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西路事情急變,三日之后出發。
事情發生的太快,以至于喬苒都有些不能反應過來,距離從謝承澤口中得知黎兆出事的消息到收到圣旨不過一個時辰而已。
這樣突如其來的旨意,讓不少人措手不及。
原本準備做甩手掌柜的甄仕遠嚇的忙過來將她桌上的筆錄卷宗之流的事物往自己桌上搬。
“果然天子圣意難測,”他一邊搬一邊抱怨著,“先前還讓我將案子交給你,這一轉眼又成了我的了。”
喬苒笑著幫忙將東西搬過去,道:“也好,反正我這里也沒查到什么,大人接著查就是了。”
甄仕遠手忙腳亂的翻著那堆卷宗筆錄,道:“沒有線索沒有嫌疑人,什么都沒有,這怎么查?”
什么都沒有……倒也不是。
女孩子停下了幫忙收拾筆錄的動作,看向甄仕遠,道:“甄大人,咱們這么多年,不,那么多月的交情,我也不瞞你了……”
甄仕遠聽的一怔:“我們才認識幾個月嗎?”
話說完,他自己也不吭聲了。細細算來,還真的只認識了幾個月,從今年開春蘇城來金陵開始,到現在,不過才走過了春夏秋三季,連一年都未到。
可不知道為什么,明明認識的時日尚短,卻仿佛相識了許久一般。甄仕遠心道:這還真是奇怪了,大抵是因為這個女孩子總在眼前晃的緣故吧!
如今她突然來了一句“這么多月的交情”,定是有話要說。甄仕遠板著臉看著她道:“什么事?”
“我沒有什么可靠的線索,但是嫌疑人卻有一個。”
甄仕遠聽的面上立時有驚喜閃過:“什么人?”他激動道,“你且將名字說來,我這就派人去好好查查。”
喬苒道:“岑夫人。”
“好,岑……咦?”點頭的動作頓住了,甄仕遠看著她的眼睛也不由瞪大了,“岑夫人?”他語氣中滿是不可思議。
喬苒點頭道:“是,岑夫人。”
“怎么可能是岑夫人呢?”甄仕遠回過神來,立時倒吸了一口涼氣,忙辯解道,“柴俊可是她唯一的兒子。”
喬苒道:“我知道啊,柴俊是她的兒子。”柴俊是岑夫人兒子這件事誰不知道?
甄仕遠道:“虎毒不食子,你有證據嗎?”
喬苒搖頭,遲疑了一刻,道:“沒有。”
沒有還亂說!甄仕遠甩了甩袖子,揮袖將女孩子趕了出去。
待到女孩子離開之后,他才復又坐回了椅子上,想起女孩子方才說的話,便輕哂。
“岑夫人?”他翻過一頁筆錄,哼了一聲,道,“怎么可能?”這般說著手中筆錄再次翻過一頁,手指有些煩躁的在桌案上扣了扣,半晌之后,甄仕遠忽地揚聲喊道:“唐中元”。
在外頭守著的唐中元連忙走了進來。
“你……”甄仕遠略略遲疑之后,開口了,“找人盯著岑夫人。”
雖然不知道女孩子這嫌疑人哪來的,但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啊!甄仕遠舒了一口氣,腦海中閃過那一日看到岑夫人的場景。
悲慟到昏厥,這不似作假,獨自一人拉扯大的孩子,她真的會害柴俊?害柴俊對她有什么好處?一個女子喪夫又喪子,她這是圖什么?
甄仕遠百思不得其解,更不清楚女孩子口中的嫌疑人是哪里來的。她倒是好,隨口一句,想的人頭都大了。
都怨這突如其來的旨意,攪的他這里都快亂了套了。
抱怨這旨意的可不止甄仕遠一個,裴卿卿激動不已:“你要去山西路了?那我這就去收拾包袱!”
雖然她也沒幾件衣服,但這一路上可不知要準備多少點心,到時候沒得吃了可怎么辦?得趕緊趁著鋪子沒關門,屯一點為路上做準備!
“你不要去。”喬苒摸了摸裴卿卿的腦袋說道,而后看向一旁準備收拾的紅豆,“你也不要去,你們都不要去!”
什么意思?紅豆聽的臉色一變:“小姐自己去嗎?”沒有她照顧小姐那怎么行?
門外的方家母女往這里探了探,不由松了口氣,還以為他們也要跟過去呢,那山西路窮鄉僻壤的,哪有京城好。
得了這個消息,兩人也沒有繼續打探的想法,兀自回自己的院子呆著了。
“此行山西路不是鬧著玩的。”喬苒正色道,“你們都不要去,我會照顧自己。”這一句是對紅豆說的。
紅豆動了動唇,想說誰來照顧她起居什么的,卻忽然記起小姐自己會梳頭洗漱什么的,好似真的可以不帶她同行,不由有些挫敗。
“我與白將軍同行,這一路上也不會有什么問題。”喬苒看向裴卿卿道,這一句是對她說的。
安撫住這兩個人便好了,喬苒摸了摸裴卿卿的腦袋,抬頭看向面前若有所思的張解,道:“我不在京城的這些時日,家里麻煩你照顧……”
“不行。”沒料到張解想也不想便搖頭拒絕了。
喬苒有些驚訝,太陽打西邊出來了?裴卿卿和紅豆這里都沒遇上什么麻煩,張解這里的反應倒是與她預料的不大一樣。
張解含笑看著她道:“我這些時日也要出發,陰陽司指派我去盧城。”
盧城離山西路同余杭到金陵的距離差不多。
喬苒默然了一刻,道:“盧城出了什么事嗎?”
“有術士惑亂城中百姓,我去看看。”張解笑著解釋道,“這只是巧合。”
巧合個鬼,這話別說旁人了,就連她紅豆都不信。
眾人安靜了下來。
“只可惜要比你們晚一些出發了。”張解說著似是有些失望,感慨道,“若是沒有這旨意,大抵還能同一天出發。”
喬苒:“……也好。”
對眾人怪異的眼神,張解倒是不以為意,將手里的籃子提了起來,放到石桌上,道:“既然要分別了,不如做個臨別宴吧!”
又來!紅豆下意識摸了摸肚子上的肉:這未來的姑爺千好萬好,唯有一點不好,那就是總能為她們長肉找出千萬種理由,而且還叫人不能反駁。
這樣下去可怎么辦?偏偏小姐還喜歡吃。
“今日有你喜歡的魚,紅燒還是魚丸?”
喬苒瞥了眼他籃子里的兩條魚尾巴,道:“都要吧!”反正管夠。
夜風刺骨,與這里為紅燒還是魚丸煩惱的愜意不同的是城郊山道上的凝重,甄仕遠從人群中走了出來,看向地上胸口插著一柄匕首的女子。
濃重的血腥味撲面而來,不過大抵因著那一襲紅杉的關系,火光中血與衣袍幾乎融于一體。
岑夫人,她死了。
“她……”甄仕遠看著地上的女子眉心一跳,忍不住嘀咕,“這烏鴉嘴……來人,去請喬大人過來!
才說岑夫人是兇手,眼下這兇手就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