啟晗

第八十五章

武安帝嘆道:“這件事你應該提前和朕說一下,藩王進京,哪怕是世子,也并非簡單的事情。”

蕭晗遲疑道:“可是平樂做錯了?”

武安帝沉吟片刻后,說道:“做錯也不至于,各地藩王本就蠢蠢欲動,朕'病重'也不過是一個契機,正好看出了他們的野心。既然你已經讓各地世子進京了,那依朕看,這些世子也不必回去了,就照給朕‘祈福’的名義留在京城侍疾吧!”

“這...藩王們會同意嗎?”蕭晗遲疑道。

武安帝卻冷笑道:“他們不同意又如何?本就是他們先上奏的,說要來京探望朕。朕身體不適,想留這些子侄們多待一段時間,讓他們盡盡義務為朕祈福,又何不可?即便他們心里不情愿,也奈何不了朕!”

蕭晗也明白,武安帝是考慮到她和蕭亓,才會做出了這個決定,一開始她也是想著讓這些世子入京為‘質子’,這樣藩王們在自己的封地也不敢隨意動作,除非特別信任子嗣,不然也不會將兵權交給兒子,能相信自己兒子的畢竟是少數。

只是武安帝的想法更絕,是壓根不打算再讓這些世子們離開京城,再回封地了。

至于什么時候放他們離開,就隨他們的心意了,覺得藩王沒有威脅后,自可隨時放他們離開!

想明白其中關竅,蕭晗恭敬說道:“皇舅舅的意思,平樂明白了,一切都會按照您的意思去辦。”

“你明白就好,朕相信這件事你一定會辦好的!”武安帝淡淡道。

安排好這件事后,武安帝就讓她退下了,出了永安宮后,蕭晗長舒了一口氣。

隨后她就回到長春宮,將武安帝的意思委婉的告訴了蕭亓和四位輔政大臣。

畢竟,這是長遠打算,再加上世子入京后,既然打算讓他們留下,自然不能不安排住處,若是一直安排在驛站的話,未免說不過去。

所以,蕭晗話只說了一半,并沒有全部說出來。世子們還沒到,萬一有人‘通風報信’的話,那他們的算盤也算是落空了。

蕭晗隱晦的提到了一點,目的是讓他們想辦法在世子們抵達京城后,盡快將他們‘安頓好’。

四位輔政大臣都是人精,即便蕭晗只是透露了一點,他們多少也能猜的更多。四人均無異議,打算按照蕭晗的吩咐去做。

平靜無波的過了兩日,藩王世子們開始陸續進京,其中既包括了莊親王,也包括了蕭亓的親生父母所生的第二個孩子,他的弟弟,現任親王世子。

蕭晗一早就得知了這個消息,只是考慮到蕭亓的心情,她一直不曾告訴他罷了。但蕭晗知道,若是蕭亓有心的話,這件事根本瞞不住他。

可是這段時間,據她的觀察,蕭亓并沒有什么異常,這是不是證明,蕭亓對這件事并不在意?

帶著這樣的疑問,迎來了藩王世子入京,先到的是封地距離京城比較進的兩位世子,他們先入宮覲見。

蕭亓和蕭晗負責接待他們,毫不意外,他們提出了要見陛下的要求。

對于這個要求,蕭晗并沒有拒絕,但也沒有答應,她笑著說道:“陛下最近身體不大好,兩個世子的心情,本宮可以理解。這樣吧,等到所王爺和獅子都到齊后,本宮自然會帶著諸位一同覲見陛下。至于在這之前,兩個世子舟車勞頓,這段時間就好好休息吧。本宮一定會派人,好好照顧二位世子的!”

“這...”還不等他們說什么,蕭晗就找了個借口,拉著蕭亓一同抽身離開了。

兩位世子面面相覷,臉色也變得有些難看,不知是否是他們的錯覺,直覺告訴他們,這一次的行程,對于他們而言,似乎并非什么好事!

將兩位世子送出宮后,兩個人就找了個地方坐了下來,蕭亓蹙眉問道:“晗姐姐,你是不是有什么計劃?”

蕭晗原本就沒有打算隱瞞:“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想要將諸位世子留在京城一段時間,好牽制那些藩王們!畢竟皇舅舅身體不好,難保這些藩王不會起什么異心!還是先下手為強比較好,這樣的話,我們還能掌握主動權!”

考慮到蕭亓對皇帝舅舅的不喜,蕭晗并沒有說出這一切是皇帝舅舅的意見,而是當作自己的意見來告訴蕭亓。

蕭亓聽后也沒有什么明顯的反應,只是淡聲道:“既然是晗姐姐你的想法,那就按照你的意見來吧。我就是有些好奇,所以才想著問一問。”

蕭晗欲言又止的看向蕭亓,但她最終還是沒有問,畢竟秦王世子尚未進京,現在即便是問蕭亓也是徒增煩擾。

之后的數日中,其余藩王的世子也都陸續抵達京城,紛紛入宮拜會,蕭晗和蕭亓接見了他們。無一例外,他們都要求覲見皇上,但都被蕭晗以各種理由推拒了。

不僅如此,在他們離開皇宮,回到住處的時候,蕭晗派手下的暗衛盯緊他們所有人。

最終,幾個藩王世子終于坐不住了,幾個人私下秘密聯系,找了個地方商談。

蕭晗收到消息后,換了一身男裝,領著蕭亓秘密出宮。根據暗衛傳來的消息,他們來到了幾名藩王世子私下見面的酒樓,并成功的訂上了隔壁的包間。

蕭亓是在毫不知情的情況下,被蕭晗帶出來了。

見她帶著自己來到一個陌生的酒樓,訂了一個包間后,他們就進去了。

蕭晗還點了幾道菜,都是他愛吃的。所以,他也并沒有多想,以為蕭晗是單純的想要帶他出來享受美食。

等飯菜上來后,蕭亓也沒客氣,安靜的享用美食。反倒是一旁的蕭晗,一副心不在焉的表情,似乎在側耳傾聽著什么。

一開始,他還以為這都是他的錯覺,直到門外傳來說話聲,和隔壁包間門被打開的聲音,就見蕭晗突然站起身,靠向貼著隔壁的墻壁,似乎在‘偷聽’?

蕭亓放下筷子,忍不住一起貼到墻邊,還湊在蕭晗耳邊低聲問道:“晗姐姐,難不成你是來偷聽的?”

蕭晗做了一個手勢,示意他不要多言,先聽隔壁的聲音。蕭亓一看她的手勢,就閉上嘴巴,不在多言,而是和蕭晗一樣,專心致志的聽著隔壁傳來的聲音。

那邊先是低聲吩咐了幾聲,然后就聽到屋門被關上的聲音,然后里面傳來了一個中年男子的聲音:“諸位賢弟,你說我等到京城已經有幾日的時間了,可是平樂公主和太子殿下始終不肯讓我等繼續面見陛下。你們說,陛下是不是已經...”

話雖然沒有說完,但正是因為如此,話中未盡之意,才更引人猜測。

另一個稍顯年輕的聲音也滿是憂慮:“是啊,別說見不見得到陛下,就連我等也是被安頓好,能否離開京城,還尚未可知!”

中年男子嘆氣道:“賢弟擔心的事,也是愚兄擔憂之事,平樂公主至今一直在敷衍我等,卻不肯放我等離開,想必也是存了將我們當成‘質子’的心思!這一次我等前來,恐怕是‘深入虎穴’了。”

另一邊,聲音略帶慵懶的青年男子似笑非笑道:“各位既然已經入京了,后悔已經是無用之功。與其后悔來這一趟,不如想辦法獲取更多的情報傳回去,這樣也不枉我們來此一趟,各位覺得在下這一番話說的可對?”

隔壁一片靜默,其余人都沒有再度開口,似乎都在思索著這位青年的話。

沒過多久,隔壁再次傳來了中年男子的聲音:“一直聽父親說,這一代莊親王資質普通,胸無大志,現在看來,倒是家父看走了眼,居然沒看出莊王您才是有勇有謀之人!”

“世子過譽了,小王不過是才智平庸之輩,只想安心的在封地渡過一輩子,奈何有些事情,身不由己啊!”青年男子感嘆道。

之后隔壁又傳來了說話聲,不過談論的都是一些無關緊要的事情,聽著聽著蕭晗就沒了興致,轉身坐回到桌子前。

桌上的美食已經涼了,蕭晗和蕭亓都沒有了動筷的欲望,兩個人守著一桌飯菜,氣氛一時間變得格外沉靜,誰都沒有打破此時的靜謐。

等到再次聽到隔壁傳來的開門聲,和他們離去的聲音,蕭晗才開口,語氣淡淡道:“我們也走吧!”

“哦,好的!”蕭亓小心翼翼的回道,然后結完賬后,跟著蕭晗一起回到了皇宮。

等回到皇宮后,蕭亓終于忍不住開口問道:“晗姐姐,你是生氣了嗎?”

聞言蕭晗倒是一臉驚訝:“你怎么會認為我生氣了,我當然沒有生氣,只是覺得有些棘手罷了。不過,這種情況我心里也有準備,所以倒也談不上多么驚訝。只是沒想到會遇到意料之外的人,所以有點不爽罷了。”

蕭亓沒問‘意料之外’的人是誰,他本能的察覺到,這個問題如果問了,恐怕會引起不太好的后果。即便他多么好奇,也始終沒有問下去。

將蕭亓打發走后,蕭晗先是將奏疏處理完畢,然后開始琢磨莊親王這個人,前世她對這個莊親王并不熟悉,也并未曾親眼見過。

同為皇族,她對他還是有所耳聞,之前確實是個平庸之輩,沒有任何出眾的地方。

十幾歲的時候老莊親王病故,身為唯一嫡子的他順利繼承王位。

不過前世根據她后面的調查,老莊親王似乎有個很受寵愛的庶子,只比嫡子小半歲,很得老莊親王喜愛。后來老莊親王病故后,那名庶次子也死于意外。

眼下看來,蕭晗很懷疑那并非是巧合。

今天她第一次聽到這位莊親王說話,十分出乎她的意料,直覺告訴她,這位莊親王并不簡單,在前世應當也不該是任由謝家掌控的人才是!

前世她醒悟的太晚,很多事都來不及反應,很多事情也都沒有明了。所以,在前世那場逼宮反叛中,這位莊親王到底扮演著怎樣的角色呢?她不由自主的垂眸深思。

因為在意,她也將目光更多的放在了莊親王身上,但出乎意料的是,從那次之后,莊親王就老老實實的呆在住處,很少外出。即便出去,也是和幾位文人士子在一起品茶論詩,似乎真的是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讀圣賢書。

但蕭晗對此卻越發的警惕起來,現在莊親王在她心里,威脅程度僅次于謝齡之,自然不會那么輕易就放松了對他的監視。

等到所有世子都入京后,她始終也沒有發現莊親王的異動,這讓蕭晗心中更加警惕。

所有世子入京后,無一例外一致上書,要求見陛下,蕭晗并沒有立刻作答,而是先去了永安宮去見皇帝舅舅。

或許是安心靜養的關系,武安帝的臉色已經好了很多,見到蕭晗的時候露出了了然的神情:“想必所有藩王世子都已經進京了吧,現在應當正鬧著要見朕,朕說的沒錯吧?”

蕭晗恭敬的回道:“一切都在您的預料之中,今日,所有藩王世子聯合起來上奏,想要給您請安,還有帶來了許多良藥。”

武安帝把手中的書一合,露出了一絲冷笑:“不過是名頭說的好聽,說是來給朕請安,更多的還是想看朕是不是死了。不過朕也不能讓他們白來一趟,千里迢迢的把人送過來,朕怎么能不見見這些世子們,好安定一下他們的心?!”

“但也不是他們想見,就能立即見到。這次就依朕身體不適先行壓下,等到將他們逼的差不多了,在帶他們來見朕。之后的事,朕自有安排!”武安帝話鋒一轉,隨后說道。

“平樂明白!”蕭晗接到指示后就退下了。

在離開永安宮后,她就依照武安帝的吩咐,將世子們的折子壓下,對外宣稱‘陛下身體不適,不宜見客’。

世子們無奈,只得回去,之后他們每隔兩日就要上一次折子,在第三次世子們集體進宮要求覲見陛下的時候,蕭晗終于同意了他們的請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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