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大佛寺所發生的事,沒多久便傳遍了整個長安。世家大族尚且顧及日后怕是要與靖安侯府打交道而私下說說,可底下的平民百姓卻是拿了此時當茶余飯后的談資,絲毫不怕日后與靖安侯府打交道之時難堪。
原本這件事覃氏打算瞞著江大老爺,只去求了老夫人幫忙做主,可老夫人罵了兩聲蠢貨,便叫她去尋江云姝。覃氏當日見江云姝如此袖手旁觀,便知道對方定然不會出手相助。左右老夫人只顧著自己與娘家的權勢,只顧著她自己過得是否體面,又如何會管江宜姝這個孫女。
覃氏到底是江宜姝的親娘,江宜姝被長寧侯府帶走,自然是四處奔走希望有人能在長寧侯夫人那兒說說情,看看此事能不能私了。可長寧侯府可不是普通人家,人長寧侯兵權在手,連英國公鄭家都不敢小瞧他長寧侯府。此時長寧侯夫人正在氣頭上,誰又敢為了覃氏母女去觸長寧侯夫人的霉頭呢。
“蠢物!”老夫人抱著手爐,頭上圍著臥兔兒,睨了那坐在一旁哭哭啼啼的覃氏一眼,罵道:“若是你再仔細一些,怎么會出這種差錯!”
“這定是江云姝那小賤人下的套,可憐了我的宜姐兒,這就被扣在了那長寧侯府回不來。”覃氏拈著帕子擦眼淚,提及江云姝之時,眼中閃過一絲恨意。
老夫人恨恨地瞪了覃氏一眼,給身邊的魏媽媽使了個眼色,魏媽媽會意,上前幾步帶了屋內的丫鬟離開。
待丫鬟都出了門,老夫人方才對覃氏說:“此事萬不可讓靖安侯府獨自承擔,無論如何都要把那江云姝一塊兒扯進來。”
“這上去攀扯,叫人看來也是我們沒理,如何能傷她分毫。”覃氏皺了皺眉,搖頭不解。
老夫人心底罵了一聲,更覺覃氏扶不上墻,她只喝了口茶緩口氣,方道:“往日里妹妹犯了錯,兩個姐姐是要一起罰的。如今妹妹犯下如此大錯,兩個姐姐又怎么能置身事外呢?”
“說得也是,老百姓不懂便算了,那高門大戶誰家不懂這個道理。”覃氏經老夫人這一指點,倒是豁然開朗。
這邊老夫人與覃氏密謀著拉江云姝下水,那邊江云姝卻是被顧執玉單獨拉進房里,打算算算賬。
“還鬧和離嗎?”顧執玉看著江云姝,見對方眼神有些躲閃,心底還是有些小小的生氣。
江云姝自然是不知該如何作答,原先以為顧執玉只是一個什么都不知道的顧執玉,那算是躲麻煩,和離當是更好。可江云姝哪里能想到,他們二人都能重活一世,此顧執玉非彼顧執玉,那自然與江云姝原本想的有些不一樣。
“自然是不鬧了。”江云姝有些后怕地退后幾步,心說顧執玉找人算賬還像模像樣的。
顧執玉打量著江云姝的神色,猶豫了一會,深吸一口氣,方問:“為什么想和離?”
江云姝愣了愣,倒是沒想到顧執玉會在意這個問題。
而顧執玉與江云姝生活這么多年,到底摸清楚對方些許脾性,此時她這神情,便知道對方在想些什么。
只聽得顧執玉嘆了口氣:“你很討厭我嗎,為什么想走?”
“自然不是。”江云姝聽對方這么說,便知道對方誤會了,連忙說:“我只是不想死了呀。”
這個回答,倒是讓顧執玉愣了一會,顧執玉怎么都想不到是這個原因。
原本顧執玉想過很多理由,從江云姝厭煩了他,到江云姝看上了別人,什么理由都猜想過,可沒想到會是這個原因。
“有我在,你一定不會再死在他們手里。”顧執玉上前幾步,將人抱進懷里,喃喃道。
這般肯定的話,江云姝一時失笑,有些不忍潑他冷水,卻還是開了口:“這般篤定,若來日我死在鄭家手里,下輩子我可不想再嫁給你了。”
“若是這輩子我護不住你,那罰我下地獄,永世不得……”顧執玉便要發個毒誓,嚇得江云姝連忙捂住他的嘴。
“混說什么呢,這話怎可亂說。”江云姝推開對方,跺了跺腳。
顧執玉瞧著對方的模樣,倒是放心一些,笑道:“這不是怕你不放心嘛。”
“我有什么可不放心的。”江云姝瞥了他一眼,嗔道。
顧執玉瞧著江云姝這神情,笑了笑,只道:“那我不放心成不?”
江云姝沒跟他繼續這稀里糊涂的話題,只睨了他一眼,便打算出門去。
而顧執玉自然不會讓江云姝這般離開,只見他伸手扣住江云姝的手腕,問:“那老妖婆定然出餿主意來對你下手,你有什么對策?”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還能有什么辦法。”江云姝撇了顧執玉一眼。
“哦?”顧執玉看著江云姝,笑道:“我怎么覺得,小云兒還有后手呢。”
“自然是有的,全看鄭家出不出手。”江云姝轉著腕上的玉鐲,冷笑。
聽得此言,顧執玉挑了挑眉,正想說什么,外頭便傳來敲門聲。
“王爺,有新消息回來了。”
是葉廣的聲音,想來是靖安侯府那邊又有新消息送過來。顧執玉與江云姝對視一眼,便快步過去開門。
葉廣進來后講暗樁聽到的談話重復了一遍,顧執玉和江云姝也沒太意外,只覺在意料之中。
顧執玉看向江云姝,見她似乎不大在意的樣子,問道:“你打算怎么辦?”
“他們做事真真好沒道理,妹妹都是母親教養的,如今做出這等不知廉恥之事,又怎么能怪我呢?”江云姝提起江宜姝,怪道。
顧執玉揮揮手讓葉廣下去,只說:“外人可最愛看這種熱鬧,哪里管什么道理。”
聞言,江云姝笑了笑,又道:“我這繼母最好多鬧騰些,最好將鄭家也一塊兒拉進來。到時候再瞧瞧是誰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聽得江云姝這話,顧執玉挑了挑眉,心中對江云姝的安排多少有些猜測,不過還是不大放心,問:“倘若他們沒走進圈里來呢?”
“下套之前便要做好萬全的準備,若是他們不進來,那自然有另一套辦法。”江云姝揚了揚下巴,有些小得意地看著顧執玉。
顧執玉也沒多問江云姝有什么打算,心里想得還是別的多一些。
比如想想這人吃了多少苦方才成就今日,比如前世到底還有多少事是他顧執玉不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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