能夠清凈清凈,沒人煩我,我能做些自己的事。

只可惜,屋里什么都沒有,連本書都沒有,我真的無聊得緊,洛家也沒有消息,我不知道金夫人到底有沒有通知洛家,為什么到現在都沒有一點消息。

我數著空氣里飄散的灰塵,數著窗外的樹上有多少個枝丫,數著天上的星空,有多少星辰在閃耀。

成千,上萬,怎么數都數不完。

于歌,你為什么還不來

于歌,我在這里,你聽到了嗎

第五天不再掙扎,第五天早晨醒來,我就覺得應該再多睡一會,醒的太早了,也沒事做,可在床上翻來覆去,卻也怎么都睡不著。

又是一天毫無聲息,我也不再偷偷望著門縫外,隨便什么人經過,也不會再讓我期待,我蹲在一個角落里,哼著歌,我也不知道我在唱什么,可我覺得這個旋律很耳熟。

像是在哪聽過,我以前問過琴紛,她說就沒這首曲子,還問我是不是自己做的,我急忙否認。

其實我就是不知道,從我一醒來,這首曲子就存在于我的腦海里,我不用太過刻意,就能把它想起來。

想來也是以前很喜歡的曲子吧,不然怎么會記得這么牢。

只是,我真是失憶個徹底,連這首曲的名字叫什么,我都忘了。

第五天的那個夜晚,我爬上床,安然的睡去。

什么都沒有,什么都沒來。

終究是我,太過信任。

直到第六日的清晨,金夫人踏著初升的太陽而來,還是像上次那樣,穿得雍容富貴,頭上的珠釵晃得咣啷直響,她叫家仆打開了我的門。

我剛睡醒,瞇著眼,瞧著站在門口的她,我翻了個身,并不想理她,她便大聲吼道:“帶她走”

她身后的家仆涌入,將我架了起來,生生運了出去,我也沒掙扎,他們看我這么配合,也就讓我自己走,走的方向是金家大門。

我心里想著:是洛家來人接我了嗎還是要放我走

金家的大門外,停著一輛馬車,我走出去,沒看見任何熟悉的人,只有一個車夫站在一邊,我回過身,疑惑的看著金夫人。

金夫人站在臺階上俯視著我,一臉鄙夷,還帶著點同情,她說:“洛家徹底放棄你了,來人,將洛小姐送進宮領罰。”

“領罰”我一激靈,連忙沖上去問,卻被她的家仆攔了下來,“怎么回事說清楚怎么回事”

“你私自逃離秀女大選,本來就是重罪,今天大選完,皇上便怪罪下來,洛家將你送進宮領罰,也算是保住了洛家,你被取消了秀女資格,就老老實實進宮當最下等的宮女吧”金夫人高傲的說道,她一揮手,就有人把我拖進馬車。

我下意識掙扎著,不,我不想去

就聽見一個家仆對我說:“洛小姐你不要掙扎了,再動的話,我們就只能幫你綁起來了。”

“不我不想去”我驚愕的喊道。

“夠了由不得你了,洛琴臨”金夫人大喊著“你以為洛家為什么沒來不要任性了,你們發什么呆趕緊帶走”

“是”家仆們應道,上來就要抓我,旁邊有一個人還拿出了繩子。

我想了想,罷了,我任性的事夠多了,確實是夠了。

“好了我自己來。”

我擺擺手阻止了他們,自己踏進了馬車,沒讓他們動手。

不就是下等宮女嗎

我洛琴臨,有什么做不得的

“駕”車夫駕著馬車,逐漸遠離了凜都,路過尋人榜的時候,我瞟了一眼,發現上面已經沒有我的畫像。

在欒棱,領罰之人,就算是半個帶罪之身,這下進了宮,說是下等宮女,但我怕是,連下等宮女都不如。

我撩開窗戶的簾子,這條路,曾經我和于歌還有金風燦從這里走過,那時候還在想著,出這城可真容易。

我想笑一笑,可實在笑不出來,估計別人看了會以為我在扯鬼臉,最后,我將簾子放下。

忽然,從遠處的田野上,傳來一陣悠揚的笛聲,也不知道是誰吹的,吹的這么凄涼悲傷。

笛聲一直陪伴著我,陪著我離開凜都。

向欒棱帝都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