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你個鬼喲。
趙晏久被她喂了一肚子氣卻也不走,索性就著門扉懶懶的倚靠上去,桃眼迷離斜睨著蘇阿嬌,唇邊掛起一抹淡淡諷意道:“方才你一見我就躲,怎的是做了虧心事?”
蘇阿嬌緊張的搖搖頭,摩挲著十根手指,卻又不知如何解釋,生怕笨嘴笨舌的又惹惱了趙晏久。
兩人無言,少傾,常歡開口打破了如此氛圍。
“公子,你不是有東西要給阿嬌姑娘?”
蘇阿嬌一怔,疑惑的看著趙晏久。
—這常歡與常喜不愧是親兄妹,心直口快藏不住事,那是一樣一樣的。
趙晏久暗暗腹誹,眼波一橫,立馬警告了一下常歡:要你多嘴!
常歡心領神會,背過身去不看他。
趙晏久抬手扶額,須臾,才從袖管里掏出一張紙來。
“這是蘇康安親筆寫的和離書,白紙黑字想賴也賴不掉。”
蘇阿嬌拿過來打開一瞧,腦子里還有些沒反應過來:蘇康安巴不得當不認識自己,怎么痛快承認了過往的關系?不怕唐家小姐知道了?
且看紙上字跡工整。她沒讀過書,唯獨認識蘇康安三個字,激動的看向趙晏久:“公子,這、這信上寫的什么啊?”
趙晏久沒等來一句道謝,臉上瞬間沒了表情。吐了口慪氣,才耐著性子逐字逐句給她解釋:“他說薄情負你自愿和離,心中內疚所以要贈你一套四合小院。你尋個良辰吉日,就好搬過去了。”
蘇阿嬌邊聽邊眼神黯然了下去,肩膀一顫一顫,跟著喉頭哽咽起來。
趙晏久見她這副模樣如臨大敵,眉間一皺立刻打住道:“你可別哭啊,這是好事!一會叫人看見,還以為是本公子欺負你似得。”
他語氣不自覺地放輕,帶著幾分不易覺察的溫和。聽得蘇阿嬌心里像是被羽毛撓了一下,果然就把眼淚憋了回去,嘴唇抿了抿,眼神堅定道:“公子待我極好。誰誤會了,我就去給人解釋。”
趙晏久瞧她傻的可愛,便將心頭郁悶一筆勾銷。
蘇阿嬌妥善的將紙收好,心中仍是不解,就問:“公子是如何做到的?安哥不,是蘇康安,他先前還怕唐小姐知曉此事,已經千方百計避著我,希望我能忍氣吞聲瞞下去……”
趙晏久端的表情高深莫測,撇撇嘴道:“他呀,也是個慫人。我給他講講禮義廉恥,他就認錯了。”
常歡聽不下去了,好心回頭補了一句:“咱公子拿捏著蘇康安的把柄,他敢不答應么。”
“啊?”蘇阿嬌不知這把柄是什么,倒是看向趙晏久除了感激還有崇拜之意。
趙晏久側眼瞧著她眸子里瑩亮,心中頗為享受。“本公子要去歇著了。待蘇康安把地契奉來,你哪天走,提前知會一聲。”
蘇阿嬌心頭微熱,目送著人晃晃悠悠離開,忍不住噗嗤一下笑起來。
說人死后三日,蔡家終于去官府把蔡大公子的尸身拉了回去。府里布置了一片縞素,擺上祭臺,請來黃袍法師執香做法,吹吹打打,繞著那口金絲楠木的棺材念念有詞......
王氏見案子遲遲沒有進展,迫不及待派人去一趟知府衙門,探望牢中的李貴。
李貴看著蓬頭垢面、胡子拉渣,倒也沒被用刑,只是一直扒著牢門哭嚷。
“你回去告訴堂姐一聲,我是冤枉的啊,再蠢也不能在自己做的菜中下毒啊……”
王氏這幾日夜不安睡,食飯不香。一面擔心官府查不出真兇拿李貴定罪;一面又擔心女婿一家日后會遷怒到王妍身上。
她思來想去發愁,又在王守義面前鬧了一場。
“你倒是想想法子啊!”
“胡鬧,查案是官府的事,你可別在府里吵了爹,王記歇業,他正難受著呢!”
王氏只覺自己太不容易,一心為這個家操心卻不被人理解。“先前老爺子說把王記交給趙家兩兄妹,我就知道他不是隨便說說的。怎么現在王記出事,那兩兄妹沒一個過來想法子的啊?誰不知道,兩兄妹一個辦學堂,一個開鋪做生意,背后都是老爺子撐的……”
她氣憤到了盡頭陡然轉了委屈,本著就事論事的開場就變成了翻舊賬。
“誰說他們不關心?你瞎摻和,不可理喻!”王守義摔門而出。
王氏待人走了摔了個茶盞,但變臉極快,壓下火氣就打定主意去找趙清淼。她得了可靠消息,童知府與監察案大人準備秋試考場的事,負責查案的只是個幕僚,且與趙清淼見過面了。
哪知她乘著轎子剛落趙府門口,就聽鐘管家說,趙清淼一刻前就帶著人出門,不知何時能回。于是,只好悻悻然的再回去。
就說喪禮當日,趙家兄妹也去了蔡府。那哭喪的場面足足在趙清淼心中悶了一日一夜,今早才決定出門散散心。
趙晏久呢,忙回了學院的正事。離秋試還有幾日,不少學子頂不住這股灼人的壓力,差點崩潰。最散漫不當回事的就屬王玨了。不過,蔡家的小少爺因為剛剛失去父親,也有幾日不去官家學堂,路上沒人與王玨作對,反而深感無趣。
話繞回來。此刻,趙清淼帶著常喜和沈霄,正在長街上閑逛。
人來人往,喧鬧如常。什么命案啊,就如同東家長、西家短的,八卦個幾天就開始淡忘了。
“新到的江南胭脂水粉嘿,海棠嬌、嫩蕊紅......小姐啊,進來瞧瞧吧!”秀水閣的老板娘扭著水蛇腰,厚綢裹著豐腴,一張臉畫的倒看不出年紀了。
江南一帶的胭脂水粉原料以蚌珠粉、朱砂、臘脂及鮮花瓣調和而成,細膩柔和,敷上臉也不易脫妝,很受女子喜愛。
常喜陪著趙清淼進去,留下沈霄就坐在對面的茶棚里歇息。
他眸光慢慢流轉,視線所及范圍,尋常里又隱隱透著不尋常。
忽然撲上來一個婦人隔著桌面細細打量沈霄。
沈霄微微訝然,卻沒有急著趕人。
婦人粗布衣裳,面上褶紋縱橫,嗓音沙啞透著急躁:“兒子?!娘終于找到你了,跟我回家,回家!”
說著,當真上來拉他。
周圍的人不明所以,多是坐著不動看熱鬧,倒是路人有不少圍了上來,一下子,將茶棚擠得滿滿當當。
沈霄面色寡淡,淡淡道:“你認錯人了。”將袖子抽回。
那婦人不依,掩面哭泣,看不見其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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