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內人都聽說過容妃的傳說,什么一舞傾城,什么六宮粉黛無顏色,什么皇帝獨寵一人,特意修建寶月樓就是為了容妃居住,凡此總總,但大部分的人都沒有怎么見過容妃,似乎對著容妃這個人也有些避之不及,六宮的人肯定在大節慶見到過容妃,但小葉子跟著永基伺候,后宮女人圍著一塊的地方,自然是不能夠隨便亂闖,到如今這個時候,他都沒見過容妃,所以還頗有些好奇心,“容妃娘娘性子不好,她有沒有刁難福晉呢?”
“你怎么知容妃娘娘性子不好?”
“我聽宮里伺候娘娘們的奴才們說的,”小葉子好奇的張望著寶月樓的宮門,“都說容妃娘娘仗著萬歲爺的寵愛,目中無人,誰都不愛搭理,就算是皇貴妃親自來了,也得不到容妃娘娘的笑臉,反而是用壞了的奶茶來招待人,所以大家伙都不愿來西苑找容妃娘娘說話呢。”
“哦,容妃娘娘若是性子不好,”金秀掃了李鹿遠一眼,“那么李秀才這會子只怕是腦袋都掉地上了。”
“那福晉怎么說動容妃娘娘的?”小葉子挺好奇的,就連劉太監也豎起了耳朵,預備著聽到什么。
“也沒什么,只是接下去要日日來請安了,”金秀板著臉說道,“容妃娘娘罰我日日來寶月樓點卯,”她朝著南府的宮門行去,“我這日子以后就有的吃苦了!”
小葉子不以為然,他覺得自己這位福晉素日的時候挺大度的,面對皇貴妃的刁難都不以為意,怎么舒妃娘娘不過是日日要她來請安罷了,算不得什么麻煩事兒,最多就是啰嗦一些,怎么今個倒是這樣了?當然了,主子不高興,下屬也不能表現出來不同意主子不高興的意見,于是小葉子還勸慰道,“舒妃娘娘不日就要起駕圓明園了,想必就算是叫福晉您陪著說話,也陪不了幾天。”
“瞧著你的意思,倒是覺得寶月樓里頭說說話,還挺有意思的?”金秀白了小葉子一眼,“我瞧著你挺想進的?要不下次你也陪著我進去,如何?”
小葉子忙預備答應下來,可見到金秀臉上那個揶揄的表情,心里頭頓時一動,笑道,“奴才是什么身份,怎么敢進寶月樓?主子們說話,奴才就不湊趣了。”
這個小葉子,跟著我身邊算是歷練出來了,竟然看懂了自己的意思。金秀無奈的搖搖頭,自己個還想找個墊背的,如今看來是不成了,“你不去也好,你若是去了,”金秀冷笑道,“只怕是容妃娘娘就要生吃了你。”
這話小葉子是不信的,容妃娘娘又不是西游記里頭的妖怪,怎么好端端地就要生吃人呢?小葉子笑嘻嘻的說道,“奴才的肉不好吃,容妃娘娘是不會吃的。”
這邊說了一些話,金秀才回到了南府,到了這里,其余的牛太監馬太監等,見到李鹿遠平安回來,更是佩服不已,舉得這位十二福晉真的太厲害了,竟然是這樣快的就把人給救出來了,論起辦事當差的效率,真真是再也比不上眼前這位的。
容妃的事兒是煩心事兒,但如今也不必太著急,只要是不提及十分秘密的內容,容妃是看不出來自己什么的,以后只能是見招拆招了。
到了南府坐定,金秀又要魏長生自己個選,“你來唱一段戲來,讓李秀才聽一聽你的嗓子。”
“回貴人,您要聽什么?”
“恩……”金秀想了想,“要別致一些的,具體的來說,要婉轉一些的,不能唱你那金山寺!”金秀笑道,“那個太高亢了,你是看過本子的,這不是剛烈的角色。”
魏長生想了想,“那小人來唱一段《西廂記》的長亭送別一折,如何?”
“可!”金秀點點頭,王實甫的《西廂記》在后世之中甚少聽到,今個倒是可以飽耳福了。
牛太監提建議,“不如讓宮內的琴師搭配著魏班主來?也讓魏班主帶一帶他們。”
這也是題中應有之意,畢竟梨園行當也有這個規矩,名角帶著新手菜鳥琴師一起演出,或者是名琴師會帶著初出茅廬的角兒們一起練,又是相互提攜,又是相互指點相互配合,如果角兒唱的不太合拍,琴師會配合;若是琴師拉得不太行,角兒也能就著琴師的節奏來唱。
金秀點點頭,“你們練了這么久,也該是有些出息了,若是魏班主這樣的名角你們拉琴的都伺候不住,以后也沒什么出息!”
不一會琴簫都響了起來,魏長生也不換裝,就是穿著這青衫,端正神色,不一會臉上就露出了哀而不傷的表情來,顯然,他把自己個融入了送別場景之中的崔鶯鶯。
“碧云天,黃花地,西風緊,北雁南飛。曉來誰染霜林醉?總是離人淚。
恨相見得遲,怨歸去得疾。柳絲長玉驄難系,恨不倩疏林掛住斜暉。馬兒迍迍的行,車兒快快的隨,卻告了相思回避,破題兒又早別離。聽得道一聲“去也”,松了金釧;遙望見十里長亭,減了玉肌:此恨誰知?”
曲調哀怨,但魏長生唱的卻是哀而不傷,幽而不怨,特別是用這一段唱詞,沒有直接說自己個的悲傷之感,而是用環境描寫,寫出了秋日別離煩悶之心。
劉太監大為滿意,只覺得魏長生的嗓子實在是好的不得了,有這么一位泰山北斗在,起碼是這中秋節的慶典大戲是錯不了了,可他滿意的轉過頭來,看到金秀的表情,心里頭卻是咯噔一下,福晉的表情可不太好啊。“福晉?”劉太監小心翼翼的問道,“是不是琴師彈得不行?”
“琴師也就是那樣了,”金秀對著這些人原本就沒有什么特別得指望,他們的完成度,金秀還是覺得可以接受的。
“魏班主,”金秀對著迎上來的魏長生,微微搖頭,“你這一段,唱的不好!”
魏長生微微一愣,對著金秀拱手,“請福晉明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