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殤臨歌

陰差陽錯(四)

我們沒去封冰大典,可碧水帶我來的地方確實是皇家冰窖,我下了馬車,碧水也跟著下來。

“跟我來。”她說道。

“碧水,這個時辰應該還在大典吧?我們這里應該已經到冰窖了呀。”我疑惑的問道,又或許臨時改了規定?

碧水沒有回我,她一路帶著我下去,周圍都是用石磚圍著,本來就覺得冷了,越往下走就越覺得寒冷。

走了一段,我都沒看見人,而碧水還在往下走,再往下就是冰窖了,這時候,我才覺得有些不對,我立馬叫住碧水:“碧水,我們不應該去找膳司嗎?”

“不用,先跟我來吧。”碧水回應我。

我站住不動了,碧水回過身,看我沒走,就喚我名字,我沒有理她,不對,這情況不對,實在太過詭異,我看見階梯下面的大門,里面是一片黑暗,冷得慎人。

我抬腿開始往上走,碧水在我身后,她沒有來追我,我聽見她空蕩的聲音傳來:“對不起,洛小姐。”

我面前閃過一道黑影,整張臉蒙得嚴嚴實實,但看得出是個男子,他站在臺階的頂端,我得抬起頭看他。

他向我走來,從背后掏出了一根棍子,向我呼了過來,我抬手一擋,那力量震的我往后退了兩步,手臂也在疼著。

我小心的穩住自己,他再次向我走來,這次他抬腿將我踹下階梯,我順著階梯往下滾,只覺得渾身骨頭都和石磚撞在了一起。

我直接滾到最后一層,抬起頭,看見碧水將門緩緩關上,光亮在不斷縮小,我不管身體的疼痛,趕緊爬起來,向碧水沖了過去。

可我終究還是晚了一步,我聽見門杠被放下的聲音,我用力拉門,卻紋絲不動,我拍著門,向外面大喊:“碧水!碧水!你干嘛?你放我出去!”

沒人回應。

我也知道,她關的門,可不會放我出去,為什么?為什么會這樣?

我從未惹過什么人,和碧水也無冤無仇,為什么會來害我?

我沒有想通,把我騙到冰窖就是為了把我關在這里嗎?

周圍一片黑暗,我只感覺到冰窖里的溫度在不斷下降,我的手指漸漸發麻,身體的疼痛也慢慢的感覺不出來了,若是在這里呆得久了,我一定會被活生生凍死。

我用手搓著,希望能取點暖,這幾日都在封冰,里面應該會有人來,只要我撐著,會有人發現我的。

我是這樣安慰我自己的,門我是打不開了,我就在黑暗里摸索,越往里走,就越加寒冷,我完全不熟這里的構造,只知道皇家冰窖特別大。

我又回到了原來的門邊,想要嘗試打開這扇門,可門杠一放,出來外面來人,里面的人很難打開,我嘗試拍門,想要引起一些注意。

剛剛碧水帶我下來的時候,我一個人都沒遇到過,說明這里可能地處偏僻,不常有人來。

我絕望的靠著門坐下,可越不動就覺得越冷,越冷就會越困,這幾天我就會莫名其妙覺得累,現在也是。

就感覺坐下來,就不想動了。

寒意順著衣領袖口往里竄,我連哈出的氣都是冰冷的,要不,我還是在這睡一會,睡了,應該就不會醒來了。

可我不能死在這里,我和碧水無冤無仇,應該是有人指使,若我真死在這,那個人的陰謀詭計就得逞了。

我扒著門站起來,渾身僵硬,不能睡,不能坐著,不能死在這里,我要出去,看看是誰想要害我。

不知道時間過去了多久,我只能勉強讓自己站著,可我自己可能撐不了多久了。

我反倒不會覺得冷了,還會有些熱,不過我這是在冰窖里,怎么可能覺得熱?是不是我快死了,所以都出現幻覺了?

我是不是要死了?

我是不是……

我仿佛聽見門外有一些聲響,像是有人拿起門杠的聲音,有一絲光亮從我眼前亮起,我的意識已經模糊了,我不能確定,這個是真實,還是我死前的幻象。

一直死撐的力氣終于消失殆盡,我向前倒去。

有一個溫暖的懷抱接住了我,我只看到了一抹白色的衣角。

我好像聽見了于歌的聲音,是不是人在臨死前,就會看到最想見的那個人?

是人來人往的聲音。

“鬼醫!鬼醫來了!”

好像只有霖夏會這么吵,他總是咋咋呼呼的,還老愛笑,笑得特別賤。

“師傅,小臨的身體已經……”

這應該是于歌的聲音,他的聲音總是有種特別的氣質,像飄雪,像梨花,異常清冷,我想象不出他如果他在乎一個人,會是什么樣的表現。

“小臨體質本就特殊,至陰極寒,不易受藥性影響,可她這……怎么會……”

好像又是個很耳熟的聲音,可我不認識是誰。

他們在干嘛?討論誰?討論我嗎?這是我的回憶嗎?

“若用此法,怕是你這一生……”

“可還有別的辦法救她?”

他們在說什么?

為什么我都聽不懂,我不是在冰窖里嗎?對啊,我不是被凍得快死了,現在是不是離了人世?

“閣主!”

霖夏你真的好吵,能不能讓我安安靜靜的休息一下,我都死了,還讓我不能安息……

不對!

我死了怎么還能聽見他們說話?我沒死嗎?可我為什么這么冷?

我總覺得自己在走一段很長很長的路,冰面上行走,這里的冰連接著天和地,我永遠都走不到盡頭。

我看見遠處灑下一束光,一股暖流慢慢的從我的身體里蔓延開來,我原本寒冷的身體開始慢慢回暖。

一點一點,溫暖著我,手微微動了一下,我似乎能動了,我抓到了我的一絲意識。

可好景不長,這股溫暖愈來愈熱,一下子從冰天雪地墜入炎炎烈火,我怎么逃都逃不出去,就好像有一團火一直追著我。

我大汗淋漓,實在難受,一下子從一個極端陷入另一個極端,我下意識抓緊了什么,痛苦的叫出了聲。

一直冰冷的手握住了我。

我聽見于歌的聲音,似乎有些虛弱,他說:“小臨,控制氣息。”

我能聽見他說的話,原本手足無措的我一下子冷靜了下來,我開始和這份炙熱開始對抗。

我放緩呼吸,慢慢調整自己,我第一次這么清晰的察覺自己的氣息,感覺出它在我體內游走。

最后會聚于一處。

于歌放開了我的手,我感覺到驚慌,緊忙去抓他,卻落了個空。

什么都沒有,什么都抓不到。

我的世界,還是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