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淵出場的氣勢,那真是十足。
虞化平,
當年的四大劍客之一;
燕京城西平街,鄭凡刺殺趙九郎的那一晚,虞化平一人輕松攔下了李良申,同時還能抽出一劍,劈了那輛馬車。
這件事,知道的人很少,江湖上也鮮為流傳;
但李良申先是在京畿之地被困了幾年,再被新君揉捏了一頓,前不久才終于盼得一個機會率兵去了南望城。
其四大劍客的氣度,早就不復了。
劍嘛,要么仗劍天涯自由自在,安能摧眉折腰事權貴;要么,劍如風起,人行上坡,好歹也得扶搖直上平步青云。
李良申兩樣都不搭,這劍,也就越發沉和重了。
入乾之戰,
小河邊,
虞化平一人擋住百里劍與造劍師數日。
雖說最后百里劍是死于燕軍軍陣之中的,但沒人會懷疑虞化平的的確確有以一擋二的實力。
和平西王爺當年也被強行拉入什么所謂的“四大將星”之列后來又不提了一樣,
如今四大劍客也已成過往云煙,
虞化平,
是名副其實的當世第一劍客。
王爺前些日子還曾調侃過他,問:老虞啊,你現在是天下第一劍客了吧?
劍圣的回答很謙虛:天下很大,總有人不喜揚名的。
王爺的回答更直接:真要有那么三兩只,哪天他們想揚名了,咱就派大軍去揚了他!
咱大燕的平西王爺是個好面子的人,
自個兒鄰居,哪能不是第一呢?
不過,
在此時,
這位第一劍客,卻真的是有些過于……迫不及待了。
大楚造劍師曾說過,劍,主要還是靠人來養,當世第一劍客的劍哪怕是一把銹蝕了的廢劍,那也是第一名劍!
且,龍淵,怎么著都和廢劍不搭關系,是真正意義上的名氣和本身都是當世一流的神兵!
就這樣,
易主了?
這趕著上趟的意思,也著實過于明顯了一些。
甚至壓根不算是迫不及待了,還帶點強買強賣不許反悔的意思!
按理說,以他的身份地位,哪怕是再大的達官顯貴,都得求著他去收自家的子弟,就這,還得看劍圣的心情如何;
當年百里劍在上京城,就是太子武師。
所以,劍圣這般做,簡直是將自己的姿態,折級到了很低很低的位置。
劍圣本人也實在是沒有辦法了。
他等不及了,也不想等了。
靈童之于修煉大家,就如同雕刻師遇到了上等玉胚,心癢難耐啊。
若是大妞抓吉時,沒去選那把劍,那劍圣說不得也就作罷了。
但大妞可是真真切切地選了那把劍,
而且,
最要命的是,
她還能感知到百里劍劍靈的情緒!
劍婢,是天生劍胚,意味著其本身在修煉一途上,別的劍客窮極一生所追求的“人劍合一”之境,對她而言,是生來有之的。
只要得名師指點,正常成長,不出意外,日后,一個三品劍客,是跑不掉的。
雖說三品之中也分上中下層層高低,但哪怕是最低等的三品劍客,在江湖里,也是當之無愧的一代宗師。
而大妞這種,靈童之體先不說,生來就能感知到劍靈情緒,和劍能達到心意相同……
這意味著什么?
意味著自己思索琢磨半輩子的開二品之路,在大妞面前,就是一片坦途!
以劍身替人身,以劍意同人意,二品之力入劍,入本我開二品。
這是劍圣的劍道,
大妞,
則完美符合劍圣的劍道。
所以,
虞化平不矜持了,他矜持不下去了,這次要是錯過,他會發瘋的,是真的發瘋!
老虞聲音先到,
卻并不是只發出了個聲音自己再做個高人,
他本人,也很快就出現了。
劍圣家和王府之間,是有共通的,劍圣進王府,就跟回自家后院兒串門一樣簡單。
他來到大圓桌前,
看著坐在那里的大妞,這個精致如瓷娃娃一般的姑娘,讓劍圣心底無比喜愛。
大妞靠著龍淵,
看著劍圣;
本能的,
綻放出她那在這個年齡段堪比二品劍意的童真笑容。
劍圣身子微微后仰,他快要化了。
這時,
一旁當爹的,實在是看不下去了。
王爺走到劍圣身后,伸出手指,戳了戳劍圣的肩膀。
“我說……”
“你閨女,是我虞化平的關門弟子。”
“但是……”
“以后在我死之前,你閨女的安危,我保了!”
“然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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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后每次你出征,我必伴隨,保你于軍中平安。”
“閨女,快,拜師。”
鄭凡走上前,輕輕按了按大妞的小腦袋,來,給師父磕頭。
其實,鄭凡對自己閨女能得劍圣賞識,收為弟子,是樂見其成的。
天天不喜歡劍,喜歡刀,鄭凡支持。
畢竟,在鄭凡心里,天天似乎也更適合像老田那般,提刀縱橫疆場。
閨女的話,鄭凡自然不會想著她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在家當個安靜恬然的大家閨秀,但也沒想過讓閨女以后去當個梁紅玉戰陣廝殺,這太苦也太累;
若是閑散時,在家當公主,煩悶時,出門當女俠,這日子,才算真的逍遙。
先前的幾個“可是”“然而”,無非是得了便宜再賣個乖,王爺也不可能去給劍圣設置個什么門檻兒或者把自己的閨女弄個待價而沽。
劍圣當然也清楚這一點,
不過二人實在是太熟悉了,再者自己又真心想要收下這個弟子,所以配合著鄭凡把這個流程走一遍,滿足一下他吧。
大妞還是有些懵懂的,她不知道自己的人生規劃,在此時就被她爹給安排下來了。
不過,她看著龍淵的神情,像是真的在看寵物貓貓狗狗一樣。
她喜歡龍淵,喜歡龍淵劍身上散發出來的這種氣息。
鄭凡伸手,將龍淵抽出,對劍圣到;“閨女還小,這劍還是你先留著吧?”
劍圣卻搖頭道:“既然從小就能感知到劍靈的存在,那就將龍淵放在她身邊滋養著吧,自小意念與名劍相通,等長大一些后,就事半功倍了。”
鄭凡有些愕然,他還以為劍圣送龍淵指的是以后等大妞成年后或者劍圣臨終前將龍淵當傳承之物給大妞呢,沒想到是真的易主,而且就是當下馬上立刻。
“那你自己呢?”鄭凡問道,“你用什么?”
劍圣不以為意地擺擺手,
“我現在用什么都一樣。”
就這樣,
大妞沒了反悔的余地,也沒有第二次選擇的機會,大妞的抓吉儀式,就這般圓滿結束。
邊上的熊麗箐眼里帶著淚,堅強的大楚公主,在涉及自己女兒的事情上,總是容易動情,不過這是喜悅的淚水。
鄭凡抱起大妞,對劍圣到:
“要不要抱抱你徒弟?”
劍圣聞言,下意識地雙手擦了擦自己的衣服,做出了這般局促的動作,
隨即搖頭道:
“不必了,不必了,等孩子能自己走路時,我再來教授她一些心法吧,這段日子,就由龍淵,來暫替我。”
“說得像是你就要出去云游一樣,你就住隔壁,想來看什么時候不能來?麗箐。”
“在。”熊麗箐上前。
“以后逢雙日,你就帶咱大妞去隔壁串串門。”
“是,妾身知道了。”
說著,
熊麗箐走到劍圣面前,微微一福:
“多謝先生對小女栽培,小女以后,就拜托先生了。”
“王妃言重了,這是虞某的福分。”
隨即,
王爺轉過身,看向鄭霖。
大妞結束了,
你小子呢,
還在發什么愣?
鄭霖仍然坐在中央位置,看看這個,再看看那個。
最主要的是,他不是在猶豫選哪個,而是似乎值得他起興趣的東西,并不多。
人家是在一眾東西里挑一個自己最喜歡的,他似乎是在撿一個自己不那么討厭的。
當然,
最開始鄭霖是想拿雞尾酒的。
雖然妖孽,但他只是個孩子,一個孩子,能想得多周密呢?
抓吉,也就是選一個眼緣而已。
其余的花花綠綠,他不是很感興趣,唯獨酒,因為被阿銘偷偷喂過,喜歡那種刺激感強的滋味。
但當他看向酒,再看向站在前方的自己母親時,確切地說,是看見自己母親那意味深長的笑容時,
鄭霖猶豫了。
他不怕親爹,真的不怕,哪怕親爹揍自己,要是會說話的,他甚至敢反諷一句:來,有種把我打死呀!
他能察覺到這種“善惡”,對他本身存在的“善惡”,他篤定這個自稱自己親老子的男人,是不可能真的傷害自己。
這位自稱自己“母親”的女人……
所有魔王叔叔,對他都愛得要死;
唯有親娘,是個例外。
怎么說呢,在鄭霖的“感知”里,這個女人,真逼急了她,是可能對自己下手的,也是舍得對自己下手的。
很奇怪的感知,但卻又無比真實。
故而,退而求其次,鄭霖最終開始爬向那塊“傳國玉璽”。
瞎子嘴角勾勒出一抹弧度,好,很好。
所有的目光,在此時集體落在了終于開始爬動的世子殿下身上。
當發現他的目標是那枚璽印后,大家伙臉上也都露出了笑容,這是個好兆頭,好兆頭啊。
家里人知道鄭霖的天賦到底有多可怕,
但對于這些王府下面的文武而言,他們只需要世子殿下能夠安安穩穩地做好世子就好,其余的,他們會追隨著王爺,都打下來。
鄭凡也沒阻攔,傳國玉璽鼓搗出來了,確實是有些過于“惡趣味”了點,但要是自己兒子選了他,似乎還能接受。
然而,
就在所有人都覺得,這場抓吉儀式將徹底圓滿結束,大家伙都準備叩首向世子殿下送去祝福時,卻看見爬到玉璽面前的鄭霖,伸手,一推。
“吧嗒!”
傳國玉璽,被推到了桌下。
他很小,他也被封印了,但到底還能應和一句“瘦死的駱駝比馬大”,這力道,也比同齡段小屁孩要大很多。
璽印落地,翻滾。
瞎子的目光當即凝住了,哪怕,他是瞎的,但他其實是有“目光”的,至少,是能感知到這種情緒的。
第一瞬間,瞎子有點怒了。
但隨即,當其精神力捕捉到鄭霖臉上的某種細微表情動作時,他不生氣了,甚至,還覺得很開心。
呵呵呵……
瞎子在心里笑著。
他明白了,是自己提早就將傳國玉璽放在這孩子床邊,讓魔丸幫忙,給孩子每天玩,同時在主上他們進來時,藏一下。
本來是習以為常地認為,一個孩子對自己的玩具熟悉時間久了,自然就能產生感情,莫說孩子了,大人不也這樣么?
鄭霖,是不懂傳國玉璽的含義的,他又不識字,自然也看不懂“受命于天”。
但這孩子有一種本能,
他畏懼四娘,因為四娘是他的母親,且瞎子懂得,別看四娘對主上一直溫情脈脈這般柔順,實則,骨子里怕是一種對“造物主”類似于“父親”的羈絆。
因為鄭凡對于他們而言,正好是這個身份。
四娘說過她不喜歡男人,唯獨不討厭主上,這話起先看似有理,實則荒謬,細品又覺得很深刻。
所以,四娘這個母親,她會愛自己的兒子,畢竟是她懷胎生下來的,但她愛的方式,可能不同,若是孩子不聽話,亦或者真的傷到她的心,大不了帶著孩子一起去死不就完了,你是我帶來,那我就帶你一起回去。
這種母愛,當真感人到可怕;
所以鄭霖害怕她。
至于其他人,
敢左右他?敢暗示他?敢企圖掌控他?
他不懂道理,但會反感。
打破枷鎖,打破你們對他企圖的野望,是他的反抗。
瞎子覺得穩了,這個性格,他很熟悉,每個魔王都有屬于自己歇斯底里的時代,無法無天,無拘無束;
很好,
這個性格的孩子,長大后,誰又能制得了他?
主上喜歡自由,但主上也是能屈能伸,早年時,該跪就跪,該認慫就認慫,現如今不造反,一是覺得沒這個必要,二也是各方面人情的羈絆實在是太重。
但這崽子怕是長大后,皇帝坐龍椅上看他一眼,他都會覺得很不舒服。
也別想用什么情感去羈絆他,他排斥這種羈縻枷鎖。
玉璽,拿不拿,無所謂了。
拿玉璽的未必真的天命在身,但你這個性格,配上我們和你爹為你打拼出來的身份;
嚯,穩了。
瞎子覺得,自己的未來,充滿了希望。
沒什么比養成一個干兒子去做皇帝,更有意思的游戲了。
緊接著,
鄭霖開始作妖了。
他將雞尾酒、書、算盤、畫等等這些被放在圓桌上的東西,一個一個地推下了圓桌。
在場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著這一切。
他們很難相信,一個這般小的孩子,就算是有些搗蛋吧,但是怎么做到這般執拗地要一個一個爬過去一個一個推下去的?
王爺就站在旁邊,沒做聲,但神色,已經有些不好看了。
和大妞比起來,
這個兒子,
當真是有些不討喜。
魔王們見自己準備的東西,也跟著一道被推了下去,還行,沒生氣。
一是真心喜愛這個孩子,二是“眾生平等”,都被推下去了,就不覺得有什么了。
“唔……看來弟弟生氣了啊。”太子說道。
天天也有些面露擔憂地點點頭,他看見爹的神色已經很難看了,弟弟接下來怕是要挨打了。
“哥,我去方便一下。”
先前酒宴上,準備了一款新的飲品,黑色的,加了冰塊,喝起來很甜,嘴唇還有點麻,很過癮;
太子就貪杯,多喝了一些。
這會兒抓吉儀式耽擱了這么久,太子有些憋不住了。
“哦,弟弟。”
天天還在關注著鄭霖那里,也就沒陪著太子去。
整個場面的氛圍,
伴隨著圓桌上的物件兒越來越少,開始呈現出越來越凝重的趨勢。
“你,鬧夠了沒有!”
王爺終于忍不住了。
凡事怕對比,尤其對比起來,還是自己家的崽。
這孩子的頑皮,近乎是刻在骨子里的。
因為王爺發怒,所以周圍沒人敢上前來勸王爺,最適合來勸和打圓場的是四娘,但四娘正準備加入混合雙打。
鄭霖爬到了圓桌邊角,帶著笑意,掃視四周。
來啊,
你們想安排我,
來啊,
來啊!
小孩子真沒什么壞心眼兒,他要的,是絕對的自由,哪怕他不懂自由倆字是什么意思,但并不妨礙他去追求。
見親爹向自己走來,鄭霖繼續微笑挑釁。
見親娘也向自己走來,鄭霖一下子慌了,他不解,自己明明也把那杯雞尾酒推下去了呀?
他開始本能地向更邊緣爬去以求躲避親娘。
眼看著,就要掉下去了。
魔王們沒動,因為他們清楚這孩子身體素質好,摔一下不打緊,再者,主上和四娘明顯要教育娃娃了,這會兒他們誰上就會成為爹媽教訓孩子時上前多嘴的爺爺奶奶;
偏偏他們在主上面前,還沒當爺爺奶奶的輩分。
外圍的文武們,距離有點遠,而且為王爺氣場所懾,也沒來得及過來。
這時,
天天跑了進來,搶先一步在圓桌邊,伸手托住了邊緣位置的鄭霖。
“爹,弟弟的意思是,他不受嗟來之食,他要什么就要自己親自去取,弟弟志向大著哩。”
瞎子聽到這話,嘴角露出了一抹笑意,這個解釋,很不錯。
柯巖冬哥當即也喊道:“王爺您當初是白手起家創建如今的基業,世子殿下是真承接了王爺您的志向啊。”
金術可也開口道:“虎父無犬子,虎父無犬子啊。”
陳道樂則道;“一方圓桌太小,怎能囊括我家世子之志!”
周圍文武們見狀,當即明悟,集體跪伏下來,齊聲道:
“世子殿下志存高遠,我等之福,王府之福,百姓之福!”
在晉東,在王府,
能不提大燕,能不提皇帝陛下,咱就不提,這是這里絕大部分人心照不宣的默契。
鄭凡的腳步停住了,他停下來了,四娘的腳步也停了下來。
對于王爺而言,如果就這樣,把這混小子先前的舉動給遮掩過去了,也算是一個好收場了,自己再繼續糾葛下去,怕是真就沒辦法收場了,畢竟,整個奉新城的百姓,連帶整個晉東的軍民,可都在等著聽今晚王府世子殿下抓吉的故事呢。
王爺笑了笑,
指著鄭霖罵道:
“這小子,以后真怕是個無法無天的主兒了。”
眾人馬上發出了大笑,平西王爺世子,怎能太乖!
武將那邊因為今晚剛練習過,所以笑得最大聲,也最整齊;
大家一起齊心協力,將其收個圓滿。
這時,
鄭霖伸手摸了摸身側,發現自己身邊先前放在圓桌上的東西,還有一個很小的一塊沒有來得及被自己推下去,扭頭一看,發現還散發著香甜的氣味。
他伸手拿住,
放到嘴邊,咬了一口,味道挺好。
這一幕,在場沒什么人注意到,都在忙著下跪和給祝福,就算看見了,也會以為是孩子在吃零嘴,是靖南王世子殿下哄孩子剛給的。
但瞎子一直留意著那一大一小倆孩子的舉動,精神力之下,一切都極為清晰。
魔王們往里偷塞東西,
劍圣也往里偷塞東西,
天天,
其實也偷偷塞了東西,他,塞了一塊沙琪瑪。
而鄭霖,唯獨沒有將那個推下去,可能是巧合,但巧合,本就蘊含著某種……天意吧。
瞎子在心里,舒服得簡直就要喊出來了。
自己為天天灌輸的沙琪瑪觀念,很久很久了,種瓜得瓜,種豆得豆;
哪怕沒能在天天身上靠著田無鏡成長起來,但……總算無心插柳柳成蔭。
再想想,
天天在預言中的表現,日后這位靖南王世子殿下,成年后,只會比預言中,更為優秀和強大。
天天看著弟弟鄭霖在吃自己偷偷放的沙琪瑪,
臉上當即露出了燦爛的笑容,
問道;
“弟弟,好吃不?”
鄭霖還不會說話,但出于靈童的關系,他對天天,其實不討厭,而且天天身上的那種氣質,估計誰都很難討厭起他。
所以,聽到天天的問話后,鄭霖笑了笑。
天天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那以后想吃,就跟哥哥說哈,哥哥幫你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