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貴人夸獎了金秀一番,末了卻又是微微一嘆,“算起來,我就是比福晉大十來歲罷了,可總是感覺遠遠沒有福晉這樣的膽子大,素日里頭在萬歲爺面前也不得臉,說上幾句話就心里頭膽怯了。”
金秀心想你若是會膽怯,想必也不會剛才聽戲的時候就對著皇帝撒嬌要聽《游園》了,這樣的事兒,膽子小的人可不敢做,只是這話心里頭想想是可以的,卻是不能夠說出來,金秀笑道:“娘娘何必自謙?我剛入宮的時候,您還在常在的位置上,可如今不過是幾個月的光景,您就升到貴人了,如此大喜事,臣妾倒是還沒來得及恭喜您呢,這才幾個月的時候,就晉升了一次位份,接下去,嬪、妃、貴妃指日可待了。”
明貴人哈哈一笑,“福晉的話真是叫人聽了心情好,借你吉言,這深夜已過,眼見著就要天亮了,福晉不如陪著我走回去?”
金秀朝著明貴人微微鞠躬,“恭敬不如從命,冬日黑夜,寒霜厚重,合該一起走著才好。”
金秀這話一語雙關,但似乎明貴人并沒有聽懂,“宮人們今夜都徹夜打掃的,絕不會有什么寒霜的。”
兩人一起出了淑芳齋,太監宮女們這會子都少了蹤跡,長長的宮巷之中每隔二十步左右都擺放著宮燈,光線暗紅,只是到處沒有人影,這時候人去樓空,音樂和鞭炮聲也沒有了,到處透著一股忙里偷閑的安靜感,明貴人的宮女太監和容姑姑跟在兩人后頭,金秀耐心等著,也不開口說什么,兩行人慢慢的走著,過了一會,明貴人忍不住開口了:“皇貴妃娘娘真是好大的威風,好大的架勢!老佛爺不過是說了那么一句,她倒是拿著雞毛當令箭,當眾就說這樣的話兒出來了,福晉以后的日子,可就不好過了……”
“算起來,我到底是晚輩,長輩們說什么,做什么,只有遵循的道理,沒有說還要違抗著的規矩,”金秀溫順的說道,“其余的事兒,倒是不必在意……貴人說的極是,哎,我這么一個人在宮里頭,沒有人照看著,可真是難過。”金秀眼珠子轉了轉,“娘娘若是能多幫著我,看顧著我,什么時候多提點提點我,臣妾就是受用無窮了。”
“我可不成!”明貴人擺擺手,笑道,“我才多大呢?在這六宮之中,也不算是什么厲害的,只是一個小小的貴人,只怕是福晉的事兒,我可幫不上忙。”
那你今個叫我一起在宮巷里頭散步做什么?金秀不免有些疑惑,自己個若是有這個閑暇的功夫,還不如早些回阿哥所去休息,今夜鬧得這么晚,明日還要早起去儲秀宮朝拜皇貴妃,沒必
要在這里和明貴人浪費時間。
明貴人不接金秀的話茬,反而是接下去一直在絮叨皇貴妃如何霸道如何獨斷專權,如何對著地下的嬪妃不客氣,又帶著一絲慫恿的意思,“福晉如今得了萬歲爺的青目,讓皇貴妃分配差事兒給你,這可是從來沒有過的好事兒,你呀,也該是好生想一想,怎么辦才好,依我看,就不能夠讓皇貴妃太得意了去,這些年,她得意的時候可真的太久了!”
說了這么一些話,金秀才恍然大悟,原來明貴人找到自己個,原來還是要慫恿自己和皇貴妃作對,但她顯然沒有和金秀聯合起來的意思,金秀心里頭暗暗發笑,這位明貴人是當自己是急不可待要上位的愚蠢婦人嗎?還要自己個單槍匹馬的和皇貴妃正面對付?
若是沒有皇太后暗暗的撐腰,金秀是半點對著皇貴妃炸翅的意思都沒有,可以做的事兒是暗暗反抗,而不是明面上車對車槍對槍。
“臣妾一個人勢單力薄,只怕是不成的,若是娘娘能夠幫襯臣妾一些,這才是最好的,娘娘也要越過皇貴妃這座大山罷?”金秀試探性的說道,“皇貴妃我瞧著,可對著底下的娘娘們都不怎么好,娘娘這么年輕,又是如此的貌美,日后必然是前途無量,小小一個貴人,可不能夠就這樣約束住了您呀。”
“可不敢想,可不敢想,”明貴人的眼中露出了渴望的目光,但還是婉言拒絕了,“我可不敢想那么多。”
明貴人不怎么聰明,金秀暗暗下了一個定論,雖然是長得十分明艷動人,但似乎這腦筋上還差了一些,但她還是有欲望和有追求的,這是好事兒,有欲望有追求但是還差一些手段和頭腦的人,似乎不太可以當做盟友,只能是作為一個可以利用的對象了。
“人有多大膽,就能走多遠,”金秀循循善誘,“臣妾是最知道這個道理的,娘娘您且想想,適才老佛爺說臣妾出身的話兒,雖然難聽了些,可到底是實話,臣妾雖是好人家的女兒,可到底是出身寒門,這一點可是錯不了,可如今又怎么樣?臣妾也已經是十二福晉,更是鎮國公夫人了,出入大場合,還要穿正經的誥命服飾,這是以前的臣妾,萬萬想不到的。”
金秀想和明貴人說的,實際上要比她表露出來的話語意思還要更深,金秀所得到的這一切,雖然有其余的運氣成分,但更多的,還是她自己個辛苦追求來的,這樣的變化,這樣可以靠著自己的努力發生的變化和進展,才是金秀想要表達的。
但這些話兒又不能說的太清楚,于是金秀這么含糊一說,也就表達了自己個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