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何人在任何一個位置上,都要想著更進一步,只要是人。
人都是如此,皇貴妃也不例外,皇貴妃如今是位同副后,可到底不是正兒八經的皇后,也沒有受到過皇后的待遇,當然了,現在在她之上的確是沒有人存在著了,但既然是到了這個位置上,那么接下去,誰都想成為真正的六宮之主,成為國母。
皇貴妃如今的目標無非就兩個,一個么且不必說,大家伙都清楚;另外一個,就是苦心積慮為了要登上鳳座。這幾乎已經成為了南氏被廢之后她最重要且可能是唯一的執念,而且這還和第一個目標有很大的關系,如果魏氏登上了鳳座,子以母貴,十五阿哥和十七阿哥的身份地位,那就是和之前的端慧皇太子還有之前的永基一樣,分外的尊貴了。
聽到前半段皇帝說的話,要外命婦朝拜自己,皇貴妃簡直是喜出望外,這和昔日南氏的待遇開始慢慢的相近了,南氏也是由貴妃升為皇貴妃,皇貴妃先是接受外命婦朝拜,然后旋即加攝六宮事,再馬上就立后了,令皇貴妃離著自己的位置又近了一步,她自然是高興的險些笑出聲。
可聽到后頭的半句話,皇貴妃又是馬上被潑了一盆冷水似得,雖然沒有直接從頭涼到腳,但還是讓她在狂喜之中回過神來,“萬歲爺,臣妾倒是不忙,”皇貴妃忙說道,“倒是不用旁人幫襯什么。”
“倒也不是怕你做不了,你這些年辦事兒得當的很,”皇帝笑道,“只是她們嫁入皇家,接下去必然還是要學著管家的,論起天下家事最繁雜的地方,除了紫禁城再也沒有了,讓她們跟著你學管家理事,這才是要她們的緣故。”
皇貴妃是一萬個不想讓兩個福晉摻合六宮的事務,一個元氏就足夠讓皇貴妃頭痛了,再加上富察氏……富察氏雖然看著還老實乖巧,但誰知道她是不是在扮豬吃老虎?她那個家世擺著,誰都要忌憚她三分。
但皇帝許久沒有說過這么多話兒了,素來都是直接吩咐,沒有這樣說話來解釋如何的,這話半帶著解釋又半帶著天子的威嚴,皇貴妃不敢不尊,“是,”她咬著牙答應下來,“只是六宮的事務繁雜的很,臣妾怕她們剛開始的時候不知道怎么幫忙,不如臣妾就先派一些簡單的差事兒給她們練練,萬歲爺以為如何?”
“這是該你分派的事兒,何必來問朕?”皇帝不以為意,“你自己個辦就是。”
皇貴妃退了出來,在正殿外,這才披上了大氅,李玉送出門來,皇貴妃慢條斯理的理好了衣裳,又接過了馬有德遞來的小火爐,“李總管,萬歲爺今個可不對勁啊。”
“奴才不知道娘娘是什么意思。”
“怎么好端端去了阿哥所?”皇貴妃忽然有了疑問,“萬歲爺可是從未去過阿哥所,之前就算是在重華宮夜宴,也不曾說要去阿哥所逛一逛,今個是怎么了?”皇貴妃轉過臉來,凝視李玉,“是不是有人攛掇著去那里?”
李玉忙賠笑,“的確沒人說什么的,奴才一直跟著萬歲爺呢,豈不知道這里有什么?實在是萬歲爺去看梅花,見到梅花沒開,突然想到去阿哥所瞧一瞧的,奴才也實在驚訝,卻不知道萬歲爺這是起了什么興致,怎么地,就去阿哥所了。”
“除了阿哥和福晉,還有誰?”
“就只有三爺帶著侍衛,奴才跟在前頭了,其余的人一概都沒有見。”
皇貴妃見到問不出李玉什么內情,也只好這樣罷了,“本宮只是擔心萬歲爺受了什么蠱惑罷了,所以這才關心一二,公公切記不要介意才好。”
李玉自然不會介意,但他也顯然不會覺得皇貴妃是真的擔心皇帝,而是更擔心皇帝在阿哥所哪里聽到了什么風言風語回來,若是和上次一樣再來一次別的事兒,只怕是皇貴妃就要吃掛落了,特別是李玉知道,阿哥們的月錢削減了一半,今日所幸元氏應對的很大方得體,沒有流露出一點半點要告狀的意思,如果這又是告狀了,皇帝必然是不悅,皇貴妃今日來拍馬屁,只怕就要拍在馬蹄子上了。
但也不知道為何元氏沒有控訴,按照李玉的理解,元氏肯定是和上次一樣,趁著面圣的機會,要告狀的,沒想到她并沒有說這個,真是有些疑惑。
但李玉也沒和皇貴妃告訴建議她,要把阿哥們的月錢恢復回去,不過他也沒有和元氏說什么。他在這個位置上,最需要的可能就是公心,只要和皇帝無關,和自己個無關,其余的時候李玉是絕對不會多說一句什么的,比如現在如果李玉好心提醒皇貴妃要恢復了阿哥們的月錢,皇貴妃必然不悅,覺得李玉多管閑事,不伺候好皇帝,反而管起后宮的事兒來。
所以李玉也就沒有多說什么,他打了個千,恭送皇貴妃離去,轉身回來預備著進殿,沒想到倒是被福康安喊住了。
福康安顯然是在殿外駐守有些時候,眉梢眼角都帶著寒色,他本來是少年俊秀模樣,加上了這風雪之色,倒是平添了幾分剛毅之色,“李總管,今個在阿哥所還妥當嗎?沒有什么事兒吧?”
李玉笑道,“沒什么事兒,無非是萬歲爺覺得阿哥們有了長進,福晉們也很懂事,所以覺得很是欣慰。特別是十二福晉,三爺,奴才說句不好聽的話,您別介意,可比十一福晉能干多了。”
福康安微微窒息,“怎么,”他若無其事的說道,“總管見過那么多的人,都覺得十二福晉很厲害嗎?”
“是!”李玉笑道,“待人接物自然不必說了,在御前奏對都非常得體,奴才總覺得之前十二阿哥也沒有這樣健談,今個倒是在御前說的極好,或許是被福晉影響了也是有的。這不,萬歲爺高興了,還叫奴才預備好賞賜送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