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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決星白天睜開眼睛;冷決星晚上閉上眼睛。
很長一段時間,冷決星分不清夢境與現實,虛假與真實,直到最近。
人生的前十五年,仿佛一個巨大的笑話,自以為是的愛慕的女孩,是把自己當做提線玩偶一樣扯弄的怪物,怪物,沒錯,冷露兒就是一個實實在在的怪物。效忠與驕傲的家族背后卻藏著巨大的陰謀,自己不過是這場漩渦里微不足道的一個工具,一枚棋子。
他從未有過像現在這樣的清醒,清醒地認識到冷露兒的真面目,清醒地認識到冷家下的一盤棋,更加清醒的知道,自己現在身邊的女人,不過是在利用自己。但他仍然很感激她,她并不知道,她用來打算操控他的香,反而讓他從夢境中徹底醒來。
既然所有人都希望他成為一個任人擺布的扯線公仔,他就讓他們這么以為。
在聽到陸昨夜的一番話以后,冷決星難得的開口,“好。”雖然簡短,卻十分堅定。
陸昨夜看了他一眼,笑得意味深長。
雪滿天重新進入大堂,在得到滿意的答復之后,笑著對三人開口道:“煩請三位改道,現在往東走,趕上喜宴的時間還綽綽有余。想必三位也不愿我陪同上路,不過三位不用擔心到時候找不到將軍府邸,一到將軍地界,自有使者恭候三位大駕。”
三人半信半疑地與雪滿天道別,這一晚仍是按原地計劃留宿此地,草草用過膳之后,各懷心思的回去休息。
夜半時分,一道裊娜的身影偷偷溜進了冷決星的房間,冷決星正坐在床上打坐練功,聽到動靜,收招過后,靈氣回體,睜開眼睛,溫和道:“你來了。”
“阿星!”冷決星房中并未掌燈,不過今晚月色甚好,月光透過打開的窗子照在屋內佳人身上,為她描繪出一道帶著銀光的美麗身姿,她本就生得美艷,一笑之下,媚態頓生。身帶香風,她走到冷決星身旁,親密地在他的床榻邊坐下,“我來為你燃今日的香。”
這么說著,她從身上取出一個小小的青銅制鏤空香囊方匣,打開那方匣,取出了里面的香丸,開口道:“今日的香叫卻死香。”
“卻死香?”冷決星聽著名字奇怪。
“卻死香,死者在地,聞香氣乃卻活,不復亡也。是傳說中的一種香,能令死者復活。”月光下的何草,笑得越發魅惑與迷人。
“哦?”即便強如當年的妖神,也辦不到令人起死回生,這世界有這世界的準則,生死的平衡是不會被任何人打破的,不過何草這樣說,他也沒有反駁,只是簡單地表達了自己的疑惑。
陸何草嬉笑一聲,道:“這香自然不能令人起死回生,否則我陸家早就成為天下之主了,不是嗎?”她語帶玩笑,并沒有注意到冷決星的表情有一瞬間的凝滯,她捏著那散發著異香的香丸娓娓道來,“這香丸由玫瑰、桂花、冷梅、玉蘭、茉莉等花材及沉香、降真香、千年蘇和、赤云貴妃混合調配而成,雖不能令死者復活,卻能讓生者長活。更能令人凝神靜氣,舒心安眠。”
“辛苦你。”他的語氣甚是溫和,恍惚間似乎還帶著繾綣的情意。
“你和我客氣什么。”何草捏著香丸的手指微微用力,靈力透過指尖滲入香丸,那香丸仿佛變得有生命了一般,香味與靈氣結合,環繞而出,香氣霎時溢滿了整個房間。何草放開香丸,香丸依托著靈力,漂浮在半空之中,持續不斷的透出香味來。
何草扶著冷決星躺下,一雙靈巧柔滑的雙手按在了他的太陽穴之上,溫柔地說道:“你好好睡,我待你睡著了再走。”
帶著魅惑的異香,帶著溫度的按摩,冷決星慢慢陷入了平靜的睡眠,陸何草不知道的是,在他的睡夢之中,那些被強行壓下的記憶,碎片一般,一片一片,一片一片地正拼湊回來。
冷露兒是怪物!
這個令人驚懼的事實重復在他腦海中上演,他不止一次親眼見識了她的殘暴酷虐,甚至不止一次的親身經歷過。一言不合,她就可以斬斷他的手,斬斷他的腿,又不知用了什么詭異的方法,能讓他的斷手斷腳復原,讓一切看起來像個噩夢。但他現在已然肯定,這不是夢,這是殘酷無比的現實。如果他不繼續偽裝下去,如果下一次,她斬斷的是他的頭顱,他不肯定是否還可以復原。
在不斷拼湊碎片之中度過一夜,冷決星睜開眼睛,一日復一日,他都覺得自己清醒過以往,他低頭看一眼自己的手,將手掌用力握成拳,再緩緩松開,他再一次無比清醒地意識到,自己是一個活生生的人,不是任何人的工具,也不是棋盤上的棋子。
收拾行裝,用過早膳,三人再次出發,冷家北宮山處于元盛大陸的中心區域,之前他們從北宮山出發,朝著南方行進了一天一夜,此刻轉道向東,自然要多花些時日才能趕到。不過三人都覺得將軍突如其來的邀請必定有詐,因此并不十分焦急趕往東邊,反而決定放緩行程,一邊朝東走,一邊一路打探消息。
早上出發,行了半日,三人路過一個繁華的市鎮,找了一家最大的酒樓,進去修整用膳。
三人剛一踏入酒樓,店中眼光紛紛掃來,只因這三人氣質容貌絕佳,穿著又非同一般,實在是惹人注目。
這市鎮繁華,酒樓老板自然見多識廣,一看他們便知是修仙者,趕緊迎了出來,“三位上仙大駕光臨,小店真是蓬蓽生輝!三位樓上雅間請!”
冷決星的視線在店中一掃而過,不知為何俊美的臉色閃過一絲痛苦的神色,仿佛曾經在這里遭受過什么不好的事情。
陸昨夜看著店家,露出人畜無害的笑容,說道:“你這兒,不大干凈啊。”
豆大的汗珠從老板額頭流出,他壓低聲音道:“上仙這邊請,上仙這邊請!”
昨夜跟在老板身后,嘻嘻笑著說話,“放心,這點小東西我們隨手就能除掉,不過你可要請我們吃頓好的。”
那老板頓時眉開眼笑,道:“若能勞動上仙,我們定好好報答!好好報答!”
昨夜伸出右手,用靈力凝結出一個實體的發著光亮的小球,另一只手朝著小球輕輕一彈,小球便噌地飛了出去,“一頓飯的功夫,保證你的店干干凈凈。”
老板知道自己遇上了高人,毫不猶豫地帶著他們去了最豪華的包間,流水似地送上最好的美味佳肴。
等人都退出去了,陸昨夜看著她姐姐,臉上仍然掛著純真的笑容,“阿姊,這店里的東西倒是不難除,不過這始作俑者倒是作孽。”
“你說說看。”何草吃著飯,眼皮都沒抬一下,敷衍地配合弟弟問了一句。
“有人在這里屠戮平民,手段估計十分殘忍,不過最殘忍的,是這人留下一絲靈力,將這些慘死之人的魂魄鎖住,讓他們不得往生。困在這兒越久,這些魂魄的怨氣就越大,現在還看不出來,假以時日,必成大患。”昨夜講得清楚明白,雖然他形容的殘忍,可他臉上似乎一點也沒露出厭憎之情,反而一邊說一邊夾菜吃得開心得不得了。
昨夜話音剛落,冷決星突然拍案而起,一言不發,頭也不回地沖出了酒樓……