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齡巨星

第673章:最后時刻

演播廳之外風云激蕩,但是演播廳之內,卻絲毫沒有收到影響。

作為這一場風暴的引發者,此時的李世信已經重新換好服裝,登上了舞臺。

《霸王別姬》第二十四幕,在戲里戲外的風云涌動之中,開始了;

沒有從一而終的霸王,讓蝶衣徹底的傷了心。

他走了,離開了這座生活了小半輩子的四九城。

他來時,被母親拉著穿越熙熙攘攘的長街,塞進了戲園子做了幾年的學徒,給師哥當了二十年的虞姬。

他走時,只拿著一個小包,孑然一身的路過頤和園盛放的荷花。

他又回來了。

再回來的時候,已是人到中年。

可人到中年的蝶衣依然是蝶衣,即便是滿身風霜帶上了黑框眼鏡,也依然掩蓋不住眸子里的風韻。

再次回到京城,他第一個到訪的便是小樓家。

大雨滂沱的段家,此時正在進行這一番徹頭徹尾的大掃除。

掃除的內容不是灰塵,而是四舊。

蝶衣撐著雨傘,在小樓家的門前止住了腳步——他看到了屋子里面的火光,聽到了大雨掩蓋之下小樓和菊仙正在說話。

“還有什么東西可燒?”

屋子里,菊仙將一個剪紙臉譜扔進了火盆。

小樓踟躕著,從墻上摘下了當初蝶衣用身體為他從袁四爺那換來的寶劍。

他捧著寶劍看著火盆,遲遲沒有撒手。

“你還想留著它啊?交了吧!”

菊仙催促了一聲,小樓依然沒有撒手。

“隨你,那就藏起來,藏嚴實嘍!”

小樓點了點頭,從床上捧起了一套紅色的嫁衣。看到那讓自己從一個妓女變成了一個妻子的行頭,菊仙一怔。

她默默的接過,當著小樓的面穿上了。

看著鏡子中的自己菊仙幸福的笑了,她轉身從柜子里拿出了兩只講究極了的玉杯,又拎起了一瓶極不講究的玻璃瓶二鍋頭。

“干嘛?怎么想起喝酒來了?”

“想喝一口,反正這倆玉杯也沾了四舊,留不住了,不如再用一回。”

蝶衣在窗外看著。

屋里的兩人滿了兩杯酒,干了。菊仙又倒,兩人又干。菊仙再倒,這一回沒有干杯,她將劣酒一飲而盡,順手把杯子摔了個粉碎。

小樓給自己倒了一杯,一口氣將酒飲下,也狠狠的將杯子摔在了地上!

兩個身影,頭挨頭靠在了一起。

“小樓,我怕。我夢見我站在一個高臺上,四外都是白云,我想往下跳,往下跳。”

聽著妻子帶著哭音的訴說,小樓將頭靠的更近了一些,他安慰著菊仙:“你跳啊,我就在那呢。”

“你不在那兒,你不在那兒!小樓,你不會不要我了吧?小樓。”

發了瘋似的,菊仙章魚一般保住了小樓。

兩個身影緊緊相擁,似乎都想將對方揉進自己的身體。

看到這一幕,窗外的蝶衣轉身,他重新回到了大雨之中走出了院子。

已經中年的蝶衣,走進了當年的戲園子。他站在堆滿了藥箱的池座里,他走到對面包廂停下,撫摸著那些他熟識的東西,他微微的笑了。

他的頭上,是殘破不堪的戲院屋頂。

隨著第二十四幕結束,特別是看到小樓和菊仙破四舊的景象,直播間內知道這一段歷史的網友們,炸了!

“不要,不要,不要......劇情肯定不會是我想象的那樣!那樣的話,太殘忍了!”

“蝶衣,快走!不要回來,這一次的浪潮,不是你以前遭的那些難能比的!你之前遭遇的哪些是人心壞了,這一次是人心瘋了啊!”

“為什么要在這個節骨眼回來?蝶衣,快離開這個地方,我他媽求求你,蝶衣,快走啊!”

然而就在一群沙雕網友為了蝶衣而抓狂之時,第二十四幕結束時暗下去的舞臺,突然被打成了高亮!

隨著一盞探燈打亮,坐在一只孤零零的椅子上的小樓,遮住了眼睛。

他的腿上,放著的是那把本應該被銷毀,卻被他留下的寶劍。

很顯然,他沒按照菊仙的囑咐把劍藏瓷實,被人搜出來了。

“這把劍哪兒來的?”

一個沒有感情的聲音響了起來。

“是,是程蝶衣送給我的。”

“送給你幾次?”

“兩次。”

“第二次是什么時候?”

“快解放的時候。”

“在哪兒?”

“在......戲園子大街。”

“當時,你說什么話沒有?”

“當時挺亂的,我記不得了。”

“你再想想。”

“沒有什么呀?”

“再好好想想。”

“沒有,想不起來。”

“你說過要對新中國怎么怎么樣的話沒有?”

“沒有!絕對沒有!”

面對那毫無感情的審問,小樓驚慌了,他狠狠的搖著頭:“沒有!絕對沒有,要有的話殺了我也不冤!”

“要是有人證明你說過呢?”

“誰?!”

小樓更加的慌亂,他歇斯底里的從椅子上站起來又馬上坐下,“王八蛋,讓他出來我當面對質!”

戲園子經理那爺,就抱著一塊磚頭,從后臺處彎著腰走了出來。

“老那?”

看到那爺,小樓不敢置信的瞪大了雙眼。

“老那,我說什么了我?”

那爺不敢對視小樓的目光,他哈了哈腰:“要不然我給你提個醒——還敢惹人家傷兵不敢了?你說新中國來了,你也照打不誤。”

那爺低著頭,完成了對小樓的指控。

“沒有!沒有!我沒說,我當時的意思是說......不!我什么也沒說!”

在小樓的慌亂之中,那爺將手中的青磚放在了小樓的面前。

與此同時,那個毫無感情的聲音的主人,走到了探照燈的光之中。

那是帶著袖標的小谷子。

“段小樓,你不是從小就拍磚嗎?來,拍給我看看。”

面對小谷子貓抓老鼠般的戲弄,小樓順著小谷子的目光,看了看腳下的青磚。

他拿起了磚頭,大喝了一聲,沖著自己的額頭拍了下去。

和小石頭為師傅解圍的時候不一樣,那磚沒碎,鮮血順著小樓的額頭潺潺流下。

看著狼狽的小樓,小谷子笑著站到了他的身前。

“段小樓,你是霸王嗎?”

“不,不是。”

“你不一直都是霸王嗎?”

“那都是戲,不是真的!”

“段小樓,舊社會你去過青樓嗎?”

“去過。”

“你不覺的可恥嗎?”

“覺得可恥。”

“你娶孫菊仙時,她是什么身份?”

“娼妓。”

“好,段小樓。你要好好揭發程蝶衣。你也可以不揭發,袁世卿的下場你是看到過的,你自己決定吧。”

隨著段小樓在小谷子的逼迫下緊閉著雙眼垂下頭去,直播間的彈幕,炸了!

“臥槽尼瑪!小谷子,當初蝶衣就應該讓你在那凍死!”

“氣死偶了,氣死偶啦!這個白眼狼,這條毒蛇,這個忘恩負義恩將仇報的畜生!這世界上怎么還有這么惡心的人?!”

“曹尼瑪小谷子,不對,曹尼瑪谷明坤!這樣的人,要不活活剮了他,對不起天地大道,對不起道德良心!”

“信爺和谷明坤之間的恩怨,怕就是接下來的情節。看完這一幕,我明白了。”

“看到小谷子把小樓禍害成這樣,氣得我特么下樓去找鄰居家的藏獒干了一架!如果信爺當初遭受過這樣的遭遇和陷害,那谷明坤憑什么活到現在?憑什么享了幾十年的榮譽,憑什么厚顏無恥的辦這個話劇獎,恬不知恥的為自己留身后名?!”

與此同時。

“混賬!混賬!”

看著手機上,《霸王別姬》的劇情,正帶著人匆匆往茶豆直播大樓趕來的谷強強狠狠的錘了車的扶手箱。

“哥!這老頭演的不全是真的,對吧?事情過去那么久,他又沒有證據,這樣的潑臟水,對爺爺造不成什么損害對吧?”

“屁!”

看著手機中谷莉莉黃蓉失色的臉,谷強強的額頭青筋暴起。

“無所謂有幾分真,人言可畏。他這一盆臟水潑下來,非議就會把爺爺,把咱們谷家給毀了!”

“快!再開快點!”

谷強強一把將手機掛掉,狠狠的提了提前面司機的座椅靠背。

然后,他拿起了手機,撥通了一個號碼。

“喂?劉處嗎?現在有個事情,需要你幫一下。”

“啊,谷總啊!嘿呦,咱們兩個還說什么幫忙不幫忙的啊。有事兒您說,能力范圍內我這不含糊!”

聽到那面話說的敞亮,谷強強眉宇略微舒緩了一些。

“茶豆直播大樓的電,你幫我停了。不用停太久,只要十五分鐘,十五分鐘就可以!”

“哎呦!這事兒可不好辦。人家茶豆是網絡科技公司,最怕的就是斷電。上個月剛在我們這申請又多加了一條備用線路。人家兩條備用電,我要都給人停了,這......這也說不過去啊。”

“再說了,昨天華旗趙董剛和區政府的領導到我這邊來,當著媒體的面代表華旗集團和茶豆公司給送了錦旗和慰問品,肯定我們區下轄包括網絡,供電,供水等保障性單位對科技企業作出的耕耘貢獻。這新聞剛發出去,我給人斷電......這說不過去呀。”

“艸!”

聽到那面的一口回絕,谷強強一把掛斷了手機。

“趙瑾芝......茶豆......”

呼的一下,谷強強什么都連起來了。

“好手段,真他媽好手段啊!”

“谷總,怎么辦?”

聽到一旁下屬的詢問,谷強強狠狠的咬了咬后槽牙。

“涼拌,到了地方之后,什么都不用說,直接給我往里沖!那個直播,必須給我停掉!”

一番吩咐下去,谷強強忽然又想起什么似的,趕緊拿起了手機撥給了自己的妹妹。

“莉莉,你現在在哪兒?”

“我就被攔在了直播廳門前,趙瑾芝守在這里,我進不去!”

“爺爺呢?”

“在綜藝廳,有護士陪著他。”

“既然進不去,就別再跟那兒戳著了!快回去,把爺爺帶走!他在那兒,萬一被媒體抓拍到,事情就不好辦了!”

“哦。好,好!”

綜藝廳內。

看著嘴唇發紫,面色潮紅的谷明坤,護士已經嚇的花容失色。

見過太多的絕癥患者,她一眼就看出來此時谷明坤的狀態,明明就是吹燈拔蠟前的回光返照!

“谷老,為帶你回醫院!”

她攙著谷明坤的胳膊,站了起來。

那成想,那明明茍延殘喘的老人,卻爆發出了一股巨力將她一把推開!

“醫院...救不了我。他能......他能!”

看著大屏幕上李世信的電子海報,谷明坤顫抖著,一雙眼睛已經開始渾濁。

“帶我去見他,快,帶我去見他!”

看著他這個狀態,小護士心下一涼。

她知道,面前這個老人的意識已經開始消散。

他的時間,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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