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一邊戚戚哭的黎素問當即便道:“我去府衙。”這兩日在街上也聽了不少關于現在這個長安府尹何太平的事,大抵可以斷定這個人是個手段仁慈也深受百姓愛戴的好官,至于大理寺,有那個女子在,她怎么能去?這不是平白給人看笑話嗎?
“好。”黎兆朝她點了點頭而后對身后的大理寺官差道,“勞煩送家姐去大理寺。”
什么?黎素問大驚之下,也顧不得哭了,忙尖叫道:“我不去!”
“大姐以為這是什么地方?”黎兆沉下臉來,對她道,“這是長安城,你以為是黎家的后院?”
“那我也要去府衙,不去大理寺。”她驚呼,“三弟,你就是被那個狐媚子迷了眼,你這是要生生逼死我啊……”
“你到底懂不懂?”黎兆皺著眉,似乎想要解釋,但一時之間卻又發現無從解釋,是以只道,“大姐以為現在是無理取鬧的時候嗎?”
“那我也不要去大理寺,你若是現在讓我去大理寺,我……我就撞死在柱子上!”
一旁的吏部官差見狀不由同情的看了眼黎兆。黎大人好意,看來這位黎大小姐不領情啊!不過看起來好脾氣的黎大人其實并沒有那么好說話,應當不會由著她的意吧!
“好。”
沒想到他才這么想,就聽那邊黎大人點頭道了聲好,而后沉著臉道:“大姐一意孤行,我就不勸了。只望大姐記住一點,進了大牢可不是你想換個地方就隨便換的了。”他說著看了眼窗外,“我如今也是戴罪之身,既然你自己選的路,如此……也好。”人總要吃些苦頭才能長性子的,他在這里說再多都沒用,既然如此,那就由了她的意好了。
說罷這一句,黎兆便沒有再說話,待到黎素問被長安府衙的官差帶走之后,一旁的刑部官差才忍不住看了眼還未離開的大理寺官差,道:“黎大人,其實黎大小姐去大理寺更好,萬一刑部來人,大理寺能拖,長安府衙可是拖不得的。”
也就是說,一旦有人疏通了刑部的路子,把這件事運作到刑部接手,待刑部的人一去,長安府衙根本不會攔,也沒有辦法攔,畢竟府衙事多,而且所轄事務并不包括黎素問這等跑到長安的嫌犯,刑部要人,他們根本沒辦法拒絕。
可大理寺便不一樣了,專轄各種案件,若是刑部來要人,也有理由和刑部拖上一拖,再者,何太平每日要管的長安地面上的事就不少了,如這等金陵府尹來信請求代辦的事情就算何太平想主審,可地方上的事也是拖不得的,勢必無法全身心投入查辦此事。
所以,就連官差都看出去大理寺更好,卻不知道為什么這個黎大小姐一定要去長安府衙,既為難何太平,又為難自己。
“因為一點小事罷了。”黎兆似乎也覺得十分頭疼,“偏偏在她看來就是天大的事了。”沒想到生死面前,成了嫌犯,她還要計較在大理寺成了嫌犯,而喬小姐又是大理寺官員會丟面子這件事。
“我去信金陵,請父親母親進京。”黎兆說著,問一旁的吏部官差,“這可以么?”
吏部官差點頭,道:“冉大人特意吩咐過,說上頭的命令只是禁足,其他的不用我們管。”光這一句,只見上峰頂事還是很有用的。
“好。”黎兆點了點頭,又想了想,道,“我……可否寫封信給喬小姐。”
一旁的吏部官差聽的忍不住挪瑜的瞟了他一眼,一邊點頭,一邊心道:這黎大人這時候都還記著喬小姐。倒是看不出來,人還是個癡情種。
夕陽西斜,大街上的人也便的多了起來,正是百姓下工回家的時辰,張解和裴卿卿走在其中若是不細看的話也不算惹眼。
張解一手提著兩條魚,一手拎著一只籃子,雖然上頭蓋了布,可依稀能從籃縫中看到一些葉菜瓜果,里頭甚至還有一壇酒。這些東西可不輕,不過他拿的穩穩當當,儼然一副感受不到半點份量的樣子。
裴卿卿嘟著嘴,似乎對他的舉動有些不滿:“人家那個什么黎大人都知道幫喬書去讀書來打動喬小姐,你就不知道嗎?居然讓他搶先一步,走的還是裴相爺的路子。你就不知道提醒我嗎?”她抱怨道,畢竟她一個小孩子每天要想著去哪里吃飯,買點心什么的很忙的,幾乎沒什么空想別的事情的,他這么閑也不知道提醒她一下,“早知道就讓我爹去說,一定比他更快。”
張解聞言,輕笑了一聲,低頭問裴卿卿:“讓你爹去求裴相爺,你爹不要面子的嗎?”
“面子這種東西我娘有就可以了,他不需要的。”裴卿卿不以為意的甩了甩手,道,“這下好了,讓那個黎大人搶先一步,喬小姐欠了那么大個人情,那個黎大人又那么會來事,一看就是慣會挖墻腳的,你不急嗎?”
“還是有些急的。”張解想了想,認真的說道。
你急?裴卿卿翻了個白眼,道:“我怎么看不出來。”
“在心里急,你看不到。”張解道。
“你這是騙小孩呢!”裴卿卿冷哼了一聲,看著他菜籃子里的東西,忍不住道,“拎著這個好似那些個等著家里男人回家做飯的大娘一樣。”
“你錯了。”張解聞言卻出聲糾正她,“這世間可沒有哪條規定做飯的一定要是女人,男人也是可以的。”頓了頓,他又道,“就像登基的天子也可以是女子一樣。”
“可不是女子更擅長做飯嗎?”裴卿卿抬手指向那些挎著菜籃子走在路上的行人,道,“你看,都是大娘挎的菜籃子回家做飯的。”
“酒樓里的大廚男子甚至還要比女子更多,所以沒有男人女人哪個更擅長做飯的道理。”張解說道,“而且我現在發現做飯這種事還挺有趣的。”
裴卿卿哼道:“有趣你就由著性子來嗎?喬小姐又不挑食,清粥饅頭小菜她也吃的。”
“不,她挑的,只是不說而已。”張解笑著看向手邊的籃子,“你看她讓紅豆做的那些菜是不是與外頭都不一樣?”
精工細巧,興許紅豆完成的并不算好,卻已與外頭的大有不同。這一點可見她食不厭精,定然不是出自尋常的人家,或許高門大戶也說不定。如此的身份卻突然變成了一個被遺棄的女孩子,她不聲不響卻也過得。
生在高門大戶,是非同一般的權勢之后,被人驅逐,她也泰然安之。
他不想問她的過去,他只是想知道她是個什么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