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臨

第三章 王爺駕臨

翌日正午,艷陽高照。

龍淵被橫放在兩根石頭上,大妞坐在龍淵上;

她的一雙小手,摸著自己的肚子,很清晰無誤地傳遞出一個訊息:

本公主又餓了。

鼻青臉腫還沒消的鄭霖,這次斜躺在旁邊。

有大哥在,他們倆,哦不,確切地說是他,終于可以歇息下了。

上午行進途中,天天順手打了兩只野兔,在溪水邊剝皮清洗之后,在旁邊支撐起一個烤架,串起來做燒烤;

清洗兔子時,在溪邊又隨手抓了兩條魚,擱鍋里煮起了魚湯。

至于主食,是晉東軍士卒隨身配備的炒面,為了讓味道更好,天天將炒面打成糊糊,貼在了鐵鍋邊緣,做成了餅子。

調料是本來就有的,不缺;

外加天天的手藝確實很好,做得很有滋味。

“好了,可以開飯了。”

“好耶!”

大妞馬上起身湊了過來,鄭霖打了個飽嗝兒,沙琪瑪的甜膩現在還卡在喉嚨間,他其實并不餓。

但面對這個大哥,他不敢有太多的造次。

其實王府里的孩子,多是放養,大家懂得規矩,卻不會太注重規矩,這主要還是因為他們的親爹一直是個很隨性的人。

但鄭霖卻知道,自己這位大哥,吃飯的時候吃飯,睡覺的時候睡覺,做課業的時候做課業,練刀的時候練刀,一直恪守著該做什么事時就做什么事的原則。

“哥,我喝點魚湯就好了,阿姊,你多吃點兒。”

“好。”大妞答應了。

自打離家出走,這是大妞吃得最好的一頓飯,她的食量,也確實很驚人。

這倒是沒什么奇怪的,靈童能在幼年時期就獲得超乎于普通人力量的同時,必然需要更大的吸收。

只不過,

吃飯的時候,

大妞是坐在鍋前,大快朵頤;

天天和鄭霖,則是半蹲著,一人朝向一個方向,后背互相給了對方。

“哥,你在軍中過得怎樣啊?”鄭霖一邊喝著湯一邊問道。

“挺好的。”天天回答道,“跟在茍帥身邊,能學到很多東西。”

大妞開口道:“娘親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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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茍叔最厲害的,是會做人。”

茍莫離雖然這些年一直鎮守范城,但也是回過奉新城幾次的,每次回來,都主動和孩子們玩,身為王府下轄的一方大帥,還曾主動給大妞當過大馬來騎。

這倒不是自賤什么的,茍莫離是真的喜歡大妞的,或許,從大妞身上,能夠看到當年郡主的影子。

不是那種下流的念想;

想想當初,自己在鎮北侯府時,被小郡主一皮鞭抽中了面門,留下了一道疤,那時,她高高在上,自己則是路邊的塵埃;

如今,可以陪著小公主玩耍,小公主還愿意對自己笑,騎了自己一會兒后,還會主動地給自己拿吃的喝,再喊一聲“茍叔叔”;

茍莫離這心里,是真叫一個舒坦。

曾經的野人王,為了崛起,到處給人當孫子,言必稱門下走狗小狗兒什么的,看似是一個“市儈”到極點的人,但實則在內心深處,有著豐富的細膩情感。

“哥,這里打仗么?”鄭霖問道。

“小打小鬧,和當年跟著爹出征時比起來,上不得臺面。”

天天當年是曾被鄭凡抱著一起出征的。

鄭霖撇撇嘴,他其實想說自己也想來這么一次,可平日里,只要任何事情牽扯到需要以“兒子”的身份去求那個親爹時,他總覺得有些別扭。

這時,啃著兔頭的大妞開口道:

“阿弟,等見了爹爹,我幫你去和爹說,讓爹帶你也上戰場。”

在某些時候,做姐姐的,還是有做姐姐的樣子的。

天天笑道:“阿弟可以先從父親親衛做起。”

“親衛需要做什么?”鄭霖好奇地問道。

天天伸手指了指面前的鐵鍋,

“做這個,要做得好吃。”

“……”鄭霖。

“其實,在中軍帥帳里跟在父親身邊時,能學到很多東西的,仙霸哥當初也是在父親帥帳里當了幾年的親衛。”

陳仙霸,現任鎮南關先鋒將軍,麾下三千精騎,名義上是負責清理楚人延伸過來的觸角解決楚人的哨騎,實則經常大膽地率軍突過渭河去對岸/p№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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蚵懟/p

“對了,大妞,一直沒問,怎么想要從家里出來了?”

大妞眨了眨眼,似乎是在抉擇是說想“大舅”了還是想“茍叔”了。

作為弟弟的鄭霖直接開口道:

“阿姊想哥你了。”

大妞當即鬧了個大紅臉,本能地想要上前去狠狠地掐弟弟的軟肉,但天哥哥就在面前,大妞又不好意思。

“是么,哥哥也想你們的。”天天這般回應,“吃過飯,下午再往前走,前面有一個渡口,你們是想繼續去范城還是想直接回去?”

“我……”大妞看向弟弟,快說話!

鄭霖無奈地嘆了口氣,道:

“去范城。”

“好。”

這時,大妞又“顧全大局”道:“我們再不回去的話,爹爹會不會擔心啊?”

鄭霖這時很想直接說:

你當天哥哥連貔獸都沒騎,跑這么老遠地到這山林子里散步來的么?

“不會的,你們跟我在一起,爹和娘親們是放心的。”

“嗯呢!”

“大妞,這兔腿你也吃了。”

“好嘞,謝謝天哥哥。”

三人用過了午食,就繼續沿著河灘方向向南行進,黃昏時到了渡口碼頭,在天天的安排下,三人上了一艘南下范城的船,于數日后,抵達了范城渡口。

船板鋪上,天天領著倆孩子準備下船。

就在這時,

一道聲音自前方碼頭上喊起:

“喲喲喲,讓狗子我看看是誰來了,是誰來了,啊哈,原來是我們家最漂亮最可愛最溫柔的小公主殿下啊。”

“茍叔叔!”

大妞向茍莫離跑去。

茍莫離主動上前,將大妞抱了起來,轉了兩圈。

“哎喲,可是想死叔叔我嘍,叔叔上次派人給你送的玩具還喜歡么?”

“喜歡!”

“喜歡就好,喜歡就好。”

茍莫離將大妞放下來,

隨后,

很認真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向著鄭霖跪伏下來:

“末將叩見世子殿下,殿下千歲!”

“起來吧,茍叔。”

“謝殿下。”

緊接著/p№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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茍莫離準備向大妞行禮;

大妞這時拉著茍莫離的衣服道:“茍叔,我餓了。”

“好好好,吃食早就準備好了,茍叔我親自定的菜譜,保準我們的公主殿下滿意。”

“茍叔,我要騎馬馬。”

“來,來!”

茍莫離蹲了下來,大妞趴到茍莫離背上,茍莫離背著大妞向城門走去。

“茍叔啊,我想你嘞。”

“叔也想你嘞,嘿嘿。”

天天帶著鄭霖在后頭跟著,碼頭外圍有不少騎士,但并未因為他們下船了而離開。

鄭霖扭頭看了看他們來時方向的水道,什么也沒說。

“哥,這里好繁華。”鄭霖說道。

“比奉新城,還是差得多。”

“奉新城太逼仄了。”鄭霖說道。

天天笑而不語,奉新城現如今可是晉地第一大城了;

自己這個弟弟,其實是在城里待膩了。

“阿弟,等你再長大一些,哥哥我就向父親提議,讓你跟著哥哥我在軍中歷練。”

“我已經長大了。”

“還小呢。”

一行人入了城,來到了茍莫離的大帥府。

茍莫離準備了極為豐富的接風宴,大妞吃得很開心。

飯后,茍莫離吩咐侍女進來,帶著孩子們去洗漱休息。

“阿弟,我吃得好飽啊。”

大妞走在前頭說道。

“嗯。”

“阿弟,你怎么魂不守舍的。”大妞好奇地問道。

“阿姊現在要去洗澡么?”

“是啊,好些日子沒洗澡了哦,要是在家里,肯定會被娘親罵的。”

“那阿姊你去吧。”

“好嘞。”

大妞進了自己的房間,對身邊的侍女道:

“伺候我洗澡,我要洗得香噴噴的待會兒去見爹爹。”

鄭霖則在侍女的帶領下走入屬于他的房間。

“殿下,我等……”

“你們下去,我一個人待著,不用伺候。”

“可是殿下……”

鄭霖抬起頭,冷聲道:

“滾。”

“奴婢告退!”

“奴婢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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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女們馬上退出了房間。

鄭霖沒急著去洗澡,而是先到床上躺了下來。

躺了一會兒,他重新爬起來,推開后窗,默默地觀察了一下。

緊接著,翻出了窗戶,再極為輕巧地翻身上了屋檐。

阿姊已經被安全地送到這里了,

現在,

他該真正地離家出走了。

是的,

如果說大妞的離家出走只是出于一種孩童最質樸淘氣的話,那么鄭霖,這位王府世子殿下的離家出走,則是一種……心血來潮。

可這心血來潮里,也是有著屬于它的必然。

“茍叔和天哥應該去碼頭接父親了,師父現在應該也在父親旁邊,這時候離開,是最合適的。”

鄭霖的身法很是靈活,其實帥府的防衛極為森嚴,但這種防衛有一個最大的問題是,它能極為有效地阻止外面的存在進來,但當里面的人想出去時,反而成了死角。

再加上鄭霖的身法傳承自薛三,那可是真正的潛藏大師。

“噗通!”

終于,

鄭霖在躲開了一連串的巡邏甲士后,跳下了帥府的外墻,而后更是馬上進入前方的民居,再出來時,已然換了衣裳,甚至還做了一些“易容”。

“母親的易容膏真好用,難怪父親也想學。”

鄭霖知道,父親是個很愛面子的人;

所以經常在晚上,讓娘親易容換裝讓他來學習。

走出來后,

鄭霖目光變得些許呆滯,嘴角微微一扯,看起來,就和路上的那些楚人流民孩童沒什么區別了。

沒敢多耽擱,鄭霖馬上就順上了一支向城外軍營里運送給養的車隊,仗著自己身材小手腳又靈敏的優勢,趴在了馬車下面,躲過了搜查,出了城!

出了城后,脫離了運送隊伍,鄭霖開始瘋狂地奔跑。

他知道,一旦里頭發現自己不見了,肯定會調集大規模地人手來找。

現在,

他應該安全了。

除非……這次陪著父親一起來的,是三爹。

“阿嚏!”

一道極為熟悉的噴嚏聲自后方傳來。

鄭霖張了張嘴,有些無奈,但只得轉過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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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爹,父親實在是太不仁義了,您都這么忙了,竟然還讓您陪著。”

薛三晃動著手中的剪子,

一邊修剪著自己的鼻毛一邊道:

“這不廢話么,大妞還好,問題是你這個猴崽子,干爹我不來,誰知道能被你蹦到哪兒去。”

“嘿嘿,就是知道干爹您來了,所以想特意給您看看我跟您學的功夫,怎么樣,沒給干爹您丟臉吧?”

“都被我吊在后頭跟了一路了,你還好意思說這話?”

“現在的我,肯定比干爹您差遠了的。”

“對,所以,你不應該著急,你還小。”

“我不小了。”

“來,咱比比!”

三爺叉開腿,搖胯。

“……”鄭霖。

“毛都沒長呢,就敢跟干爹說什么比大小?”

“毛長齊了,估計也和干爹您比不了吧……”

“行了行了,廢話少說,玩兒夠了也鬧夠了,跟我回去。”

“干爹,您就不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讓我一個人出去溜達溜達,等溜達夠了,我再回來?”

“你覺得呢?”

“干爹一直是最疼我的。”

“霖啊,你是不懂,外頭的世界,很危險。”

“干爹,這話您應該和阿姊說。”

“唉。”

薛三搓了搓掏出兩把匕首,磨了磨:

“干爹就再問你一遍,跟不跟干爹我回去,你可以說不,然后干爹就把你手筋腳筋挑斷,再把你扛回去。

反正你自己身子骨好,你娘也能幫你縫補回去,再叫你銘爹給你補補血,不打緊。”

鄭霖舉起手,

他知道,

這事兒三爺干得出來。

所有干爹們都很疼愛自己,這一點,他很清楚。

他們對自己,明顯和對阿姊不一樣。

但干爹們可不都是慈父……

相較而言,有些時候喜歡揍自己的親爹,反而是最包容自己的,而那些干爹,在教授自己本事時,懲罰手段以及過程的殘酷,都是聞所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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