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志恒的嚴厲訓斥,嚇得左強身形一縮,低著頭不敢有半句爭辯。
“我看你就是在租界里閑的太久了,認為機會難得,求功心切,所以竟然罔顧紀律,冒險行動,這是我們情報工作的大忌!”
寧志恒的話說得沒有錯,左強等人都是擅長外勤行動,可是一直以來,上洪報科主要的任務都是情報工作,這么長時間以來,情報科所屬的三個行動組,出任務的機會并不多,每次都是出現重大的事情,才用的著他們。
對此,左強等人早就有些忍耐不住了,所以這次才極力要求進入市區參與此次行動,老實說,他對于所謂的七十六號特工總部并沒有看在眼里,多少訓練有素的日本特工都死在了情報科手里,又哪里會在意這些市井潑皮。
而事實上,自從進入市區參與行動之后,一切行動確實都進行的非吵利,甚至刺殺李云卿的行動,就是左強爭取下來親自執行的,所以在左強心里,對七十六號特工就顯得有些不屑一顧了,這才在行動中貿然出手。
而寧志恒雖然嚴厲的訓斥了左強,但左強的行動畢竟取得了成功,自身也沒有損傷,而且作為指揮者,左強也有一定靈活應變的權力,單單為此就處符,也有些說不過去。
寧志恒看著左強,強制按捺住怒火,再次出聲問道:“撤離的時候有沒有尾巴?”
左強趕緊回答道:“一定沒有,我們襲擊的時間很短,撤離的也很順利。”
寧志恒卻是擺手說道:“小心駛得萬年船,你們行動使用的車輛都重新噴漆改裝,之前的落腳點,全部放棄了,今天行動之后,你們馬上撤回租界!”
左強大驚,他趕緊躬身說道:“處座,請再給我一次機會,接下來的行動我一定小心行事,絕不敢再有半點行險之事。”
“好了!”
寧志恒看著左強的惶恐之色,也是面色放緩,沉聲解釋道:“你也不用多想,今天的行動過后,我們也不能再有動作了,丁墨和李志群不是傻瓜,他們很快就可以從種種儉里察覺到我們的存在,戒備之心一起,我們活動的余地就不大了,握性也會倍增,你們在市區沒有可靠的身份,再留下來也毫無意義,今天還有最后一次行動,執行完之后,你們就馬上回到租界去,接下來馬上就要清除羅子棟,你還有用武之地。”
對于左強,寧志恒還是留了顏面的,可以說除了孫家成,左氏兄弟就是他最信任的人了,哪怕是霍越澤,季宏義等人也差了一分,所以寧志恒不想再多說,干脆把他再次調回租界。
看到寧志恒心意已決,左強不敢再爭取,只好點頭領命退了出去。
左強出了門,就看見哥哥左剛正等在外面,左剛看著他垂頭喪氣的樣子,就知道這是挨了批,但也不敢多說,拍拍他的肩膀,上前敲門而入。
“處座,我們的內線人員已經準備好了,很快就可以發動,您看…”
寧志恒看了看時間,點頭說道:“趁熱打鐵,我們再最后試一試,能收獲多少戰果,就看天意了,唉,也不知七十六號那邊的行動到底成功了沒有?”
寧志恒的的,當然就是給王漢民下毒的行動,按照時間計算,現在行動已經結束,也不知結果怎么樣了?這需要木魚傳出消息后才能確認,但愿一切順利,能夠順利地清除掉王漢民這個叛徒。
可惜他不知道,再周密的計劃,也擋不住意外頻發,準備了這么多天的行動,在臨到執行的時候還是出了問題。
如果沒有左強冒險刺殺潘功亞,如果陳召華能夠早一點離開醫務室,如果王漢民沒有推遲換藥的時間,如果…
諸多巧合里只要少了一樣,王漢民此時都是一具死尸了,可偏偏到了最后,還是讓王漢民躲過了一劫,留下了一條性命。
此時的王漢民看著眼前的情景,不禁嚇得勃然變色,只覺得渾身都是透骨的涼意襲來,只是一步之遙,咫尺之差,自己就險些遭了毒手,差一點命喪黃泉了!
李志群帶著人沖進了王漢民的住所時,警衛人員已經把陳召華控制住了,看著被五花大綁的陳召華,李志群揮手示意道:“把他放了吧,這件事和他沒有關系。”
李志群早就想的清楚,問題肯定不在陳召華的身上,只有可能在他給傷員使用的藥品上,不然陳召華不會傻到把這些毒藥給傷員敷用,致使提前暴露。
揮手示意眾人都退了出去,李志群又對陰魂未定的王漢民說道:“漢民兄,受驚了!現在事態緊急,整個上海都鬧翻了天,原以為你在這里可保安全無慮,可沒有想到,到底還是讓人摸進來了。”
王漢民搖了搖頭,長嘆了一聲說道:“我早有心理準備,軍統那邊是不會放過我的,以后只怕再無安穩之日了!”
李志群此時是千頭萬緒攪成一團,他被接連發生的突發情況,搞的有些不知所措了,吳振明和潘功亞的死,還有針對王漢民的刺殺行動,一時間他有些搞不清楚,他面對的到底是什么人?
周附?丁墨?還是隱藏已久的軍統特工?好像都有可能,又好像沒有可能。
李志群的焦慮不安,讓王漢民有些詫異,這位七十六號特工總部的主任,也是個才能卓越的老牌特工,可是現在看來,精神狀態顯然不好。
他又看了看李志群肩上的繃帶,之前也聽說李志群被刺受傷,現在應該沒有大礙。
于是他沉聲問道:“主任,到底都發生了什么事情,您能和我說一說嗎?”
李志群苦笑一聲,此時屋子里只事了他和王漢民兩個人,也沒有什么好顧忌的,他才開口說道:“漢民兄,你的經驗豐富,正好也幫我參謀參謀,我這些天總感覺哪里有些不對,可又不知道具體哪里不對,事情變化的太快,糟糕的事情一件接著一件,我有些力不從心了!”
于是他把這些天發生的一切事情都詳詳細細的告訴了王漢民,如今王漢民也是特工總部的副主任,以后很多事情都要參與進來,也沒有什么可以隱瞞的。
良久之后,王漢民才明白過來,原來就在這短短的幾天內,上翰上竟然發生了如此大的變化,周丁李三人火并,整個上海打翻了天,各方死傷慘重,主要骨干也多有損失,就在今天,在自己遇刺之前,七十六號竟然還損失了兩名行動大隊長。
王漢民思索了良久,最后開口分析道:“主任,按照你說的情況,周附和丁墨已經當著日本人的面答應凸報復行動,以他們的實力和立場,是絕不敢撕毀協議。
而且直接就襲擊特工總部的主要干部,不留半點的余地,這對他們沒有半點好處。
萬一日本人最后惱羞成怒,周附不好說,但丁墨一定會倒霉,所以丁墨絕對不敢。
再說丁墨也沒有必要對我下手,我現在不過是個無用之人,還沒有上任,對他毫無威脅,如果說只是單純的報復行動,這個理由有些強了。
所以我判斷,今天的三起刺殺都不是周附和丁墨所為,再說我不相信他們那些警察會干的這么干脆利落,輕松截殺全副武裝的警衛車隊,自身無一傷亡,從容離去,且不留半點痕跡,主任,別說是他們,就是我之前的上壕,那些久經訓練的軍統特工們,也做不到這一點!”
王漢民旁觀者清,很快就理清了頭緒,仔細分析了一下,李志群當即就反應了過來,又聽王漢民提到了上壕。
他趕緊說道:“你說的很對,應該不是周附和丁墨的人,他們沒有這么大的膽子再起戰端,漢民兄,你說會不會是你的上壕動的手?他們的實力未損,也還是有一搏之力的。”
王漢民一聽,連連擺手,苦笑道:“主任,絕不可能是他們,我說過,上壕之前的人員損失殆盡,現在的行動人員都是從救**補充進來的,沒有特工經驗的普通戰士,他們的戰斗力遠遠達不到這個程度,如果我手中有這樣一批精銳,上海絕不是現在這個局面,還有一點,我被捕之前,上壕的物資也損耗殆盡了,隊員們的配槍連子彈都供應不足了,更不要說使用那么多的軍用手雷,這么奢侈,可不是我們的風格,除非是…”
“上洪報科!”
“上洪報科!”
兩個人異口同聲的說道,李志群頓時色變,到底還是和這個神秘部門對上了。
王漢民重重地點了點頭,再次說道:“只能是他們,數遍上海的各方力量,也只有他們,有理由,也有實力做到這一點!”
李志群疑惑地問道:“你之前不是說過,這個部門不負責刺殺和爆破之類的外勤任務嗎?”
王漢民解釋道:“這當然也不是絕對的,只不過只有當上壕無力完成行動任務的時候,他們才會出手,就像之前在市區里,銷毀法幣的行動,還有租界里多次清除日本潛伏特工的行動,都是他們做的,事實上他們的行動能力遠在上壕之上,只不過局總部不讓他們插手行動任務而已,要說到底具備什么樣的實力,只怕誰也不清楚,而且現在看來,已經遠遠出乎我的意料之外了。”
李志群也是點頭贊同,王漢民是軍統叛徒,按照常規,軍統一定會下令清除,現在上壕自身難保,已無力再戰,軍統也就只有調用上洪報科這張王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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