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渭崖趕到冷家之時,仍不能相信自己的兒子已經不在人世了這個事實。
王渭崖輕輕推開了王公達的攙扶,他站的穩,不需要他人的攙扶去見兒子最后一面。
冷家仆役保持著肅穆的表情,安靜無聲地帶領王家幾人前往暫時貯存尸體的冰室。人一踏進去,就感受到寒氣重重。一塊巨大的冰塊雕鑿而成的冰床之上,并排躺著兩具尸體。
雖然已經仔細清理過,可這二人在生之時遭受過巨大創傷,導致尸身殘損,連面容都被毀去,根本無法辨認出生前的模樣。
王渭崖站在男尸之前,輕輕撫摸在那張面目全非的臉上,半晌,道:“我想一個人陪肖適一會兒。”
所有人都安靜地離開了,王公達輕輕拍了拍他的肩,也退出去了。
此刻冰室之中只留王渭崖一人了,他眼里沒有一滴淚水,平靜的有些詭異,細細看著尸體,良久,良久,終于退了出去。
各族的葬儀不同,是以冷家的人躬身而來,走到王公達面前,恭恭敬敬地問道:“請問王家要帶兩位選手回家斂葬,還是由冷家度化星葬。”所謂的度化星葬,是冷家獨有的斂葬方式,由修為高深的冷家高層主持,將尸身化為萬千星光,再收集于玉瓶之中供奉。這也是冷家最高的斂葬禮儀,尋常人是得不到這個待遇的。不少不是冷家的成名修仙者,甚至都會為了死后能化為星光永存而拜倒在冷家門下。
王公達冷冷道:“不必勞煩冷家。”
王渭崖卻突然開口道:“你們把尸體帶走吧,玉瓶也不必拿回了。”
“渭崖!你這是傷心過度了嗎!我們王家的孩子怎么能留在冷家,我這樣回去,如何與璉賢交待!”璉賢乃是弄玉之母。
“女尸隨便你們怎么處置,男尸就由冷家的人度化。”王渭崖斬釘截鐵道。
冷家的仆役無聲地抬眼看了他們一眼,又恭敬地低頭,道了聲:“是”,便悄然退下了。
回到冷家為王家布置的住處之后,王公達屏退眾人,唯留下王渭崖,再開啟屏障,終于忍不住問道:“到底怎么回事?”
王渭崖沉靜地看著他,道:“那不是肖適。”
王公達無奈地搖了搖頭,“我不是沒懷疑過,身上的胎記,體內的族印,所有可以核對的東西,我都仔細查過。我是看著肖適長大的,我也不希望那是肖適,可那的確……”
“那不是肖適。”王渭崖打斷了王公達的話,“他是我兒子,我不會認錯。”
“你有什么證據嗎?”王公達道。
王渭崖不語,半晌,再次道:“那不是肖適。”
王公達在王渭崖背后無聲地搖了搖頭,退了出去,他覺得王渭崖有些傷心過度了。當時看到兩個孩子的尸體被毀壞的如此嚴重,特別是面容全毀,自然叫人生疑。他們仔仔細細地檢查過多遍,沒有絲毫紕漏,這才死心。此刻王渭崖不過是看了一會兒,便篤定尸體不是他兒子,自然是傷心之下不肯面對現實了。
冷家的人以為王渭崖一行人來,會帶走王肖適與王弄玉的尸首,可沒想到,他竟當眾發話讓冷家處置,雖然事后王公達還是要求帶回兩具尸首,可這樣的話傳出去,總叫人疑惑。不止冷家,其余三家也在私底下議論了起來。
冷露兒仍在冷花不落,面沉如水,冷冷道:“看來有人在我眼皮底下作妖,我還懵懂無知呢。”
站在她身前的人嘻嘻一笑,“殺沒殺,冷大小姐還會不清楚。”
冷露兒狠狠剜了他一眼,道:“走我手下過,焉能留得命在。”
“那就是有人知道你要殺他們,事先找好了替身。”想了想,忍不住笑出了聲,道:“哈哈,好大的本事,讓冷大小姐都沒察覺到殺錯人,什么樣的替身能做到這種程度?尸首別說冷家肯定驗過,王家的人更是會里里外外翻了幾遍,應該是絕無問題的。”
冷露兒不言語,冷哼了一聲,面上的表情可一點的不良善,即便如此,也不影響她的美貌。
“就不能是那個王渭崖亂了心智,胡言亂語,或者他存心攪得冷家不安寧,不也正……”話未說完,只覺腹部一陣劇痛,他頓時倒地,說不出話來了。
“你的話也太多了。”冷露兒站了起來,完全沒有出過手的樣子,冰冷而兇厲地看著倒地的人。
好半晌,疼痛緩過勁來,他才慢慢站了起來,話卻沒停,“看來不光是王渭崖的話,你是不是想起來殺人的時候有什么不對勁的地方了。”
“別聰明過了頭。”冷露兒掃了他一眼,“陸昨夜,如果讓我發現是你,我保證我殺你的時候,你用不了替身。”
和冷露兒說話的,正是第二戰和她分到一起的陸昨夜,陸昨夜一張娃娃臉笑得露出了一排整齊的牙齒,桃花形狀的眼睛晶晶發亮甚是好看,“我這么惜命,怎么敢。”
“哼。”冷露兒哼了一聲,想了想,道:“但凡他們還活著,我就不信在冷家有人能瞞過我的眼睛。找出來,我會讓他們后悔上次沒死成!”冷露兒確定自己殺了王弄玉,至于王肖適,她現在想起來了,出手后有那么一瞬間的不自然,不過一瞬,短到她甚至覺得是錯覺而沒有在意,現在回想起來,怕就是那個時候出了問題。
“哎喲”陸昨夜做出夸張的驚恐表情往后跳了一步,“真可怕,女人真是太可怕了。”
冷露兒瞪了他一眼,卻是媚眼如絲風情無限,“滾吧。”
她知道陸昨夜很聰明,身手也不錯,甚至知道他不一定是真心投靠自己,但她卻還是覺得這個小子可愛的很,憑他的實力,也翻不出自己的手掌心,留著他的小命討自己歡心,對她冷露兒而言,不過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情。
陸昨夜再次露出一個十分可愛非常討冷露兒歡心的那種笑容,道:“我可滾了。”說著,轉身而去,他離開的身法漂亮輕敏,讓身后的冷露兒露出了頗為欣賞的笑容。可轉身后的陸昨夜,臉上,卻再沒有一絲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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