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春色

第一百九十五章:無可奈何

第198章無可奈何

李清樂聽她滿口的東拉西扯,不拆穿她罷了。

只是不免又要往姑娘們那頭多看過去幾眼。

這胡家姑娘倒是個厲害的,前頭把桃蹊氣成那樣子,這短短時日,又叫桃蹊向著她說話了。

這樣的女孩兒,要么是心思深沉,能將人玩弄于鼓掌之間的,要么,就是生來討喜,最和善不過的,跟什么人都能交心,這交了心嘛,自然就是真心換真心,同誰都是朋友,也不會厚此薄彼。

李清樂揉了揉小腹:“我瞧你這樣子,如今倒是對胡姑娘很不錯,就因為人家讓了你一只貓兒?”

溫桃蹊笑著搖頭:“我說了那么多,大嫂怎么就只聽貓兒的事兒呀?我不跟您說了。”

她說著就起了身,眼看著要出亭子,遠遠地瞧見幾個人,腳步登時收住,咬著下唇猶豫了片刻,轉身又湊回去:“我怕您一個人待著無聊,還是陪陪您吧。”

李清樂咦了聲,順勢往左手邊兒看過去,那涼亭外,正信步而來的,正是溫長青和陸景明,身邊兒還有個人,叫他兩個身影當的嚴嚴實實的,也瞧不見是誰。

于是她嘴角上揚:“我不要你陪,怎么,咱們溫三姑娘現如今怕見人呀?”

又打趣她。

上次明明說的那么清楚了,還老拿陸景明的事兒跟她開玩笑。

人家說長嫂如母,她這個嫂子,一點兒正形都沒有的!

她哼一聲,果然不再往李清樂身邊兒坐,提了裙擺轉身要從右邊兒跑出去。

陸景明當然是看見了她的,自然也看見了,她本來要從這邊出來,看見了他們,才轉頭回去的。

這會兒一溜煙想跑?

他噙著笑揚聲叫三姑娘。

他聲音那么大,聽見總不能裝沒聽見,不然憑他那個不要臉的勁兒,一會兒再找上來,同她糾纏不清,當著這么些客人呢。

溫桃蹊一咬牙,站定住,就見他們不緊不慢的過來。

也是此時,他才看清了,原來是謝喻白同他們一道的。

奇了怪了。

要說交情,謝喻白和歙州城中的公子哥兒們一向都淡淡的,也唯獨是同她三哥哥還能說上幾句話,吃得了一壺酒,怎么這會兒不跟她三哥哥一處,反倒跟著她大哥還有陸景明?

正出神的工夫,人都已經要到跟前了。

溫桃蹊不情愿跟他私下多說,眼珠子一滾,立時有了成算,又邁步回了亭中去,索性往李清樂身邊兒一坐,再不肯挪動了。

李清樂無聲的笑,溫長青正邁步進涼亭,當然是先要尋嬌妻而去的。

等問過李清樂一番有無不舒服的,才平聲兒同她解釋起來,當然了,話也是說給溫桃蹊聽的:“子楚也另備了禮,叫我陪著一塊兒去送給表妹,說到底同我關系這樣好,不再備下一份兒私下的禮,反倒不合適,剛巧碰上謝二公子,說是前頭和表妹有幾面之緣,也很聊得來,今次表妹生日,他曉得咱們歙州的規矩,就也備了兩份兒禮,這就一塊兒過來了。”

溫桃蹊眉心一動,下意識去看謝喻白。

不得不說,這真是人中龍鳳,單單是往那兒一站,身姿挺拔,光風霽月的,實在是出挑,叫人想不注意到他都不行。

她目光中略含了些許探究與審視,有好半天沒挪開。

謝喻白嘴角掛著淡淡的笑:“三姑娘這樣看著我做什么?”

陸景明面色不虞:“一會兒要開席了,走吧,把東西送給林姑娘,咱們也回席上去了。”

李清樂看看他,再扭頭看看溫桃蹊,無聲咂舌,拿手肘戳了戳人:“你跟你哥哥去吧,我不用你陪著。”

她不情愿,回了神時,也發現陸景明臉色不好看,心里啐他喜怒無常,面上卻絲毫不帶出來,哦了兩聲,低著頭站起身,跟在溫長青身后,半個字也不多說的。

謝喻白看在眼里,只覺得有趣。

他本來就是聽說,陸景明近來對溫家三姑娘很是上心,簡直是捧在手心兒里怕掉了,要把人給寵上天去的,闖了禍他給收拾,受了委屈他給出頭,前些時日這歙州城中傳的沸沸揚揚,要不是有溫家和陸景明壓著,如今怕都消停不下來。

他喜歡林蘅,就總有多下些工夫。

那是個謹慎小心的姑娘,他要是逼得緊了,怕嚇著她,所以就想著,先討了溫桃蹊的好,橫豎兩個姑娘親姊妹似的,溫桃蹊肯替他說上兩句好話,比他自己表再多的真心都要強。

可這接近姑娘的事兒,他實在是沒做過,所以一時見了溫長青和陸景明,想起那些打聽來的事兒,就動了心思,湊了上來,尋思著,同他們兩個套套近乎,也是不錯的。

不過眼下瞧著,這又是一出襄王有意神女無情的戲碼啊。

謝喻白給林蘅準備了一串紅珊瑚的手串兒,一顆顆的珠子,色澤喜人,質地瑩潤。

溫桃蹊平時喜歡收藏一些珠寶玉石,但很少碰到這么好的紅珊瑚。

她不由的又抬眼去看謝喻白。

這既是人家專程備下的禮,林蘅不好推辭,自然是要收下,只不過又再三的謝。

謝宜棠也跟著她們一處玩笑的,見了那珊瑚手串兒,才撇撇嘴,挽著林蘅的胳膊,卻沖著謝喻白撒嬌:“我說這兩天二哥哥這樣寶貝這手串兒,原是要送給林姐姐的,怪不得上次我說喜歡,你把我罵走呢。”

她這話一出,在場眾人,心思便各異了。

溫子嫻是姑娘中年紀最長的,看看謝喻白,再看看林蘅。

謝喻白的傳言,她聽過很多,這樣的郎君,會為了幾面之緣的姑娘,駁了自己親堂妹的面子?

恐怕不會。

溫時瑤是不想那許多的,她同這些女孩兒一處的時候,向來都是有什么說什么,聽了謝宜棠這話,身形一動,湊過去,分明想開口。

溫桃蹊最先看見,嚇了一跳,想去攔她,奈何兩個人當中還隔著人呢,動靜太大,反而引起尷尬。

好在溫子嫻眼睛明亮,攔在了溫時瑤開口前,先把那紅珊瑚的手串兒夸了一通。

話題岔開了,謝喻白面不改色,仍舊淺笑:“知道林姑娘不日就要回杭州,這一路上,山高水長,紅珊瑚祈福辟邪,姑娘隨身帶著,路上也保個平安,換我們一個安心。”

他說我們,可又是誰們呢?

溫桃蹊卻覺得這人好會說話。

他聲線本就是淡雅那一卦的,云淡風輕,雁過無痕的做派,很容易會叫人心動。

四下無人時,他對著林蘅,能袒露心跡,直言喜歡,想要聘林蘅為婦。

當著人吧,他一字一句又像是細細斟酌過,絕不會叫林蘅尷尬難堪,也不會叫眾人挑出什么毛病來。

林蘅心中莫名悸動,眼皮一抬,一眼望去,匆匆又收回目光來,把那裝著紅珊瑚手串兒的錦盒收好了,笑著同謝喻白做禮:“謝二公子有心了,多謝你。”

而后眾人便又哄鬧一陣,余下再無人多提。

溫長青顯然也瞧出些端倪來,看看這在場的溫時瑤和謝宜棠,再加上李清云,他左右想著,叫謝喻白和陸景明杵在這兒,有極大的風險,便只陪著說了三兩句,就借口說快要開席,催了姑娘們也別瘋過了頭,就拉上了陸景明和謝喻白二人離去了。

溫桃蹊盯著他們的背影看了會兒,握著林蘅的手緊了緊。

林蘅側目看她,見她神色有異,心下一沉:“謝二公子和陸掌柜送的東西都名貴,你陪我放回屋里去吧。”

溫時瑤是有些嘴欠的毛病的,湊上來就想開玩笑,偏溫子嫻品出些味兒來,一把把人按住了,又轉而叫桃蹊:“你陪阿蘅去吧,我領她們到席上去,放了東西,你們也快來,今兒是阿蘅的生日宴,她是小主人,可不能遲了。”

溫桃蹊笑著應下,拉了林蘅就走,臨走前還不忘給溫時瑤丟個白眼過去。

等走遠一些,上了抄手游廊,一路從花園子往三進的內宅去,四處不見了賓客,嘈雜喧鬧之聲也漸次聽不見,溫桃蹊腳步才放慢下來。

林蘅虛拉了她一把:“你要說什么呀?”

“那謝喻白……”她黑著臉,站定住,轉過身來看林蘅,“我懷疑他是風月場上見慣了世面的,撩撥小姑娘,實在是個中好手!”

林蘅呆若木雞。

錦盒還被她拿在手里,此刻卻有千斤重,又生出些燙手的感覺來。

她低頭看看錦盒,又抬頭看看溫桃蹊:“因為這紅珊瑚的手串兒?”

溫桃蹊搖頭說不是:“上次他在嘉善居跟你說那些話,是不是直截了當?今兒當著賓客的面兒,又裝腔作勢,說起話來,有模有樣,既體貼入微,又不顯得過分親昵——我瞧他慣會拿捏人心,怕非要個中好手,才最曉得如何能握住一顆真心。”

“可我并沒有……”

“我知道你沒有。”溫桃蹊知道她要說什么,攔了她的話,“你此時沒有,將來又會不會有呢?如果我不知情,單看他今日做派,舉止得體,言辭關切,我都要動心的。”

林蘅知道她是緊張自己,心頭一暖,唇邊溢出淺笑的聲音來,淡淡的:“看把你緊張的,我就那么傻?人家對我稍好一些,我就傻乎乎的湊上去了?你不要怕這些。再說了,我就要回杭州了,昨兒又收到了家里的信,催我盡早動身呢。”

其實溫桃蹊一直沒問,林家到底為什么一直催她回去……

她略想了想:“這大半個月間,來了兩封信催你吧?”

林蘅點頭:“只是我爹信上也沒說到底是什么事兒,就是催我,姑父和姑母也不好多問。”

她拉了溫桃蹊,果然是要回自己小院的架勢,只是比先前走的慢了許多,一面走,又一面去拍她手背:“你呀,小小的年紀,一天到晚就替我們操心,操完了家里的心,又來操我的心,什么時候想想你自己?”

溫桃蹊面上一僵,有些別扭:“我有什么好想的。”

“你怕謝二公子騙我,怕他是風月場上的老手,這雖是無端揣測,可也都罷了,那陸掌柜又是怎么說?”林蘅探著小腦袋湊到她臉前去,“人家掏心掏肺的對你好,你倒好,為了躲開,要跟我一塊兒去杭州,美其名曰是散心,實際上不就是想躲著人家嗎?我瞧著,你方才不過多看了謝二公子兩眼,那陸掌柜的眼神,簡直要吃人一樣。你說你這要是跑了,陸掌柜還不氣瘋了?”

溫桃蹊暗松口氣。

看來大嫂雖然跟她說了要去杭州的事兒,但其他的話,是沒同林蘅講的。

這樣也好,她本來就沒想叫太多人知道。

這些事,她一直打算自個兒放在心里的,要不是大哥追問的緊了,她實在也沒辦法了,才把心里的話說給了兄嫂知道的。

溫桃蹊略回了神來,反手去挽林蘅胳膊:“倒不是說我故意要躲著他,你別拿這個開玩笑了,先前不是也跟你說的很清楚,我和陸掌柜之間……其實也就那么回事兒吧,我沒這個心思,何必要拖累人家?你瞧著他如今對我好,這樣上心,說不得我到杭州住上個一年半載的,總見不著面兒,也就淡了。”

林蘅對這樣的話實在不能茍同。

桃蹊嘴上死活不承認,可做的事兒,那些不經意間流露出來的小情緒,要不是喜歡陸景明,又是什么?

只是她就是想不明白,這有什么好不承認的?

桃蹊和她是不一樣的。

只要桃蹊愿意,陸景明又喜歡她,這本是兩情相悅,和美的一樁事兒,偏桃蹊要一味的往后躲……

“算了,該跟你說的,我也都說過,表姐也都勸過,你還要這么說,我也無話可說。”林蘅無奈嘆氣,桃蹊心里藏了事兒,不是她問就能問出來的,哪怕是至交密友,也不該總要去探究人家的心事,“就是覺得可惜,從前覺得可惜,現在也是,以后也會是。你說咱們兩個,你擔心我,我擔心你的,也怪有意思的,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